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5章 破冰1
字數:5767 加入書籤
,最快更新龍焰蒼穹 !
正欲鼓起餘力,破冰而出,卻聽“喀喳”脆響,斜上方冰層陡然碎裂,一個頭顱倒插陷入,雙眼凸出,驚布地瞪視著南宮易,口中“汨汨”地冒出一串氣泡,汙血從裂顱處激湧而出,涸散開來。那人光頭鷹鼻,赫然竟是碧雨帝國的那明哲富元良。
繼而“劈啪”、“嗑嚓”之聲大作,冰層四裂,數百人頭紛紛貫冰破入,神情驚駭,顱頂破裂,死狀慘烈無比,大半竟是碧雨帝國中人。
南宮易駭訝萬分,心道:“難道那妖賊果真不是狗賊?倘若如此,他究竟是誰?為何與五大帝國為敵?”
骨箏淒厲,狂呼怪鳴不絕於耳,九天坤鼎與箏音仍在苦苦支撐。南宮易透過冰縫罅隙朝上望去,隻見六英聖殿混亂,惡蜮交錯奔走,竟已攻入大殿。
刀光刃影,血肉橫飛,五大帝國群雄各行其是,混亂無序,迅速被眾惡蜮分割成幾塊,隻能各自為戰。懸廊上、樓閣上、池台上橫七豎八地躺滿了遺骸,斷頭四滾,殘肢橫亙,鮮血雨似的密集滴落,擊打出朵朵嫣紅的血花。
殘餘的大部五大帝國群雄已經退縮到惘雲大殿中,接踵摩肩,背靠背兩兩而坐,一個在閉目調息,逼迫妖蠱。另一個則凝神戒備,奮力擊退撲入的惡蜮。時有豪雄被箏音所惑,慘叫起身,狂奔出殿,立時被圍峙在外的惡蜮撕心裂腦,拋入玉潮池中。
玄天靈女站在殿角,白衣飄飛,清麗如仙,洞簫淡雅寥落,在這腐臭血腥暗夜裏聽來更覺出塵不染。
眾惡蜮竟似驚懾於她的絕世風姿,自慚形穢,不敢近身。狂風卷來,汙血點點濺射在她的白衣之上,彷佛雪地桃花朵朵綻放。
五大帝國群雄中,唯有她與於莫軒神智清明,未受蟲蠱之惑,分別凝立於大殿南北角落,一麵以簫聲鼎鳴抗衡骨箏,防止群雄妖蠱發作,失瘋發狂,一麵則帶領群雄奮力抵禦惡蜮侵入。
南宮易遠遠地望見她曼妙的側影,心中怦然劇跳,忽然又是一陣莫名地悵惘。不敢多看,急忙移轉目光,繼續探察殿內形勢,尋找寰姬芙、馨兒、海神等人的身影。
恒天、焱炘、西光吋、啟烽、烈焰靈女等各國尊、姬、靈級頂尖高手均已身中蟲蠱,按各自國別區隔盤膝,麵色慘白,紛紛凝神運氣壓製妖蠱,時而輪流起身迎戰,將攻入殿中的惡蜮斬殺殆盡。
潮閣聖後雖亦頗為難受,但端然盤膝,指揮若定。馨兒則坐在她旁側,被驚雷帝國眾高手重重圍住,護得水泄不通。
驚雷天尊、斷燃木、伏羲、颶嘯天公等人原已真元大耗,此刻更是難以為繼,苦苦強撐,黃豆大的汗珠滾滾掉落,難受已極。
鬼蜮魔蟑與其他妖蠱最為不同之處,乃在於其鬼卵的孵化數量、速度與冰殼蛭人體的念力、真氣成同一趨勢增長。念力、真氣越高者,其體內的妖蠱受激孵化的速度越快,數量越多,是以恒天等五大帝國頂尖高手受害最甚。
鬼蜮魔蟑寄生者甚至不可妄動真氣,以免催生鬼蜮魔蟑鬼卵加速孵化。一旦運氣逼出一隻妖蠱,立即因此催孵了十隻,乃至二三十隻妖蠱……惡性循環,源源激增,實是讓人頭痛之至。
但此刻冥衣妖人操箏禦蠱,惡蜮凶狂圍攻,眾人又不得不運氣抗敵、逼蠱,明知是飲鴆止渴,也無可奈何。
南宮易四下掃探,始終不見寰姬芙、海神,稍稍舒了口氣,心中突然“咯登”一響:他在神藏山中繞轉了許久才回到玉潮池,她們二人理應先到才是。難道……難道她們也遇見了什麽不測之事?凜然忐忑,惴惴不安。但此時多想無益,隻能盡快衝開經脈,與群雄並肩擊潰惡蜮。
九天坤鼎當空旋轉,白色光芒四射,宛如飛瀑流澈,將惘雲大殿重重籠罩。惡蜮撞著那白色光芒,登時血肉絞散,淒嚎湮滅。但隨著骨箏越來越加刺耳,那九天坤鼎銀色光芒逐漸黯淡下來,越來越多的惡蜮穿破銀色光芒,衝入殿中,與群雄展開激戰。
忽聽幾個元泱南蠻夷女尖聲叫道:“焚燒遺骸,用骨煙逼出妖蠱!”
眾人恍然醒悟,天焰帝國群雄首當其衝,紛紛化氣為火,將大殿四周的遺骸點燃焚燒。一時黑煙滾滾,腐臭薰天,當即便有無數鬼蜮魔蟑毒從眾人體內破膚怒射,密密麻麻地爬滿了大殿。
冥衣妖人怪笑道:“碧魯洪淵,看看你請來的都是些什麽貴客?竟敢在玉潮池公然縱火,忒不把你放在眼裏。不如我替你滅滅火,教訓教訓他們吧!”
箏音一轉,洶湧變化如海浪。玉潮池堅冰上,堅冰接連迸裂,潮水一浪高過一浪地拍打大殿,四處噴湧而入,登時將大火澆滅。
箏音高昂,萬千惡蜮陰靈紛湧,*地四麵衝入,越過焦枯的骸骨,發動一輪又一輪瘋狂的猛攻,登時又將群雄死死壓製。
南宮易心下惱恨,忖道:“這惡賊好**狡,故意挑選在此時此地進攻,必是算準了這些惡蜮從水裏越出,周身濕透,極難燒著,即便起火,也可以利用玉潮池水浪潑滅火勢。如此一來,眾人便沒法子用屍火逼出妖蠱了,唯有束手待斃。”
眼見惡蜮越來越多,氣勢極盛,群雄逐漸不支,他心下越發焦急,奮力運氣,卻始終不能重新衝開經絡。聽驚雷帝國群雄長吹嚎哨,齊奏金鍾,似是在呼喚援兵,心中大奇:“是了,怎地過了這麽久,始終沒有驚雷帝國兵卒將領趕來增援?”
此念方起,便聽冥衣妖人啞聲笑道:“嘿嘿,可憐困獸猶鬥,你們以為還有援兵相救嗎?五萬神藏山鎧甲禁衛軍都已成了我幽冥府惡蜮啦!”
南宮易聞言大凜,驀地想起昨夜大批巡兵、樹鳥離奇失蹤,今夜穿梭神藏山雪峰冰嶺,始終未見一個鎧甲禁衛……等諸多怪事,恍然大悟:“是了!定是這妖魔鬼怪做怪!”
這些妖魔鬼怪多半早已通過冰岩暗湧抵達神藏山,先神不知鬼不覺地以鬼蜮魔蟑毒將驚雷帝國鎧甲禁衛軍蠶食控製,逐一剪其羽翼,了除了後顧之憂。埋伏妥當之後,再趁著今夜群雄畢集玉潮池之機,大舉圍攻。眼下三萬驚雷帝國精兵縱使還有幸存,也絲毫不足以對抗惡蜮了。
想通此節,他又是驚怒,又是懊悔,早知如此,在那琅圩森林時就該立即返轉,向驚雷天尊報知異常景況。旋即又想起西門洛虹的慘死,再無懷疑,心道:“那廝多半是撞見這妖魔鬼怪,被那五個冥衣妖人圍殺滅口。”
大殿內鬼哭狼嚎,血雨繽紛,場麵淒烈慘酷,宛如夢魘。箏音淒詭,直刺人心。轉眼之間,又有幾人慘叫發狂,形如瘋魔。五大帝國群雄鬥誌低迷,一麵苦苦抗拒妖蠱,一麵各自為戰,越發招架不住。
眾人驚怒交織,破口大罵:“乖奶奶個熊的,龜兒子是誰?老子和你有什麽生死冤仇?”
“****祖宗個烏龜兒子臭王八!有膽就別藏藏掖掖,報上名來!老子變作惡蜮也絕不放過你!”
冥衣妖人悠然舞簫,毫不理會,嘴角獰笑,雙目中滿是森然怨毒之意。
貝嫵嵐婭突然抬起頭來,望著鍾亭上那飄飄欲飛的冥衣妖人,失聲道:“我知道你是誰啦!你!…你是碧雨天尊紀戊空!”
眾人訝然,骨箏頓上,惡蜮紛紛凝立不前。
冥衣妖人微微一怔,啞聲狂笑道:“神姬果然冰雪聰明,孤家就是紀戊空!不過再也不是什麽碧雨天尊了,而是天上地下,唯我獨尊的鬼蜮冥神!”
地壑妖雲慘澹,鬼霧迷蒙,萬千惡蜮從河中紛湧而出,穿掠古林荊棘,密密麻麻地圍攻而至,情景詭異如夢魘。
雷電鶩唦唦怒吼狂嘯,昂首踏步,赤炎火麟縱橫飛噴,四周草地登時竄起熊熊火焰,轉瞬形成一圈赤紅色的火牆,吞吐跳躍,將寰姬芙、海神護在其中。
眾惡蜮怪嚎著洶洶衝入,“蓬!”十幾具惡蜮倏地著火,踉踉蹌蹌地摔倒在地,皮焦肉爛,發出刺鼻的腐臭。火焰轟然高竄,色彩絢麗妖異,後麵湧來的惡蜮哀號慘叫,紛紛仆倒,屍積如丘。
骸骨“劈啪”斷裂,焦臭撲鼻,幽藍色的磷火絲絲飛舞。黑煙滾滾,黃漿四流。突然“轟”地一聲炸響,無數隻烏黑青幽的鱗蟲從火焰中飛竄而出,四下****,彈飛不到七八十尺,突然重重摔落,自動蜷縮抽搐,瞬間幹枯。
骨箏聲隱隱傳來,越發淒厲詭異,寰姬芙體內的萬千骸骨鬼卵急速孵化,隨著血流,順著經脈蔓延奔走,刺痛麻癢,難受已極。她心下駭然,情知己到千鈞一發的時刻,不敢大意,急忙以指尖真氣在海神的手臂上劃開四、五個血口,而後又咬破自己手指,凝神盤膝運氣。
“仆仆”連響,血珠飛揚,幾隻鬼蜮魔蟑毒弩矢似的從她指尖傷**出,掉入屍堆火焰,登時焦枯,發出辛烈腐臭。與此同時,海神臂上的傷口血肉翻湧,亦有八、九鬼蜮魔蟑被骨煙所激,彈射飛出。
寰姬芙心下大喜,繼續運氣逼迫,片刻之間又有數十隻鬼蜮魔蟑破體逃逸。雷電鶩則昂然屹立二女身側,巨翅橫掃,炎風氣浪呼嘯鼓舞,將圍湧而入的惡蜮拍得粉碎。
火焰熊熊,黑煙滾滾,無數鬼蜮魔蟑毒縱橫彈射。惡蜮越湧越多,前仆後繼,不住地穿越火牆,四麵咆哮撲來,雷電鶩獨木難支,逐漸有些捂架不住,突然昂首痛吼,被兩個惡蜮當頭撲下,骨爪利刃似的插入脊背,死死鉤住不放。
寰姬芙大驚,黑光飛舞,兩記手刀閃電劈斬,將兩惡蜮炸為粉末。雷電鶩朝她怪吼兩聲,奮力振翅撲掃,蕩開群魔,大步地朝外狂奔。
寰姬芙心道:“它必是要帶我們突圍,離開此地。”雖然體內鬼蜮魔蟑尚未除盡,但此刻情勢危急,不容多想,當下抱起兀自昏迷的海神,躍上鳥背。
嬌叱聲中,氣芒翻飛,奮力將兩側衝湧而來的幽冥惡蜮殺退。她真氣為南宮易所吸,遠未複原,此刻與這些幽冥惡蜮相鬥,不免頗感吃力。
雷電鶩唦唦怒吼狂嘯,奔衝了十餘丈,驀地振翅高飛。鬼蜮洶湧,幾個惡蜮嚎叫著高高躍起,抓住雷電鶩的雙爪,試圖將它朝下扯落。
寰姬芙赤足淩空飛踢,將它們踢得碎裂迸散。但彼等骨肉裂炸之時,突然發出淒厲的怒號,幾十隻鬼蜮魔蟑閃電似的射入雷電鶩的腹部!
神禽悲吼,倏然劇震,猛力撲扇雙翼,艱難地破空飛翔。眾惡蜮洶湧如潮,盡皆仰首嗔目,伸爪嘶嚎。
寰姬芙香汗淋漓,籲了口氣。她生平遭遇的險惡情狀也不知有多少,每次總能鎮定自若,化險為夷。但這一次竟是從未有過的緊張駭懼。
正自慶幸,雷電鶩忽然低聲悲吼,回過頭來望了她一眼,痛苦、哀鳴、愧疚……驀地一沉,筆直朝下隕落,重重地摔落在冰岩上!
“砰!”冰屑飛揚,雷電鶩巨軀一震,喉中發出低沉而暗啞的哀嗚。遠處惡蜮狂呼亂嚎,潮水似的湧了過來。
寰姬芙抱著海神躍了下來,驚駭難過,用力拉動雷電鶩,想讓它重新站起身來。它瞪著寰姬芙,輕輕的搖了搖頭,巨翅無力地將她掃開,翅尖指著玉潮池方向顫抖高舉,似乎在催促她們盡快逃離。巨爪抽搐了刹那,再也無法動彈。
寰姬芙心下一沉,恐懼、驚慌、悲痛……交相雜陳。顫聲呼喚,不住地拍打它的身軀,越來越用力,它卻殊無反應,雙目怔怔地瞪著寰姬芙,黑色的血漿在身下緩緩淌開。
她呆呆地站著,喉嚨窒堵,視線突然模糊了,溫熱的淚水倏然滑過臉頰。
她這一生馴獸無數,不管多麽凶烈的妖獸到了她的麵前都變得服服貼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