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廳負責人一路小跑過來，肥胖的身軀承受不了這種“劇烈”的運動，他開始喘了，問萊爾夫人：“尊貴的萊爾夫人，不知是哪裏得罪了您？”

    “這裏什麽人都能來了嗎？看看那個卑微的平民女子。”萊爾夫人並沒有提李小末，她還要看戲，如果把李小末趕出去，誰為她提供接下來的娛樂項目？

    胖子順著她的目光看去，最終鎖定了少女，他眉頭一皺，這等氣質的少女不該是平民，直到他看見老者，身子突然一顫，縱是在這溫度適宜的環境中，後背在一瞬間就汗透了。

    那道獨特的疤痕他不可能忘記，他曾無數次跟人炫耀，尊貴賢明的嵐風國王盧卡斯陛下和南部戰區最高指揮官塞隆元帥曾穿著便衣，來他的玫瑰餐廳用餐。

    現在看來，塞隆顯然是陪著少女一起來的，主從關係非常明顯，他心中已經明確了，少女隻能是嵐風最尊貴閃亮的那顆明珠，皇室唯一的公主，莉奧諾。

    他有生以來第一此像這般惶恐，萊爾夫人的態度恐怕會連累玫瑰餐廳，這是滅頂之災。

    亞當笑著對萊爾夫人道：“尊貴的萊爾夫人，不要為了這些小事打擾了您的雅興，我的表演還沒結束。”

    轉頭看著李小末：“身為你的學長，你似乎對我缺乏應有的禮貌，回答我的問題，還想繼續看我的表演嗎？”

    “回答亞當。”

    “該死的，你聽到沒有？”

    “卑賤的乞丐，看看他那個樣子，真是令人惡心。”

    女人們再次尖叫。

    凱瑟琳竟有些不忍了，輕聲對安德森道：“算了吧。”

    安德森笑著摟住她的肩膀：“我是為了他好，他現在隻是個平民，必須受些教訓。”

    老者看著李小末，他在等，等李小末出手，他要看看李小末到底是什麽人。

    李小末對他回以一抹笑容，他卻感到了心悸，那是站在世界頂端對生命的漠視，在尊嚴受到踐踏後的冰冷殺機。

    李小末在前世殺過多少人恐怕連他自己都記不清了，成為術法之神的道路上，屍山血海，萬骨成枯，他是不可一世的神，製定了世間的秩序和法則。

    然而神權之下，世權以他之名創造了瀆神罪，將異己者釘上死刑柱，借以鞏固自身權力，對與錯，他有時候也分不清了，但有一點可以肯定，高高在上的身份令他再也不知生命的可貴，也不知生命的意義，對他來說，生命就像是脫離了血肉的數字。

    這一刻，屬於李小末的記憶和情感被擠壓得再也沒有了空間，他的靈魂好似回到了過去的世界。

    “你們想看表演？那就給你們表演。”隨著他冰冷的話音，噴水池裏的水陡然爆開，無數的水滴充斥於大廳，它們在進行生命的演繹，破土發芽，漸漸生長，晶瑩的葉片舒展開來，花苞上掛著細小的水珠。

    世界安靜了，唯獨李小末張著右手，絲絲水汽纏繞，再就是水滴的演繹。

    餐廳裏的人目瞪口呆地看著水花綻放，花瓣上倒映著他們如癡如醉，驚訝莫名的神色，這簡直是奇跡，從來沒見人施展過的奇跡。

    “這是你們想要的表演？但不是我想要的。”李小末的聲音更冷，可惜現在沒有了前世的境界，否則他會殺了這些人，神的尊嚴豈容褻瀆。

    精致的花朵極速凋謝，突然炸開，大廳裏水霧彌漫，伴隨著驚呼聲，濺了他們滿頭滿臉，唯獨老者和少女身邊的水花還在飄浮著。

    水霧凝聚，咆哮的水狼撲向亞當，此刻亞當已經呆滯了，被水狼撲倒在地，嚇得驚叫一聲，渾身已經濕透。

    “回答我的問題，還想繼續看我的表演嗎？”李小末居高臨下，將這問題還給了他，他哪裏還敢答話，哪怕他有精英元素師的境界，卻也在這難以想像的控水能力下失了神，李小末的氣勢更是帶來了無法承受的壓力。

    水狼散去，餐廳內隻餘一片沉重的呼吸聲。

    凱瑟琳看著李小末，神色無比震驚，安德森卻神色怨毒，這根本不是他的計劃。

    “快，叫城衛軍。”萊爾夫人反應過來，她已經氣糊塗了，不管對方是什麽人，她絕不能被一個平民羞辱。

    這裏動靜太大，她話音未落，一隊高大的衛兵衝了進來，她驚叫著：“皇家衛隊？太好了，快抓住那小子。”

    這一隊至少二十多人，進了餐廳立刻散開，銀白色的鎧甲在奔跑中發出鏗鏘有力的聲響，長劍已經執在手中，有人嚐試著起身，被他們一腳踹倒，哪怕是貴族，在這個時候也不得擅動，因為他們要保護的人遠比這些貴族還要尊貴萬分。

    “公主殿下，塞隆元帥。”衛隊長看到少女無恙，放下心來，想想也是，有塞隆元帥在，誰能傷到公主呢？

    二樓“嘩啦”一陣響，萊爾夫人從座位上摔倒了，餐具掉了一地，連續試了兩次沒能爬起來，卻又把餐具弄得一陣響。

    樓下一名衛兵突然跳了上去，長劍架在了她的脖子上，大聲質問：“你在幹什麽？”

    “不，不，對不起，我是無心的。”萊爾夫人狼狽地趴在地上，簌簌發抖，這一刻，什麽尊嚴，見鬼去吧。

    餘人噤若寒蟬，尤其是那些說著風涼話的女人們，這一刻臉色煞白。

    侮辱皇室已是死罪，侮辱嵐風最珍貴的公主，國王的掌上明珠，這不得抄家？

    李小末的思緒回來了，他很驚訝，原來這位竟然是公主殿下，他前世也見過很多公主，甚至那些國王爭著要將公主嫁給他，因為他是高高在上的術法之神。

    但現在，他隻是個普通人，兩種記憶的融合下，見到公主免不免多看了幾眼，他不得不承認，哪怕在他的前世，也少有哪位公主能跟眼前這位相比。

    公主可以很高貴，可以很優雅，但未必都是美麗的，何況是如此美麗。

    “你叫李小末？軍神李安邦元帥的孫子？”莉奧諾麵朝李小末微微地笑著。

    李小末點頭：“是的，尊貴的公主殿下。”

    “我希望你不要跟我客氣，今天要謝謝你，不是你，我無法在兵棋推演中獲得勝利；不是你，我也無法欣賞這麽精彩的表演。”莉奧諾毫不吝嗇地表達著感謝和讚賞。

    “嗬嗬，兵棋推演的勝利是靠了你自己的努力，我隻是無意之中把麵包掉在了沙盤上。”李小末說這話的時候，突然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如果隻是無意，又怎麽會知道是因為無意才導致了莉奧諾的勝利。

    這一點別人想不到，塞隆不可能想不到。

    果然，塞隆看他的目光大有深意，竟露出了一抹老狐狸似的笑容。

    “看來我聽到的傳言並不符實，暴風旗後繼有人了。”塞隆的目光回到沙盤上，那支重騎兵軍團還停在原處，暴風旗飄揚，他的眼睛有些濕潤。

    李小末沒有答話，目送著索隆和莉奧諾帶著皇家衛隊離去，腳步一抬也準備跟著走了。

    “給我站住，我讓你走了嗎？”安德森喊住了他。

    “該死的，李家的人早就死完了，你以為自己很了不起嗎？”樓上的萊爾夫人也回過了神。

    於是這大廳裏的女人們都如野獸蘇醒，亮出了獠牙，亞當更是恨不得立刻宰了李小末，在皇城，絕不允許有這麽牛逼的水係元素師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