第一章 太一皇湯穀斬鍾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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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一皇湯穀斬鍾山,誅滅鍾山十六神,始有太一王朝綿延五萬年,堪留世間...”老人抖了抖手中的鋤頭,看著下方幾個孩童,越講越起勁。

    “得了吧,老頭子,這堪留不堪留可不是咱們能說的,要是讓官家人聽到了,免不了要惹出麻煩事”“小娃娃們快來喝口水”小屋子裏走出一位麵容祥和的老婦人,比起老漢佝僂精瘦的身形,這老婦人倒有些雍容的味道,年輕時候定是個美人,村裏人都道是這澹老頭怕是年輕時候走過些大運,才有些學識,還有個嬌美的媳婦。

    “咳咳”澹老頭兩頰咳出了些許紅暈,一杵鋤頭,雙目一瞪,很是不滿“胡說!這青史可不隻是官家事,說道說道怎麽了!”“況且,這仲孫郡也有好些年沒人來咱們這了吧”說到這,澹老頭麵容反而有些蕭索,倚著鋤頭,望著村落視線之外,更遠更遠的地方。

    老婦人也沒有理會,大致是習慣了,拿著鬆餅和茶水招呼著來聽老頭說書的小娃娃。

    夕陽西下,對於絕大數普通人家而言,這一天已經是徐徐落幕。遠近傳來一聲聲呼喊,大部分孩子也都離開了澹老頭的院子,回到了家中。院落中就剩下了三人,澹老頭、老婦人、還有一個約莫著七歲的孩童。

    “笑兒”澹老頭好似回光返照般,眼神都變得有神、銳利了許多。“來陪為師下一局!”話音未落便已盤坐在案沿看著有些散亂的黑白棋子。

    “是,師尊”這澹老頭口中喚笑兒的孩童也隨之應聲坐在了對麵。粗布麻衣,卻口齒清晰、吐字鏗鏘,遠不是這個年紀孩童應該有的怯懦和稚氣。

    老婦人也是絲毫不覺得意外,隻是極為熟稔的將棋子按色收攏,而後迅速將院門合上就隱入了裏屋。

    夜燈閃爍,一老一小一黑一白。

    “笑兒”

    “師尊!”

    澹老頭提著黑子“你可還記得我最初教你下棋是如何問你?”

    蘇笑略微沉吟道“師尊問徒兒,未入棋道、不論黑白,棋當落於何處!”

    “不錯,我本意以棋子落位之處觀你心性,卻不想你絲毫未曾思考,直落天元。但你可知,人有五德,棋亦有五德,不害則敗,不詐則亡,不爭則失,不偽則亂;大抵謂棋之道,在於恬默,而取舍為急,仁則能全,義則能守,禮則能變,智則能兼,信則能克,方可謂棋道!”

    蘇笑神色凜然。

    “你看眼前這棋局,堂皇是棋,陰險也是棋。有棋道是棋道,無棋道也是棋道。你細細看,我沒記錯的話,這是上個月你我對弈的棋局,我的下法吧?!”澹老頭似笑非笑,也不知是在想什麽。

    蘇笑將白棋的軌跡逐子貫連,確實有種熟悉的感覺,卻不是自己刻意去下成這樣。片刻才回到“此前徒兒節節敗退,幾次想要全局之勝,是月前師尊教誨:與其戀子以求生,不如棄子而取勝!這一個月,徒兒時常思考。”

    澹老頭難得有些欣慰的模樣卻又迅速扳起了臉色“入棋方可知棋局,出棋則可掌棋局,這一入一出,何時入何時出,你還差的太多!”

    “師尊教訓的是!”蘇笑明白眼前這個澹老頭絕非平日裏那個嬉笑貧嘴的幹瘦老人,恭敬的回應。

    “好了!”澹老頭輕推棋盤,原先緊密排布的棋子瞬間變回到了最初那副淩亂的模樣。“棋和人一樣,不需學,無需記,漫漫雕琢就可以了”話音剛落,蘇笑便感覺眉心被一指之力點了一下,說不上來是一種如何奇異的感覺,卻明顯覺得自己的腦子清明了許多。還沒等蘇笑細細體會這種感覺,便看到澹老頭又杵起鋤頭,頗為勉強的挺著腰杆子看著已經入暮的夜色出神。蘇笑也不敢打擾,隻是靜靜的等著。

    半晌,澹老頭才回過了神開口“你且聽好”

    “陸吾山上掌淳陽

    萬裏英水出帝江

    陰陽明滅世逢難

    太一湯穀斬鍾山”

    言罷,澹老頭就不再講話,隻是灼灼的盯著眼前沉思的孩童。

    四句七言,其中多處地名或是其他名詞,蘇笑甚至是聞所未聞。僅有最後一句“太一湯穀斬鍾山”總是掛在澹老頭嘴裏許久了,卻也隻知道這太一應該是當前太一王朝的開國皇帝。

    “師尊”事實上,澹老頭姓也是念起來極為拗口,蘇笑也是從澹老頭這第一次聽到了這個奇怪的姓氏。

    蘇笑打斷了諸多思緒,仰頭看著這個貌逾七旬的老人,盡管這世間不乏靠天地之力壽逾百年千年之人,但在普通人殘酷嚴峻的世界,七旬已是離入土實在相去不遠了。

    “笑兒”

    “你的心智,為師生平僅見,平日常理你片刻即可通曉”

    “我知到你必然有諸多疑問,來坐下,咱們慢慢聊”

    澹老頭呷了口茶道

    “師尊,徒兒曾聽聞五洲廣袤無垠,尋常人一生難走出一洲”

    “這陸吾山、萬裏之英水也許是五洲之地,也可能不是五洲之地,未曾聽過也合情理”

    “可是這湯穀鍾山,既是我太一王朝開盛世之基,為何從未有聽人提起?徒兒之前從師父這聽到這句後便回去翻閱許多書籍典故,皆有撰述太一皇不世之功,也有提及這湯穀鍾山。卻不見這湯穀為何穀,鍾山為何山?”

    “請師尊解惑”蘇笑仰起頭,恭敬的看著澹老頭。

    “你錯了”澹老頭蒼老的聲音透露著些許寂寥

    “湯穀是穀,鍾山卻不是山”

    “什麽?鍾山不是山?莫不是人不成?”蘇笑眉頭一皺,心道,莫不是自己從頭到

    尾都想錯了?

    “也沒錯,確有鍾山,但鍾山不因鍾山聞名,卻因鍾山帝”

    “鍾山帝!”蘇笑心頭一震。皇者世間尚存,帝者,何人敢當。這鍾山帝何等人物?為何竟無留下一點痕跡?

    “師尊,這鍾山帝為何人?又為何竟為太一皇所斬?”蘇笑深吸一口氣,他驚覺今天似乎有些不尋常。倘若這些書籍上都沒有絲毫蹤跡的曆史是真的,這恐怕背後會有一個無比巨大的秘密。

    “鍾山帝,是離州人!”這句話僅有七字,澹老頭那若有若無的氣息卻隨著這七個字的出口而瞬間波動了起來!

    蘇笑卻完全沒有察覺到,因為他此時的內心已經被這“離州”二字所震驚了。自己所在的北境青州、東境玉州、西境沐州、南境荒州以及帝都所在的東皇州便是太一皇朝五大洲,而這五大洲也幾乎是這個世界的全部。那這離州又是什麽地方?

    “師尊,這離州可是五洲中哪一洲的前稱古語?”蘇笑壓下了內心的疑惑問道,他心知,澹老頭之所以這麽說,怕是就是要告訴自己一些秘辛。

    “不是”澹老頭仿佛也是從原先的狀態中緩了過來,輕輕的搖了搖頭。

    “離州並非這五洲,而是已毀之州”

    “已毀?!”蘇笑那不與普通孩童相符的鎮定麵容上終於是露出了一絲驚容,要知道,一洲之地綿延數億畝地。僅僅青州府轄下就有九郡,每郡怕是也有數百萬平方公裏。這是何等的龐大,蘇笑自信,自己的特殊由來使得自己對麵積與距離的判斷遠遠比這個世界的人要準確許多,越是這樣,他越是被一洲之毀這個結果給震懾到無以複加的地步。

    澹老頭似乎是終於引得蘇笑心緒震動,反倒是露出了一些頗為得意的笑容。品了口茶,卻似乎不準備在這個話題說下去。

    剛從離州之毀的秘辛中緩過神來,卻見澹老頭伸出幹枯的手敲了敲蘇笑的頭,從懷中拿出一卷帛書,遞了過來。

    “好了,前些日子你一直纏著我要這通脈之法,我這次給你了。但你需謹慎為之,通脈鍛靈一路,漫長坎坷。多少人為奪天地之法、通造化之門,屍山血海、殺戮為伴。尋常人十歲習武,你心性雖佳,但切不可逆勢而為,倘若有阻澀,需斷然放棄。待至你十歲,筋脈韌性已然成型再試不遲”

    “我傳你這一卷,雖是最基礎的通脈之法,但也不能見於他人!這一點,我相信你不會讓我失望。”

    蘇笑雖然欣喜,卻知道授功法、傳道義都是極為莊重之事,盡管澹老頭一向不在意這些禮節,依然深鞠一躬,雙手抬至頭頂,接過了帛書。

    “謝師尊,徒兒定當量力而行!”

    天元大陸,孩童至十歲年紀,凡智初顯經脈穩固,便可以以引靈之法衝刷經脈,借天地靈氣去除尋常食物藥物遺留在經脈之中的脈毒,最終擴充穩固經脈以備通脈之後靈氣蘊體。至於引靈之法,據傳太一一脈,有親靈氣者,以自創之法便可引動蘊含於礦物靈藥等物什的天地靈氣。雖然不得使用法門,但經過多代太一王朝先賢的研究,創出太一經傳於世間,使得天賦異稟之人可借天地之力通鬼神,普通之人也可以效法先人強健體魄。更定下通脈修者,一境僅為靈拳境,以靈氣賦予臂膀,有百斤之力。二境為猛虎境,可以靈氣凝於掌,有虎嘯之音半千之力。三境江河境,經脈中靈氣有江河濤濤勢,可凝於拳,有浪濤之音千斤之力。極境如龍境,靈力凝練如龍且可匯於指,如有法門更可以靈氣出體,有萬斤之力。更有強者,跳過了通脈開始鍛鑄靈力形成丹核,不過在這青州邊境的小村落,武長也不過是猛虎境的通脈修者,地位甚至在村長之上,是全村人的守護神靈。

    而如今蘇笑所得到的這一卷通脈功法,便是這一切的起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