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懲戒土豪 處治覡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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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銀蟾轉回江郎山,先行釋放了小牝羊精。小姑娘嚇怕了,問道:“這姐姐,您究竟是什麽人?”銀蟾道:“實言告你,我號玉潔仙姑。你之前所提到的靜心仙姑,乃吾義姐。我此來,即是為之報仇。我必要將雪雲仙姑擒殺,挫骨揚灰。”小姑娘道:“我家主人法力無邊,您要殺她,難。”銀蟾道:“難,我也要做來。”小姑娘道:“那當仔細。”銀蟾道:“謝你之言。這之前,我變化成你,……做下事情。飛仙洞你是回不去了,回去定然丟命。我且將你挪一個地方,遠遠避著雪雲仙姑,以免著禍。”
銀蟾將小牝羊精攝出千裏之外,已是江西臨江府清江縣閣阜山。囑咐她於此修性煉道,並傳授下幾樣東西,用於護身。小姑娘喜出望外,千恩萬謝。個人自由,才是最幸福的事情。
銀蟾三至江郎山的時候,正趕上一場激烈的爭鬥。原來是龍邱山的文錦山君因於雪雲仙姑壞了自己的美事,沒能將秀色可餐、無比靚麗的太平仙子劫到手上,從而忿忿不平。其實,他同雪雲仙姑舊有過節,根子怨於文錦山君自己身上。雪雲仙姑的容貌也是十分美豔動人,文錦山君對她垂涎三尺,打人家的歪歪主意。托人上門提親,結果被拒,且著了罵。這廝懷恨在心,遂殺上江郎山搶親。結果,本領不及於人,為雪雲仙姑狠狠教訓了一頓。文錦山君抱頭鼠竄,好懸丟掉性命。於今,舊仇添新恨,這廝外頭糾集了馬金嶺、梅嶺、靈山、爵豆山的幾位朋友再一次撞上江郎山,討伐雪雲仙姑,難免一場凶殺惡戰。文錦山君自知自己的朋友們,挑揀任一而同雪雲仙姑單打獨鬥,全非對手。於是,采用群毆方式。雪雲仙姑麵對眾敵,毫無畏懼,同對方殺了一個天翻地覆。過程不作詳述,其結果,文錦山君的魔黨相繼丟命。最後,隻剩下這位召集者一個。
文錦山君這個時候膽裂魂飛,欲要逃命。卻不曾想,迎麵遭到一名不速之客阻斷去路。他還沒瞧清對方長啥模樣呢,當頭吃受一劍,死於非命。殺之者,銀蟾也。打表相看出,此輩絕非善類,銀蟾方才會下狠手。並非出於幫助雪雲仙姑,而是為了通過於此,達到接近邪狐的目的。通過觀察,驚於雪雲仙姑之本領高強。假如自己同之強強對抗,估計無有一勝,凶多吉少。
突現不速之客,將雪雲仙姑鬧了一愣。她問來:“這姐姐為誰?”銀蟾道:“我乃福建福寧州成化縣龍首山紫雲軒的主人銀雪仙姑是也。動問一聲,您可是本間的雪雲仙姑麽?”雪雲仙姑答道:“是也。”銀蟾道:“這太好了。聽人傳,您武藝精湛,道法高深。我遂慕名而來造訪。得見尊麵,不勝榮幸。”雪雲仙姑道:“原如此也。您乃銀雪仙姑,我乃雪雲仙姑,名號各有‘雪’字。相會,緣也。待我將犯山賊者的臭皮囊暫作處理,咱們再嘮。”運術,將幾名犯客的屍體拋向遠處。而後,請銀蟾入於飛仙洞。
雙方一番交談下來,可謂投緣。實則,不論銀蟾還是雪雲仙姑,不外逢場作戲。不好聽的,各自心懷鬼胎,別有所圖。雪雲仙姑竊喜於“獵物”自投羅網,自己正可一撿便宜。既然相談投機,愈加熱乎,銀蟾更會,乘機提議兩人結拜幹姐妹。雪雲仙姑一聽,心說這好。為了更加獲取對方的信任,樂得如此,當即表示同意。殊不知,卻是自己墜了人家的道兒。要人相信自己,反被別人騙取了信任,也對人家失去了應有的戒備。兩個一論,雪雲仙姑是姊,銀蟾為妹。雪雲仙姑當然不會馬上動手而將獵物拿下,需要徹底將人穩住。須待一、二日之後,才會實施陰毒。
轉過天來,一早,雪雲仙姑發現銀蟾換上了一件非常華美的衣服,不禁垂涎。她言道:“妹妹,你今天穿著好漂亮。這衣服哪裏做的?”銀蟾道:“州城一家名裁縫鋪所製,名曰‘百禽朝鳳朱霞衫’。怎麽,姐姐看著喜歡?”雪雲仙姑道:“是挺喜歡的。待過些日子,你帶我也去那家裁縫鋪裏,亦做上同樣一件。”銀蟾道:“還用去嗎?我看姐姐同我身量差不許多,莫如將此衫送給您是也。”說著,脫下華衫。雪雲仙姑受寵若驚,言道:“怎麽好平白接受妹妹的東西?”銀蟾道:“姐妹都拜了,論什麽誰誰?我的東西自然也是您的。這件朱霞衫,您便收下吧。”雪雲仙姑自認樂得,心花怒放,言道:“姐姐我便愧領妹妹的美意了。”銀蟾道:“來日,我當多為姐姐送來幾件。”雪雲仙姑道:“那敢情好,謝妹妹了。”銀蟾道:“姐姐,您先將這件穿上,試試合體不,又漂不漂亮。想來,美人配麗衣,定然增色十分。”
雪雲仙姑經不起奉承,遂將朱霞衫試來。這一穿上,大劫降身。猛然間,這衣衫騰地變化而成火焰,霎時將她燒絕。原來,這所謂的朱霞衫,乃銀蟾以神火丹所變化。自己一共擁有六粒,為了確保殺命成功,一下全給雪雲仙姑用上。雪雲仙姑如何承當得住?灰飛煙滅。銀蟾從而為義姐靜心仙姑把恨雪矣。正是:
複仇稱快意,氣吐心胸舒;
女雄見智數,事功免用強。
大仇得報,銀蟾歡歡喜喜回轉溫州府城。還身府衙,正趕上白中玉升堂問案。原來,有一名男青年,名叫周豐,家住岷岡山下清溪村。父母雙亡,獨自生活。他養了一頭驢兒,以趕腳為生,掙倆小錢。其人不僅勤勞節儉,而且生性良善,樂於助人。但遇到那貧困者,甚至無常提供服務。盡管自己日子過得清貧,家不富裕,卻能夠對於鄰裏孤寡老人噓寒問暖,殷勤照料。在鄉親間,周豐具有良好的口碑。
一次,一位老人因凍餓而臥其門前。問來,老人無依無靠,乞討流浪。周豐憐之,收留在家,並當父親一樣而行贍養。寧可自己餓點肚子,也多方不教老人委屈。一晃便是二年,始終如一。某一日,老人突然容顏更換,神采奕奕,容光煥發,並一身道服。原來,彼仙人也。聞得周豐品質高尚,頗感興趣,一試果然。本來,仙人欲度化他,跟隨自己修行。但周豐舍不得家鄉,心中掛念一些孤苦伶仃的鄉鄰,因此沒有答應。仙人暗自點頭讚之。有心幫助周豐,至少讓他能夠過上好日子,娶上媳婦。仙人用筆在周豐家驢子的腦門上,寫下了一個“金”字,也是金字。隻要拍它這裏,教驢子吐金,驢子便會咳嗽一下,咳出一塊雞卵大小的金子。
周豐並不因為自己的驢子能夠咳金而從此好吃懶做,想著享受,也不為了自己富有而多多地教驢子吐金。他一如既往地依靠自己的勞動而養活自己。即便要驢子吐金的時候,也基本不為自己,而是拿金來周濟比自己還貧苦或是遇到特殊困難的鄉親。
不想,卻有本鄉惡霸土豪董芸義聞得周豐家有咳金之驢,不禁眼熱。於是,倚仗自己的強勢,生生將周豐的驢子搶去。周豐想要拿回自己的驢子,惟有同董芸義對簿公堂。於是,到永嘉縣衙告狀。縣太爺於得水認為周豐有什麽臆想之症,是在信口開河而瞎說。世上怎麽可能會有可以咳吐金子的驢兒?他不但不問案,反而將周豐杖逐。周豐無奈,方才越級而到府衙鳴冤,懇求知府白大人為自己伸冤做主。
白中玉受理此案,親加審理。傳喚被告董芸義到堂,同周豐來打這場官司。董芸義五十來歲年紀,生得鬼頭蛤蟆眼,極為可憎。麵對訊問,董芸義謊稱周豐欠了自己的債,某年某月某日所借又多少錢,跟真的似。對方逾期未還,自己方才會拿了他的驢子去,並無不對之處。且抱怨,欠債加上利息,十貫錢不止,以一頭驢子相抵,自己還吃著大虧呢。念在周豐家裏貧窮,自己發以善心,免除了餘債。不想,周豐恩將仇報,卻會狀告自己,誣陷自己。對於被告此說,原告周豐則堅稱自己從來不曾借過董芸義一文錢。雙方均請知府大人明斷。白中玉教董芸義拿出周豐當初借貸的證據。董芸義稱,自己拿了周豐的驢子以抵債,借條已然還給周豐了。而周豐,再加否認自己同董芸義存在債務關係。
白中玉道董芸義:“你一方道他舉了你的債,他一方矢口否認借過你的貸。作為出借一方,你卻無有借據拿出。這便教本府難斷了。哦,有了。你既然把錢借出,必然有出賬記錄。”差公人火速去董宅,提賬房先生,並周豐所謂的借貸存底。但是董芸義忙攔,稱沒有為周豐借貸留下記錄。當時,有點例外。自己手上便有現錢,遂當麵借給了周豐,而非賬房之所支。事後,自己也並沒有將借據交賬房保管。借據,自己當時隨手夾它在了正在的一本書裏。前時,偶爾重翻那書,看到了借據,方才想起周豐借貸一事,也才上門相討。
白中玉通過察言觀色,窺出董芸義這家夥在狡辯。但是其說聽來也並非沒有可能,你不能判定他錯。他道:“畢竟口說無憑,理爾家不占。所以,你當還人驢子。”董芸義一聽,連忙叫道:“大人,您不能這麽斷呀!草民有證人,可以證明周豐借貸來這。”白中玉問道:“誰人作證?”董芸義道:“當時,管家董吉(本名王吉,到董家之後,遂改董姓),還有拙荊扈氏(要說明,扈氏為續弦,才二十幾歲),均在場。董吉他便在堂外,同草民一起來的,大人可以傳他問話。”周豐在旁叫道:“大人,他自家人怎可作證?必定循之一詞,早對好口了。董吉作證,實實不公。”白中玉教周豐不得羅唕,自己自有道理。於是,傳董宅管家董吉上堂。
董吉到了堂上,同主子之說大抵相同,稱周豐於三年前的確借了董家的錢。白中玉道:“公堂之上,不可偽證。”董吉發誓,“草民絕無半句虛言。但違心而有一字之謊,天打五雷轟。老大人可降責罰。”白中玉道:“爾於堂外,你家主人堂上之言,你定然聽得真切並記下。所以,雖所說一致,卻尚不足信而具其事。且傳董家夫人再問。”董芸義又慌忙言道:“老大人不可。拙荊身懷六甲,經承不得路途顛簸,萬望老大人憐惜於她。”白中玉心說:“他這是不想教問,我卻非得一問。”言道:“既然如此,本府便差人飛馬而去爾宅問來。”董芸義“這……這……”吱唔,無以相悖。
白中玉安排了一名正直而可靠的文吏,前去董宅問訊。很快得到回複,那扈氏不記得此事。白中玉轉問董芸義,還有什麽話可說?董芸義詭辯道:“拙荊內事繁多,或有忘記。周豐借貸又非什麽大事,不記在所難免。”白中玉冷笑,言道:“說來說去,你還是拿不出這直接而確鑿的證據來證實周豐舉債之事。”董芸義道:“但事情的確是有的。”白中玉道:“是你侵占他人之物?”董芸義忙道:“不,草民是說周豐借貸。”白中玉道:“好,本官有方。你同周豐,誰言而假,誰言而真,一試便知。但本府需要準備一下,來日再審此案。”宣告退堂。
白中玉回到後堂,見到銀蟾,大喜道:“夫人平安歸來,必定大仇得報。”銀蟾笑道:“是也。聽下人們說,官人今日升堂問案,是啥案子?”白中玉遂將事情一講。銀蟾道:“咳金驢?天下奇聞。您道有方,可教清者自清,濁者自濁,是怎樣一種辦法?”白中玉道:“我觀那董芸義全副奸詐,所語連篇詭辯,乃如市儈小人。我這辦法,或可令之心服口服。至於什麽辦法,且不告訴夫人。後頭,您自會知明了。”銀蟾笑道:“還同我賣關子。好,便看你的妙方能否奏效。”
三天過去,白中玉傳喚原、被告上堂,再審咳金驢一案。他道雙方,前者說謊或誣告者,現時改口實招還來得及。自己可對他們既往不咎。否則,一旦真相大白,必定嚴懲奸者,絕不姑息與客氣。但是,原、被告兩家均表示自己沒有欺罔官長。白中玉冷笑道:“好,那本府便要驗證你們的話真偽,也是驗證你們的心,紅還是黑。”吩咐一聲:“請靈蛇。”原、被告雙方一聽,“怎麽,請靈蛇?我們兩家打官司,同蛇兒何幹?它也能斷得案子?”心中狐疑。但見兩名玄衣人,然非公人,均戴鬼麵,抬上一隻簍兒。此簍體大、肚大而高深,口兒卻小。刷了金而燦燦,十分醒目。上麵不知是畫得什麽符號,還是寫得蝌蚪文,看不明白。
白中玉道原、被告雙方:“此簍之中,有一條靈蛇。本府遇有難決之案,多要靠它分明。它能夠辨識爭訟雙方之所言,真還是謊。用到它時,需要提前絕其三日之食,故而遲至今日方才請來斷分皂白清濁,孰冤誰罪。”說完,轉而衝玄衣人一點頭。其中一名玄衣人,伸手探入簍中,由打裏頭掏出一條大蛇,名曰過山標(即眼鏡蛇)。此蛇口張怒麵,毒牙閃爍寒星,格外瘮人。向原、被告雙方亮了一亮,玄衣人隨後將此蛇放回簍內。白中玉道原、被告:“你們看到了吧?這便是靈蛇,壽已八百年。爾等給將手伸入簍內,並且將前時在公堂之上自己所講的話、所說的事,簡潔明了地重述一次。但說了謊話,靈蛇必定齧之。反之,所言如實,便不會生有害處。於前,再給你們一次機會。承認自己有罪過,可免於處罰。莫待被靈蛇齧傷毒發,後悔莫及。”但見原、被告雙方都沒有任何回答,他道:“好吧,既然如此,那便煩勞靈蛇了。原告、被告,你倆誰先驗來?”但是那雙方內心皆在打鼓,懷疑這靈蛇是否真的靈通。講的是實話,便的確不會咬人嗎?可一旦不是那麽回事,把手伸到簍內,還不毀了?過山標,可是劇毒之蛇。被它咬一下子,但救治不及,性命怕就沒了。因此,前時公堂之上講了實話的膽虛,講了假話的更害怕。
白中玉瞅了一瞅周豐與董芸義,言道:“怎麽,均不敢嚐試,沒那膽量?本府打包票,但言實話,靈蛇定然不會齧他。但不是,本府自罰。”但是,那雙方仍舊沒有表態。白中玉道:“那好,本府便點名了。董芸義,先你驗來。”“啊,”聞聽此言,董芸義嚇得打一冷戰,魂不附體,臉色當時白了。見董芸義渾身哆嗦,未知主張,白中玉不由暗自冷笑,問道:“被告,沒有聽到本府之喚嗎?”董芸義慌忙道:“大人,還是教原告先試吧?”白中玉道:“可以。”轉道周豐:“原告,你且驗來。但你二人均不敢驗試,這場官司便算了,都別打了。”周豐一聽,怎麽不作驗試,這案子便算了,不了了之?當官為民做主,對於任何案件當有一個清明判斷,是就是是,非便是非。如何還會無終無結?你如此草斷,還做得什麽官呢?但,這種話不敢說出於口。
周豐猶豫了一下,最後把牙一咬。為了能夠證明自己的清白,所告屬實而非誣陷他人,決然向前,將手伸入簍中,並且言道:“被告董芸義侵奪草民的驢子。”言述簡單,語氣夾有氣憤。未知簍內的靈蛇會否齧之,且聽下回分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