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曼卿道：“我看沒什麽不同。”白明珠見他一本正經的樣子，顯然故意裝作不懂，氣得轉過頭去，說道：“你別不識好歹，我可從沒對人這樣低聲下氣過。”

    蘇曼卿神情一整，正色道：“我可沒讓你低聲下氣。”隨即又緩顏笑道：“再說我也不敢這樣要求啊。”白明珠咬著銀牙，恨恨的道：“你別得意，早晚我會讓你求我。”她說話之時雖然咬牙切齒，卻麵上帶笑，眼中盡是柔情，絲毫看不出恨意。

    蘇曼卿歎道：“白姑娘，你是一宮之主，眾人仰慕，將來更是前途無限，何必跟我過不去。”白明珠輕輕一笑，風致嫣然，說道：“誰讓我喜歡你呢。”說完之後，她自覺過於直白，有些害羞，忙將臉轉到一邊，暗自後悔，心想：“我這樣直說，他豈不會輕視我？認為我是個浮浪輕賤女子。”

    蘇曼卿不敢接口，也不知道如何接口，心中卻想：“我現在是眾人眼中的無恥之徒，哪裏值得人喜歡？”但她這句脫口而出的話，出語極其自然，絲毫沒有作偽之態，可見真誠之意發自心底裏，這讓他惶恐不安，用眼角的餘光偷偷去瞧白明珠。恰巧白明珠也向他覷來，眼神不期而遇後，立即又分開。

    這時，馬車停住了，外麵有人說話。車夫道：“公子，前麵沒有人煙，隻能在這裏買些幹糧在路上用。”蘇曼卿道：“我去買些回來。”迅速跳下馬車。白明珠舒了一口氣，從車簾中望去，見蘇曼卿走進一家酒館，心想：“他會求我麽？”

    那車夫忽道：“宮主，蘇公子這人很好，而且武功又高，很是難得。你看他走路之時，泥水都沒沾一點，這樣的輕功，除了娘娘，我從未見過。我看讓他加入咱們赤霞宮，應當沒問題。”

    白明珠歎了一口氣，幽幽的道：“你說的容易，人家未必願意呢。”車夫道：“他還有什麽不滿足的，娘娘對他這樣好，豈能不識好歹？”白明珠臉色一沉，冷冷的道：“你住口，少在背後議論蘇公子，再要多言，自己先將舌頭割掉。”車夫嚇了一跳，連聲答應，不敢再說話。

    片刻後，蘇曼卿提著一大包東西，重又回到車上。白明珠特意向他鞋上看了一眼，果然沒有泥水，忍不住口中稱讚，說道：“你的輕功這樣好，什麽時候也教一教我。”蘇曼卿笑道：“娘娘有‘仙子淩波’，何必再學凡間武功。”白明珠道：“呸，口中奉承我，心裏還不知道怎麽罵人呢。”蘇曼卿正色道：“哪有的事，我說的是實話，沒必要奉承人。”

    白明珠笑靨如花，她忽然問道：“你跟那個鏢頭認識？”

    蘇曼卿點頭，便將以前的事情跟她說了一遍，又道：“這個人還不錯，隻是以前誤入歧途，現在改過自新，也算是浪子回頭了。”白明珠撇嘴道：“什麽浪子回頭，難道你就是正人君子？”蘇曼卿笑了笑，說道：“我當然不是。”

    忽聽一人道：“車夫，你這是要去哪裏？”說話的是個年老的女子。車夫道：“去山東。”那老婦道：“這車裏什麽人？”車夫道：“當然是我家主人。”那老婦道：“跟你商量一件事，能否把馬車讓給我？”車夫道：“那怎麽行？”

    那老婦嘿嘿一笑，道：“沒什麽不行的，叫裏麵的人出來走走，別讓老婆子費手腳。”車夫怒道：“惡婆子，我不給你，又能怎麽樣？”那老婦道：“怎麽樣？我看你是活膩了。”忽聽她冷笑一聲，又道：“咦，看不出你還是個練家子。”

    蘇曼卿聽到外麵說話之聲，又聽到衣袂飄動，顯然在二人在交手，他與白明珠對視一眼，都已聽出來人是誰。蘇曼卿低聲道：“是花婆婆。”白明珠輕輕搖手，然後向外麵說道：“外麵怎麽了？”

    車夫道：“這裏有個惡婆子要攔路搶劫。”花婆婆笑道：“這聲音很耳熟，裏麵坐的是白姑娘嗎？”白明珠道：“花婆婆，你還好啊。”花婆婆道：“好啊，托白娘娘的福，老身還算好，我不知道是娘娘的馬車，攔了你的大駕，實在罪該萬死。”

    白明珠格格笑道：“你轉告梅掌門，我答應的事情，絕不會反悔，叫他放心好了。”花婆婆道：“娘娘誤會了，這不關掌門的事。”白明珠道：“是與不是，咱們心知肚明，走吧。”馬車緩緩駛動，過了一會兒，隻聽花婆婆又道：“娘娘有什麽差遣，盡管吩咐便是。”白明珠沒有說話。

    蘇曼卿笑道：“花婆婆對你很忠心啊。”白明珠冷冷一笑，說道：“都是利益驅使，哪有什麽忠心？”她向蘇曼卿深深地看了一眼，緩緩說道：“蘇公子，你相信人麽？”

    蘇曼卿聽她這句話問得特別，沒有直接回答，反問道：“什麽意思？”白明珠幽幽的道：“人心最為難測，也是最為險惡，今日可以有說有笑，舉杯歡飲，到了明日，也許就會拔刀相向。”蘇曼卿不知道她沒來由地怎麽有這樣的感歎，稍一沉吟，說道：“有些人自然不可信，但是親友之間，總還是值得信任的。”

    白明珠喃喃的道：“是麽？”她若有所思，半晌才道：“我不信。”蘇曼卿奇道：“為什麽？”白明珠道：“我沒親人。”蘇曼卿笑道：“那還有朋友啊。”白明珠眼簾低垂，輕輕的道：“沒有。”蘇曼卿怔了一下，心想：“原來她也是無親無伴，孤單一人。”想著她身為赤霞宮主，平時發號施令，儼然一副統帥模樣，下屬在她麵前都是戰戰兢兢的，想不到竟然這般孤寂，他心腸較軟，忍不住說道：“你還有忠心的下屬，我看後麵的小紅小鳳就跟你很親。”

    白明珠搖頭道：“她們隻當我是高高在上的娘娘，心中有的是懼怕，親情未必會有多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