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遠水解不了近渴，遠在幾公裏外的誌願軍們雖然出現了，山頭上的戰士們恐怕堅持不到增援到來的那一刻了，事實上也沒有人去關注遠處的增援，每個人都血氣衝腦，跟敵人拚殺著。

    一陣勇猛的拚刺過後，剩下的幾十人再次聚攏到了山頂的中心，互相間背靠著背，手裏的刀在滴血，眾人的身上也在流血，此時的眾人臉上都濺滿了敵人的血漿，變成了大紅臉，那一臉的血紅中，兩隻帶著白色的眼球中全是仇恨。

    什麽是仇恨？

    先有仇，再有恨，現在他們的仇已經夠多了，恨也夠多了，遺憾的是他們以後可能沒機會再去殺更多的美國佬報仇了。

    眾人相互依靠著，剛才的一輪拚殺，每個人手上都多了幾條人命，不....是狗命，他們不虧，所以他們雖然陷入了絕境，臉上卻開始有了臨死前的張狂，自己還活著，就不會白白被他們殺掉，自己還可以再拚殺一輪，多賺幾條狗命！

    馬有德和高保國背靠著背，馬有德突然笑了起來：“大膽，你怕死了嗎！？為什麽你的身體在抖！？”

    高保國就算鐵打的漢子也經不起這樣的摧殘，身上兩處槍傷，三處刀傷，血都快把他整個人染成紅色了，現在能站著已經很不容易，就聽高保國狂喘著：“你大爺的，你個怕死鬼居然敢說我怕死？你不會已經嚇尿了吧？哈哈....”

    目視著周圍那一張張大兵的臉，有白臉的，有黑臉的，西方人的模樣在他們此時看來就跟最醜的惡鬼一樣，大鼻子，寬額頭，極是猙獰的，怒聲向還在反抗的這幾十人說著什麽。

    “中國猴子，放下武器！”

    “放下槍，投降！”

    “舉起手來！不然開槍啦！”

    “不要再試圖反抗了，你們沒有機會的！”

    周圍的美軍在不停的高聲呼喊，這裏除了衛三，沒人能聽懂他們說的什麽鬼話，不過猜也猜出來了，是想讓他們投降，想到這一步，這裏剩下的戰士們都笑了，囂張的笑，狂妄的笑，山頂上的火光照亮了他們滿是血紅的臉，每個人心中都產生了一個想法：“你們真的以為我們會投降嗎？你們真的以為自己贏了嗎？”

    “不！隻要我們還活著，隻要我們還喘氣，我們就決不投降！”

    遠處前來追殺的誌願軍部隊開始慢慢接近了，槍聲已經遠遠的傳到了山頂上來，就算他們會飛，也趕不及了，所以眾人開始準備做最後一搏，殺一個賺一個！

    陳子路剛剛加入了這個集體中，就參與了這樣一次戰鬥，他沒有後悔，背靠衛三，他豪情萬丈般的說：“衛班長，我跟你到這裏，我不後悔，我們為大部隊爭取了時間，我們就算死了，勝利還是我們的！”

    衛三的情緒被陳子路點燃，也豪邁的做出了回答：“好！是條漢子，那我們就再殺他們一個人仰馬翻......”

    衛三的話還沒有說完，天空中又傳來了戰鬥機的嗡嗡聲，衛三抬頭看向夜空，又掃視周圍，冷笑著說：“你們來吧！連你們自己人也一塊殺了吧！”

    美軍的人群開始躁動，因為他們也發現了誌願軍就要到了，問題是，山頂的這些人還要不要殺？山坡下自己的部隊正鬧哄哄的開始清理道路，他們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美軍的通信兵肩頭的“大哥大”響了起來，他拿起來就聽到自己的指揮官在咆哮：“你們這些蠢豬！你們在上麵看風景嗎，快把那些中國人殺了！我們還要向南撤退！”

    戰鬥機的嗡嗡聲剛剛被眾人聽到，就看到誌願軍來時的方向，夜空中整齊的亮起了四五十道火光，是火箭彈！

    衛三的眼睛突然瞪大：“tm的，真打算連自己人一塊殺啊！快臥倒！”

    夜空中拖著尾焰的火箭彈，宛若流星雨，呈u字形向山頂的方向覆蓋過來，剛接到命令的通信兵還沒有做出反應，火箭彈就落進了他所在的位置，幾十朵紅雲炸起時，嗡聲飛過的戰鬥機群才暴露在眾人的視野中，從他們頭頂飛了過去。

    是蘇軍的戰機，米格-15比斯！

    火箭彈把山頂外圈炸開了花，衛三等人周圍的美軍成百的倒了下去，戰機並沒有飛遠，轉了個頭，折回來又是四五十發火箭彈飛了過來。

    趴在地上的衛三見此時美軍大亂，忙帶頭吼道：“是我們這邊的飛機！突圍，突圍！趕快突圍！向我們增援的部隊突圍！”

    什麽叫死中得活，現在的一幕徹底的詮釋了這一詞，轟轟炸開的火箭彈不光打死了美軍無數，還給衛三等人打開了通路，活下去的通路，眾人此時最後的一身血勇也發揮到了極致，從地上爬起來，跟著衛三就向還活著卻已經沒了主意的大兵人群中衝去。

    能活著，誰願意死呢？

    “殺！”

    “殺！”“殺！”

    浴血拚殺中，還真讓他們殺出了一條血路，而此時前來殲滅美軍的誌願軍也到了鬆骨峰的山坡下，打跑了山下美軍的同時，又急忙向山頂爬了上來，許許多多的戰士們把這幾十個活著的幸存者護到了身後，讓他們撤離，同時山頂上又開始槍聲大作起來。

    當戰鬥的聲音漸遠，趨於平靜時，衛三他們才真正活了下來。

    “安全了~”待眾人遠離了戰場，吉普車隊伍停下，衛三坐到了吉普車的後座，依靠在後座長長的出了口氣。

    馬有德也興奮異常，從萬念俱灰到重燃希望，這種心理轉變之大，都可以讓一個人瘋掉，馬有德臉上一陣悲一陣喜，最後他抱住了高保國哭了起來。

    “哇哈哈……我們活下來了！大膽，我們活過來了！”

    高保國被馬有德抱住，身上的傷口被牽動，本來咧嘴笑的表情，馬上就變成了痛苦：“你...碰到我的傷口了，混蛋....”

    “哦，哦....我不小心，你沒事吧，我帶你找衛生員！”

    楚建從後麵插話過來：“與其擔心他，不如先看看嘎娃和其他的戰士吧。”

    衛三從車上跳了下來，這時死裏逃生的喜悅已經淡去，剩下的就是，必須去接受的事實，誰活下來了？誰....已經犧牲了？

    三連和衛三一起來的僅僅剩下十八個人，一連還剩六十多個，全部負傷，連衛三都不例外，胳膊和前胸兩處傷口，嘎娃被榴彈打中，當時昏死過去，後來醒轉時，麵對的就是和美軍殘酷的搏殺，此時他的肚子，胸口多處受傷，人還是楚建拚死拖出來的，現在正被楚建和另外一個戰士架著，艱難的向他們走來。

    衛三走來看了一眼，嘎娃胳膊被楚建扶著，顯的很虛弱，呼吸時出氣多進氣少，身上一個彈孔，還滿身榴彈炸開後割破身體的傷口，按照這個情況看，嘎娃已經沒救了。

    嘎娃勉強露出一點笑容，還在安慰楚建：“我沒事，你們不用擔心我.....”

    衛三不想在眾人麵前露出悲傷的一麵，背過了身，剛背過身，嘎娃就開始劇烈的喘息，一陣喘息後就開始咳嗽，大口的向外吐著濃稠的血塊，衛三的身子抖了一下，沒有轉身，從口袋裏掏出了一個皺巴巴帶著血的煙盒，他想讓自己看上去沒事一樣，可顫抖的手已經出賣了他。

    “嘎娃~！”高保國第一個喊了起來。

    “嘎娃，你挺住啊！”馬有德也走了過來，圍在了嘎娃身邊。

    陳子路鼻子一酸，站在原地抖成了一團。

    楚建抓緊了嘎娃的胳膊急的直跺腳：“娃子，你堅持住啊，我們馬上帶你去找軍醫！不，咱班長就能做手術，他可以救你！班長.....”

    嘎娃的身子已經維持不住站立的狀態，身體開始發冷，嘴裏的血塊終於吐幹淨後，他也坐到了地上，自己的身體自己最清楚，他已經到了最盡頭，在最後的一刻裏，嘎娃用空著的左手摸上了楚建的手，虛弱的說：

    “楚哥，謝謝你！”

    然後又看向同樣一臉焦急的高保國：

    “高大哥，謝謝你一直對我的照顧.....”

    然後又看向馬有德：

    “馬哥，你的膽子已經比我大了，以後要多殺美國鬼子呀.....”

    眾人圍著嘎娃已經泣不成聲，楚建悲痛的吼著：“班長！你救救嘎娃啊！你不是會救人嘛！”

    衛三把抖的快夾不住煙的手送到嘴邊抽了一口說：“他已經沒有救了.....”

    誰都看出嘎娃已經活不了了，可誰也不願意接受事實，如果轟轟烈烈的和美國鬼子同歸於盡，那他們心裏還好受一些，可他們現在看著嘎娃就在自己身邊，還有呼吸，可就是沒有辦法救他，無奈，自責在撕扯著他們的心。

    隻能眼睜睜看著嘎娃就這樣痛苦的死去，他們可是一個連的戰友啊，他們可是在同一個班的生死弟兄啊，嘎娃可是最親近的幾個兄弟之一啊！

    這種痛，誰懂！？

    嘎娃最後看向了衛三，臉上露出苦笑：“班長，我....是不是很.....”可剩下的話還沒有說出口，手就從半空墜落了下去....

    “嘎娃~！”

    衛三的心裏替嘎娃說完了他的遺言：“你是要問我，自己是不是很沒用？”

    衛三站了起來，突然轉回身對著嘎娃的屍體異常鄭重的說：“不，你很勇敢，你是我們中最勇敢的戰士，你是我最好的兄弟，嘎娃，我們一定會給你報仇的，我保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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