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章 鐵缽僧(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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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曼卿心想:“這老和尚看起來貌不驚人,想不到說起話來卻很有道理。”接口說道:“迷時師度,悟時自度,不知道是不是這個意思?”

    鐵缽僧微笑點頭,說道:“阿彌陀佛,善哉,善哉。”慶濟奇道:“蘇少俠也精通佛法?”蘇曼卿道:“晚輩胡亂說的,小師父不必在意。”程瑤鳳心中發慌,暗道:“曼卿哥哥不會與佛有緣吧?”連忙問道:“那位前輩後來如何了?”

    鐵缽僧道:“這件事情過後不久,他又來到寺中,這次是紅光滿臉,看得出他十分高興。我便問他是不是有什麽喜事,他說自己剛剛成親。原來那位女施主畢竟還是跟他在一起了,婚後不久,便有了一個孩子。大約一年之後,他又來到寺中,失魂落魄,好像老了許多。”

    程瑤鳳道:“難道又遇到麻煩了,要出家為僧?”鐵缽僧搖頭道:“他在寺中呆了一夜,心中十分苦悶,但卻沒有說出原因,我也就沒問。這次走後不久,有人送來一封信,我看了之後,心中大驚,忙出寺去打聽,才知道他已經死了。”

    蘇曼卿見日光已轉到窗子另一邊,記著晚上救人的事情,心道:“他說這些事情幹什麽?”但想他不會無緣無故地說這些往事,必定有些原由,隻好耐著性子聽著。

    程瑤鳳問道:“這位前輩是怎麽死的?”鐵缽僧歎了一口氣,說道:“我根據信中推斷,他大概是死於別人毒的手。”蘇程二人都是一驚,便是慶濟也是一皺眉,說道:“方丈為什麽斷定是別人害的?”

    鐵缽僧緩緩的道:“我也隻是猜測,自從他死後,他妻子也消失不見,不知道是不是也遇害了。”慶濟道:“那個孩子呢?”鐵缽僧道:“那孩子被他的結義兄弟撫養,倒是平安無事。”程瑤鳳皺眉道:“那孩子也真是可憐,才出生不久,就沒了父母疼愛。”

    蘇曼卿道:“大師猜測是誰殺了他,又是為什麽?”鐵缽僧沉吟片刻,才道:“老衲隻是聽人說起,並無十足把握。”蘇曼卿道:“大師是佛門中人,不會輕打妄語,既然這樣猜測,想必有些證據,否則也不會對我們說出來。”慶濟道:“蘇少俠所說不錯,方丈對於沒有把握的事情很少說的。”

    鐵缽僧道:“當年那封信還在我手裏,蘇少俠可以看看。”蘇曼卿奇道:“在下與這件事並無關聯,大師何以要晚輩看信?”鐵缽僧道:“有沒有關係,可以先看了信再說。”他從盒子中又取出一封書劄,遞給蘇曼卿。

    蘇曼卿不好推卻,隻得接過來,見信皮已經發黃,顯然保存了許久,他從中抽出信紙,定睛去瞧。見上麵大意是說:“某自成親後,心情甚佳,自覺得此賢妻,此生無憾。不過天公不作美,前人所欠冤債甚多,終於不能化解,我身為後輩,不能獨善其身。shā rén償命,天經地意,某雖死怨,隻盼這份怨仇不要再繼續下去,我死之後,請方丈念在昔日友情,做一場法事,為我超度亡魂,毋使死後變為厲鬼,牽連下一代。誠能化此怨念,餘九泉之下,可以瞑目矣。蘇桐拜上。”

    蘇曼卿讀過之後,不由得大吃一驚,失聲道:“方丈,寫這封信的人是誰?”鐵缽僧道:“蘇桐蘇居士,少俠,你該知道他是誰了吧?”蘇曼卿點點頭,說道:“家父名諱便是一個桐字,隻是不知道是不是同一人。”他此時已經漸漸明白鐵缽僧為何要自己來這裏,暗道:“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我找了這些年,都沒有頭緒,原來知道真情的人,卻在這裏等著。”

    程瑤鳳見他神情激動,悄悄握住他的手,輕聲道:“曼卿哥哥。”蘇曼卿道:“瑤瑤。”目光轉向鐵缽僧,說道:“方丈大師,這封信是家父的親筆手書麽?”鐵缽僧點頭道:“蘇少俠,令尊在日,我們常有書信往來,他的字體,老衲一清二楚,這封信絕對不會假。”

    蘇曼卿心中一酸,暗道:“我爹因為上一代的恩怨,被卷入其中,他說要化解這場恩怨,雖死無憾,難怪義父不要我報仇,原來這都是爹爹的意思。不過到底仇家是誰呢?”他想到自己出生沒多久,便沒有了父親,連他長得如何都不知道,心中有些憤恨,恨恨的道:“大師,你剛才說的那仇人是誰?”

    鐵缽僧慈祥的目光在蘇曼卿憤怒的臉上掃上,緩緩的道:“蘇少俠,老衲在未說之前,先有一事要問,你要如實回答。”蘇曼卿正色道:“方丈是得道高僧,又與家父相識,但有所問,晚輩不敢藏私。”

    鐵缽僧臉上露出微笑,說道:“你這一點很像你爹。”他稍微停頓一下,才道:“蘇少俠,如果你知道了仇人是誰,該當如何去做?”蘇曼卿凜然道:“殺父之仇,不共戴天,自然要找到仇人,替家父報仇雪恨。”鐵缽僧臉色一暗,搖頭道:“這樣說來,老衲不能說出仇人的名字。”

    蘇曼卿愕然,問道:“為什麽?”鐵缽僧道:“令尊既仁且勇,他在信中早已說過,要用自己的鮮血化解幾代的恩怨,實具慈悲之心,老衲佩服不已。如果少俠再去尋仇,豈不是違背了他的意願?他的血不是白流了?”

    蘇曼卿哼了一聲,冷冷的道:“有仇不報,非大丈夫所為,子不報父仇,那是大大的不孝,我還如何能立於天地之間。”鐵缽僧歎道:“少俠誤矣,你若去報仇,重新挑起恩怨,才是大不孝。”其實蘇曼卿也明白這個道理,但是想到父親慘死,要自己無動於衷,這二十多年來,沒有享受到一點父子之情,實在難以忍下這口怨氣。

    程瑤鳳道:“方丈既然不想要曼卿哥哥去報仇,為什麽還要提起這件事情?”慶濟眉頭緊鎖,他也想問這句話,向鐵缽僧看了一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