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墓室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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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之所以躊躅不前,主要原因是墓室石門上方掛著一款匾額,上麵寫著一首詩“白楸之棺,易朽之裳。銅鐵不入,丹器不藏。嗟矣後人,幸勿我傷。”

    我們幾個都被逗樂了,我笑的眼淚都流出來了。

    墓主人明明跟著藏寶一起沉睡,竟然強詞奪理地說自己是個窮人,一邊揮著屠刀亂砍人,一邊說自己是個大善人。就好像一個衣著光鮮、滿身珠光寶氣的人跑到大街上,告訴大家他身無分文一樣可笑。

    這首詩是借用古人的,魏征南軍司張詹墓的碑刻上就是這樣一首詩,但人家真是薄葬到一貧如洗的地步。

    我的理解是,李潤之的機關算盡太聰明,實在沒辦法了,就掛一塊匾額告誡盜墓人說,墓室隻剩下一具柏木棺材,死者身上窮得隻剩下一身破爛衣裳,沒有任何寶貝藏在棺木裏,請盜墓之人高抬貴手吧,不要傷了他的屍體。

    大牛嗤之以鼻,說若是別人躺裏麵哭窮,老子興許還能網開一麵。李潤之是什麽人?雖說是民國時期哀牢山最後一任土司,但此人大肆斂財,傳聞此人走私鴉片,販賣文物,霸占茶馬古道索要過路費,幾十年的經營早已聚集了大批的財富。若說他是窮光蛋,世上沒人人是富人了。

    我心裏升起了一股無名之火。兵馬俑內藏鬼屍,墓道駐守鬼府陰兵,就在墓室前麵幾米遠的地方還設計一道死亡之水,這些損招每一樣足夠殺死任何尋寶者或者盜墓者。如果不是倒鬥人進來,而是考古專家或者探險家進來,弄不好要害死更多無辜的人,這樣一個滿嘴哭窮的人竟然厚顏無恥到讓人放他一馬,不僅可笑可氣可恨,而且有種被戲弄和嘲諷的屈辱。

    我大喝一聲說,掘他丫的墳墓!他越說墓室無珠寶,我們越是要打開棺木看看,否則無法證明他的清白。

    話說得是有點狠,這我承認,但我心裏想得更多的是,那些數量龐大的寶藏都是民脂民膏,是他李潤之多年搜刮老百姓的不義之財,我把它找出來,歸還給國家和人民,算是對得起摸金校尉的美譽。

    話說到這個份上,我不得不說,摸金校尉是曆史賦予的特殊產物,在古代,這個職位的存在可能並不光彩,甚至被萬人唾棄,或許不得好死,甚至一輩子沉浸在內疚和痛苦中死去。但今天意義不一樣了,國家需要更多的考古人來尋找失落的墓葬,它們不僅僅是曆史和文化,還是一個五千年文明古國的曆史見證,以及人民創造的智慧和失傳的文明。

    田七和大牛沒想到我的境界這麽高大上,差點給我跪下磕頭。看他倆眼巴巴的那股感動,我很大方說,我這人臉皮薄,你倆磕頭拜謝就免了,我不想被折壽,若說些感謝之類的話,我還是可以接受的。

    田七果然慷慨激昂說,本來我以為一個女人不應該參與到倒鬥中來,我一直覺得摸金校尉是一種屈辱的職業,像是過街老鼠般膽戰心驚,今個聽君一席話,我反而覺得自己變成了一種榮耀。

    我說雷鋒做好事是不留名的,你榮耀歸榮耀,自己知道就行了,別滿大街嚷嚷去,那樣的話警察很快請你去坐坐。

    大牛咧嘴就笑,握著我的手說,感謝你的茅塞頓開,感謝你的醍醐灌頂,感謝你的點水之恩,我打生下來就做了摸金校尉的卸嶺力士,我爺爺哄騙我說,手藝是祖傳的,職位是皇帝冊封的,就連天生神力都是老天爺恩賜的。我聽說一些前輩倒鬥人不是被抓起來被槍斃就是牢底坐穿,嚇得我都不敢下墓了。

    我說大牛千萬別這樣想,劍有雙刃,就能殺人也能救人,人有兩麵,能做好人也能做壞人。摸金校尉如果隻為一己之私,那就是禍國殃民,就是國家和人民的罪人,如果一心為國為民,就是雷鋒精神,是光宗耀祖的。

    馬伊拉和虎娘子一臉的崇高,忍不住為我鼓掌稱讚。其實我說了半天的慷慨陳詞,我自己都覺得不像說得有點大,或許真得有感而發,或許隻是即興表演。

    大牛歪著牛腦袋看了我半天,支支吾吾地問道,天寧哥你不是玩我吧?感覺不太真實,一個殺豬賣肉的屠夫竟然滿嘴的仁義道德和阿彌陀佛,我怎麽覺得把你今天吃錯藥了。

    我說你大牛最大的毛病就是不能始終如一,懂嗎?這叫覺悟。

    大牛故意將我軍說,什麽叫覺悟?

    我被這個大傻子一下問住了,情急之下來不及思考,我就跟糊弄二大爺似得說,覺悟這個詞很神聖,像你這樣的一般人還真不太好領悟。覺悟就是今天覺明天悟,不知不覺中就明白了。

    李潤之墓室近在咫尺,門口鋪著修整的方磚,一直延伸至墓道。墓室兩旁各蹲著一隻黑乎乎的鎮墓獸,張著血盆大口直直地對著我們,令人心底直發毛。

    墓室石門肯定是可以打開的,因地層變動的緣故,門縫微微裂開一條門縫,好像是虛掩著的。如果我們此刻想進入,似乎不用費吹灰之力就能進出自如。

    但我忽然間猶豫了。前麵所出現的每一樣危險足以讓人命喪黃泉,而且機關連環相扣、花樣百出,招招置人於死地。但到了墓室門前卻截然相反,墓主人不僅哭窮討饒,而且大開方便之門,有點開門納客的意思,這到底是一場鴻門宴還是一個登堂入室的邀請?

    我不得而知。這就是空城計的厲害之處,看著稀鬆平常,或許裏麵殺機四伏,看似客客氣氣,沒準暗中劍拔弩張。擺在麵前的墓室之門像是一個看不見的魔鬼,它正悄悄地張開巨口等著我們自投羅網,而我們一旦不知深淺地走進去,它就會將我們咬得粉身碎骨。

    我說大家還是靠後站著吧,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前一步。眾人領命後退,俱都張目以待,看我下一步作何打算。我用手電筒細細地搜索,防盜墓手段不外乎幾種,如果足夠的經驗和細心,還是能看出一點端倪的,不至於被機關算計而喪命。

    墓室之門是虛掩的,上麵的頂板卻很高,旁邊故意露出幾盞油燈,隻要站到墓室石門跟前,點燃油燈不費吹灰之力。

    我想象不出為什麽頂板設計得如此之高,難道僅僅是為了寬敞嗎?

    田七說門券高壘,門頂高聳,大墓比較常見,大多是為了威嚴和美觀。墓室是墓主人棲身之所,外麵修建的再怎麽高大上和富麗堂皇,也實屬正常,一般不會引起別人的注意。但地底鋪設規規矩矩的方磚,而且棱角分明卻並不多見,鑒於李潤之所處時期已是民國,模仿西方的建築風格也是有可能的。

    大牛看看我,然後又看看田七,橡根牆邊草地說道,一個完美論,一個陰謀論,你倆到底誰靠譜?到底聽誰的?

    我說你不是廢話嗎?當然誰對聽誰的,你要是大清朝那會,肯定是個叛徒,你要相信領導的方針戰略是正確的,不可動搖的。你沒看出我具有領袖的風範嗎?

    大牛厚顏無恥說,我這叫謀慮,見風使舵,也叫識時務者為俊傑。

    田七突然胳膊肘往外拐,幫助我說,大牛哥,其實你這叫有奶便是娘。

    大牛氣得肚子都快炸了,躲在一旁生悶氣。

    我發現地麵的每一塊方磚恰好一一對應著頂板的方磚,整齊和精準的程度近乎完美無暇。墓葬的工匠大多師出名門,他們的手藝自然無可厚非,但也是因人而異,偷工減料之事見怪不怪,能做到毫厘不差的大多是帝王陵墓,區區一個土司墓葬最多馬馬虎虎,他再有錢也隻是個暴發戶,工匠不會做到如此精準的。

    大牛眼神一眯,好像明白點什麽,對我連連舉著大拇指。田七一頭霧水地問什麽情況,說你倆誌同道合的,好像頗有默契,也不能給我們幾個打啞謎呀,說出來吧,讓我們也聽聽。

    我說,好多東西看似完美,其實就是一個缺陷,尤其是在墓葬中最為明顯。倒鬥人都不傻子,熟知反盜墓的種種手段,否則根本活不到現在。摸金校尉更專業一些,上千年的經驗積累一代代地傳下來,能稱之為摸金校尉的幾乎都快成精了,大到磚瓦結構,小到一塊墓磚,略有不同都能看出來差別來,對流沙,翻板,暗箭,落石、毒氣、焰火……這些機關的布局更是輕車熟路、了然於胸,不能說進墓葬如履平地吧,那至少也是來去自如。

    大牛打斷了我的話,說剩下的重點還是我炫弄吧。地麵的方磚和頂板的方磚,無論大小和位置都高度吻合,最主要的是上麵的和下麵的石板縫隙幾乎一致,甚至毫厘不差,這隱隱約約地告訴我們,這裏不是翻板就是落石陷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