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九章 露陷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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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記得那時候為了改掉他的這些個挑剔的小毛病,變了法兒的改換花樣兒,粗食也細做,總有辦法讓他吃掉這些以前不動的東西,功夫總是不負有心人,兩個月的時間讓他改掉了大半的壞習慣,夜深人靜兩人繾綣過後,他總是磨著牙在她耳邊說她就是上天派來治他的小妖精,打不得罵不得,沒有辦法就隻能把自己的菱角磨光打平了,任她予取予求。

    他知道她的小心思,卻甘願去做改變,這兩句話她愣是甜蜜了多少天,越發的掏心掏肺。

    這些個鎖事從她醒來的那一刻起就已經告訴自己去忘記,哪怕跟他在一起這些的小習慣也隻忽視不去想,沒有試圖再去改變,甚至在他無意間表現出來時也隻當看不見,這隻不過是私心而已,不願意再去想那些過往,不願意再走曾經的老路。

    其實人要想弄清楚一件事情,隻要肯去用心就總會有辦法的,尤其是兩個有著最親密關係又共同生活過一段時間的人,日常裏有著太多可以稱之為破綻的東西,隻在於你肯不肯去正視它。

    直到這一刻,紀岩不得不承認,她一直都在刻意的忽略這點,從那次他發燒過後就該想到的事情,多麽簡單的方法她卻從來不去印證,說到底也不過是在自欺欺人而已。

    紀岩知道自己這是在逃避,逃避著某種可能,如果真的證實了猜測,那麽等待著的結果隻能有一個。

    木然的吃著口裏的魚,視線怔怔的盯著前麵的一道菜,眼角餘光卻在看著他毫無所覺的吃著圓形胡羅卜,青椒肉筋,筷子上夾起了兩根兒香菜——

    紀岩的心一沉再沉,終是沉入了穀底,巋寂久久,重重的閉了閉眼睛,明明不想的卻鼻子一酸,淚水不覺間就滑出了眼眶。

    她在不著痕跡的拿餘光注意著旁邊,簡勳又何嚐沒有留意著她,從剛才坐下來臉色就有些不對,那一眼瞅的他是煩燥不已,總感覺著好像有什麽事情要發生,不同於平日裏的爭吵,有也是很大的事。

    紀岩眼淚一流下來,簡勳就怔住了,怎麽都沒明白是怎麽一回事,可心裏頭那股不安在不住的擴大,惶惶然的覺著立時就要失去某樣重要的東西,急於想要捉住閃過腦裏的那道光卻怎麽也捉不住。

    “這是怎麽了,真的生病了?”簡老頭兒放下筷子,剛才還隻以為是小對象倆個在鬧別扭,可看眼前這情形好像是有些嚴重。

    紀岩也在他跟前學了一段時間的廚藝,她是個什麽性格老頭兒也多少了解了一些,別看她長的文文靜靜特乖巧軟乎的樣子,可從來沒見她哭過,哪怕再累再難的事情也是咬了牙完成,半點不報委屈,這麽個小姑娘可不是說哭就哭的人,她要是掉了眼淚,那隻能說明這事兒挺大。

    “生病了就吃藥打針,光哭也不行啊?”老大先前還覺著兩人挺膩歪,這會兒完全變了樣,嘴上沒說什麽可心裏頭直吐槽,這女孩子就是善變,剛進來還笑的挺好,轉個眼兒就掉眼淚了,好在是他光棍一根,不用為這種事情費心思,不僅有些可憐簡勳。

    兩個人明擺著在抬梯子給台階下,生病難受掉眼淚那隻是借口,誰都聽得出來,紀岩這時候也是心亂如麻,也工夫感激兩人的好心和善解人意,隻抹了把臉深吸了口氣,站起來衝著簡第頭兒和老大道:“三爺爺,大叔,你們慢慢吃,我——我有些難受就不陪你們了。”

    隻這一句話就似乎耗盡了她所有氣力一樣,說完也不待兩人做出反應,抬腳就往外走。

    “小岩——”

    一直怔愣著的簡勳猛然間崩發出來大叫了聲,變了音的喊叫幾乎讓包間裏另外三人同時嚇了一哆嗦,簡老頭兒和老大就算是再遲鈍也意識到了問題嚴重性,因為簡勳不光是失聲,那臉色已幾近扭曲,掃上去一眼就讓人不自覺的心頭突跳。

    簡老頭兒感覺不太對,站起身想叫簡勳問問清楚兩人究竟這是怎麽了,可剛想張嘴就被簡勳臉上那痛苦的表情給震住了,到嘴邊兒的話又咽了回去。

    此刻的簡勳已經顧不得其他了,紀岩落淚後睜開眼睛那一瞥已經讓他心頭大駭,那是怎麽樣死寂一般的眼神,心灰意冷、傷心失望,這些都不足以來形容它,他隻知道這一眼看過來,整個人都像是墜入了冰窖,每個毛細汗都往外竄出冷意來,再也感覺不到任何的溫度。

    特種職業多年,幾經生死邊緣,再危險的境地都遇到過,卻從沒有一次像此刻這樣恐懼不安,這種感覺隻在那個午後高燒不退時感覺過,也是那一天他有了那段記憶。

    上輩子的記憶,這聽起來有些匪夷所思,可他卻真真切切的擁有了,而且不光是他,還是她!

    剛認識時她極力躲避著他的追求,被追的實在沒法子了這才說出了原因,她說她害怕曾經做過的那個噩夢,不想跟他有所糾纏。當時他還不能理解,就隻是個夢而已,未免太小心謹慎過頭了。

    直到他擁有了那些記憶,原來這一切並非隻是夢,確確實實的都發生過,他同人打賭有預謀的接近她,一起同吃同住了幾個月,日日相處,繾綣纏綿,再到那場突如而來的大雨,她橫屍街頭——

    他知道,她記得這些,也正是因為如此,所以初見時對他驚懼憎恨,避之唯恐不及。

    他對她說,夢就隻是個夢,夢裏的人做了什麽事不能算在他頭上,這樣對他實在不公平。

    也許就是因為這句不公平,讓她想明白了,最終放下那些個顧慮,重新的接受了他,兩人也才有了開始。

    原諒一個欺騙自己感情,害處自己橫死的人,那時他尚且不知道做出這樣的決定對她究竟有多難。

    也正是因為如此,在想起那些個過去,他越發的害怕,害怕被她發覺,極盡所能的隱藏這一切,盡可能的表現的自然。

    可即便是再努力,多出的記憶又怎麽可能當它不存在,每每見她時都異常的痛苦,內疚、懊悔、恐懼、不安,種種情緒把他包圍住透不過氣來。

    她也敏感的覺察到了他的不同,表麵上看似還一樣,可這微妙的變化兩人都是心知肚明。好不容易等到關係破冰,又要恢複到從前,卻被這一頓飯給打破了。

    簡勳知道紀岩是個心思細膩的人,卻怎麽都沒有想到這份細膩最後會用在了這件事情上。仿佛印證了一開始的惶惶不安,在她投來那一眼時,他鬼使神差的看向了手中的筷子,上麵正夾著兩根香菜,腦子裏閃過的那道光亮極快的被抓住了,瞬時間就意識到了什麽,被他忽視的日常習慣這一刻儼然成了殺人奪命的劊子手。

    對於此刻的簡勳而言,被紀岩看穿無疑於要了他的命,因為這背後意味著那些個記憶會被重新翻騰出來,已經在那樣的雨天裏嚐去失去的痛苦,那是比死還要難受的心痛,失魂落魄的活著又比沒命好上多少?

    這一刹那,巨大的恐懼和心慌將他緊緊擄住,簡勳意識到麵前的這個人走出去就真的走出去了,從他的視線裏走出去,從他的人生走出去,不複再見。

    大吼一聲,幾近驚慌失措的踉蹌著撲過去一把抓住她,近乎哀求著忍不住顫抖著喃喃道:“別——不要——”不要什麽他說不下去,卻是兩人都懂。

    從桌子前到這裏僅僅是幾步遠,紀岩卻像是渾身都被掏空了一樣,簡勳這一撲過來險險把她撲倒,眼見他搖著頭眼裏盡是痛苦哀求之色,心頭卻是一片平靜,先前那些個情緒像是紛紛遠離,整個人成了空白。

    這一刻簡勳情願挨她打罵,任何一種發泄都遠比這樣的陌生人似的瞅著他要好受。

    紀岩連她自己都沒有想到這時候還能笑出來:“不要什麽?”

    她笑的太平靜,以至於讓人懷疑之前的那些個表情都隻是錯覺,隻這刹那簡勳生出僥幸的心理,或者更確切的說是僅有的期望,期望著她沒有發現,期望著什麽都沒有發生。

    “小岩,我——”他想讓自己馬上冷靜下來,有能讓她發覺出異樣,盡可能的想要挽回些什麽。

    可這到底隻是在自我逃避,事實不可能有所改變。

    惶然失措中的簡勳此刻隻有一個念頭,不能讓她發現,不能讓她離開,不能,不能——

    哪怕腦海裏一再的重複著這兩個字,可再多都頂不過紀岩的一聲極淡的輕笑:“簡勳,你還想要裝到什麽時候?欺騙過我一次不夠,還要第二次第三次嗎?”

    極輕的語氣,這一刻卻猶如泰山之重,狠狠的砸在了簡勳的頭上,讓他兩眼發黑渾身劇震,心頭陡然被揪住一樣,窒息到無法呼息,所有痛苦潮湧般襲來。

    可這些個痛苦此刻都不及隨之而來的巨大恐慌,不及細想猛然將她抱住,用力的按向自己,似乎隻有這樣才能感覺到她的存在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