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教室裏鬧哄哄的，雖然算不上鬧翻了天，但嗡嗡嗡的聲音依舊很煩心。不過這也打擾不了王薇薇臭美和關偌依睡覺，也許山崩地裂也無法打擾她們兩個吧。不過也總是有人安心做作業，班長啦，學習委員啦，宋詩雨啦。宋詩雨抬頭看了看時鍾，又看了看李韻華的位置，心裏歎了口氣，又繼續埋頭做作業了。

    古木很xìng yùn，對這個值班老師多少還是有點了解。果不其然，值班老師根本沒有發現古木已經“上廁所”上了四十多分鍾了。隻是低著頭玩手機，偶爾有幾個愛學習的好學生來問題，便放下手機細心指導一會兒。

    病房裏靜靜的，剩下兩個人躺在床上聊著天。溫和的燈光下李韻華依偎在古木的懷裏，像一個受了委屈的小孩躺在媽媽的懷裏尋求安慰一般。

    “你還記得我給你說過我小學的時候經常被人欺負吧？”李韻華柔柔弱弱地說道。

    “嗯，記得。”古木一邊聽著李韻華講話，一遍玩弄著李韻華的頭發。

    “那你也記得我說我家裏人都很忙，不管我，我被人欺負了也隻能受欺負吧？”

    “嗯，記得。”古木重複了同樣的話。

    “所以從小學我就開始一直告訴自己，我要變得強大。所以我覺得，首先我應該長高，看上去就不好欺負的樣子。所以初中的時候我就經常在學校打籃球，常常不吃飯騰出時間打籃球。”

    “但是你不吃飯的話也不能長高吧？”

    “相比小學已經長高了很多了，隻是胃病更加嚴重了。但是我總覺得這是物有所值的，因為我覺得，如果我再遇見小學那些欺負我的人，她們應該沒有膽量再欺負我了吧？”李韻華說著，便發出一聲輕蔑的笑聲。

    “那好了，現在你也不會再那麽容易被人欺負了，那你就更應該好好吃飯了。”古木輕輕拍了拍李韻華的腦袋。

    “嗯，聽到了，我會的。”李韻華對於古木的行為很感動，殊不知是自己先給了古木感動。兩個人互相從心裏的關心不知不覺融化了兩個心中那積累多年的冰川，心裏剩下的，也隻有對方。

    “對了，李韻華。”古木低下了頭，隨之李韻華也抬起來頭，“嗯，怎麽了？”

    “你為什麽怕打雷啊？”古木突然想起來李韻華怕打雷這件事。

    “唉，從小就是這樣的。”李韻華沉默了一會兒，有說：“小的時候我爸很少回家，因為她和我媽都要忙著做生意。一回家十有**都會罵我，甚至是打我。久而久之，對於我爸回家這種事情就產生了恐懼。可能很多和我差不多的孩子反而是希望自己的父母早點回家和自己玩兒吧。也許他們的父母回家的時候會一把把他們抱起來轉圈圈，然後放下來，摸摸腦袋，然後媽媽去廚房做飯，爸爸陪他們玩玩具吧。”

    古木的頭皮突然發麻，自己也想象過這樣的場景，但是古木卻深深地知道，這樣的家庭，是別人的。

    “不過這和你怕打雷有什麽關係呢？”古木問道，自己也並不想在這個時候陷入自己痛苦的世界之中。

    “我記得有一次，很晚了，我爸突然回了家，我正準備睡覺，他卻突然衝進臥室罵我。”

    “為什麽？你犯什麽錯誤了嗎？”古木摸著李韻華的臉頰。

    “因為我小學的班主任給我爸打diàn huà了。說我總是欺負同學，和同學們關係不好，總是和同學們吵架。”李韻華歎了口氣，“惡人都有父母關愛，我都沒有。”

    “你和同學們關係不好嗎？”

    “不，大多數都是挺好的，但是特別好的隻有一兩個，還有就是那幾個總是欺負我的人了。我被欺負後喜歡一個在操場散步，一個人走走的話，會好很多的吧。畢竟我也不喜歡讓別人看見我脆弱的時候。挺沒麵子的。”李韻華不好意思地笑了。

    “沒事，如果你以後願意的話，你可以找我呀。一個人憋太久，總歸是不太好的。”古木說著，慢慢縮在了被窩裏，李韻華也躺了下來。古木抱住李韻華，“你可以把我當成樹洞說你的心裏話，雖然我可能不知道給你一些什麽安慰，但是，有人傾聽，總是好的。”古木總是習慣性地揉李韻華的頭發。

    “那好呀，那你也可以告訴我你心裏的是嗎？”李韻華仰起了埋在古木懷裏的腦袋，用著發光的眼睛看著古木。

    “嗯，可以。”古木點點頭。

    不過事實證明，古木並不會。古木幾乎從來不在別rén miàn前展示脆弱的一麵，也不會告訴別人自己心裏的傷痛，總是一個人默默承受著。當別人因為一些小事而小題大做地要死要活時，古木總是會一邊給予安慰，一邊嘲諷，還會一邊想想自己從未訴說過的難過。其實古木也說過，隻是說的時候沒那麽難過，而且大家也沒多想，並且古木自己也忘了，就在那一次公園裏，醉得連怎麽回學校得都忘記了。

    “接著說吧。然後我爸就把我拉出臥室，一直罵我，說到激動的時候就把腳上的拖鞋脫掉，使勁往我身上砸。我記得很清楚，那天下午就開始刮大風，到了晚上的時候，狂風大作，雷雨交加，還真像了作文裏的烘托。”李韻華輕輕笑了一聲，當年的畫麵仍然曆曆在目。

    “然後你就很怕打雷了？”古木問道。

    “嗯。而且也不知怎的，我爸老是挑雷雨交加的日子回家，一回家我必被罵。一聽見打雷的聲音好像就在告訴我，我爸好像要回來了。”

    “那你為什麽怕黑呢？”古木又不解地聞道。

    “我婆婆有個習慣，就是在打雷閃電的時候將電閘關掉。那天晚上整個房間黑漆漆的，外麵的打雷聲大得可怕，時來的閃電讓屋子一瞬間的光亮顯得更加可怕。我滿腦子裏都是我爸的聲音，根本停不下來。到了後來，要是晚上打雷的話，我幾乎都會整夜睡不著，直到天亮才會睡一小會兒。”李韻華說著，縮到了古木的懷裏。

    古木輕輕地抱住李韻華，撫摸著李韻華的背，“沒事，以後打雷的時候，你要是害怕睡不著的話，就給我打diàn huà或者是發信息吧，我把聲音開到最大，你多找我幾次，我肯定會聽得見的。”

    “不了，你那麽愛睡覺。我不好意思打擾你。”李韻華希望古木陪自己又有些不希望。

    “沒事的，我睡得也挺晚的。更何況，我也保不準我會不會聊著聊著就不知不覺地睡著了，你不用不好意思的。”古木想借這一番話讓李韻華放鬆心。

    “嗯。”李韻華點點頭，將腦袋往古木的懷裏蹭了蹭，輕輕閉著眼睛，卻不知道古木其實已經感受了那迅速蔓延的眼淚。

    “其實很多人都說家是心靈的港灣。我覺得，有這些想法的人，大概都是幸福的孩子吧。”古木歎了口氣，也不知是在對李韻華說還是在對自己說。

    “如果我做錯了事或者是遇到了麻煩，能第一時間有勇氣找我爸媽幫忙就好了，而不是畏畏縮縮怕被爸媽責罵——也許，家從來都不是我的港灣吧。”古木說著，又揉著李韻華的頭發。

    李韻華沒有說話了，隻聽見輕微的呼吸聲，古木想必李韻華是睡著了，輕輕地撫摸著李韻華的背部，一個人照顧了自己這麽久，也一定會很累吧。

    古木看了看時間，慢慢鬆開李韻華抱住自己的手，小心翼翼地下了床，給李韻華蓋好被子，然後接了一杯熱水，放在病床旁的桌子上。

    古木走出病房，正好看見護士走過來。“阿姨，如果裏麵那個人醒了，就告訴我已經走了。”古木指了指身後的病房裏的李韻華。

    “好。”護士的回答有些敷衍，看都沒看一眼古木，端著一盤藥水急匆匆地走了。

    古木回頭看了一眼李韻華，拿出手機給李韻華發短信。“我走了，桌子上有熱水，你醒的時候應該溫度剛好合適了，記得喝了。”古木默默讀了一遍，確認無誤後按了發送。

    回學校的路上，古木還是不停地想著李韻華，不停地看手機。

    這個多事的一天，讓古木知道了李韻華三件事中的兩件事。怕打雷和怕黑是來自從小的陰影。而第三件事，李韻華心中那個人，仍然不詳。古木無心窺探李韻華的心，卻不知道自己最終還是走進了李韻華的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