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如此迅急的瀑布麵前，一塊石頭無法留下一絲自己的痕跡，但石頭總歸是石頭，它隻能認命。而張書唐並不如此，雖然他現在也一樣無力抗拒，但他會讓自己迅速強大起來，總有一天可以揮手間截斷洪流。

    他唯一擔心的是，這個強大的過程會太慢，等他擁有足以撕裂空間的力量回到前世之時，雙親已經成為塵土。這樣的結果是他不能接受的，所以他顯得很急迫，對於現狀無法滿足。

    “路總需要一步一步的走，才能走得穩，走得遠。”一直毫無聲息的列山，直到此時才忽然開口說道。

    張書唐微微愣了一下，繼而低沉道：“這個道理我何嚐不知，可是本心難控啊。”

    略一頓後，他有些期待又有些忐忑的問道：“有沒有可能速度再快一些？”

    列山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但沉默其實也算是一種答案。

    長久的寂靜之後，張書唐的臉上漸漸浮現出自嘲的笑，他是個聰明人，本來就不應該問出這般愚蠢的問題。

    “雖然我知道現在這樣的成長速度已經是很快的了，可相對於我所希望的，還是有很大的差距，所以難免會有那麽一點點貪心的念頭，怎麽也壓製不住。”

    張書唐像是自語又像是在對列山做解釋，隻是在他說這句話的時候，臉上那般自嘲的笑卻是越來越濃。

    腦海中響起列山長長的歎息聲：“修行之路，本就坎坷艱辛，非一朝一夕之事，一心隻求捷徑不可成就大道。”

    張書唐的腳步一直沒有停，在寒月的銀光照射下的山林中緩步前行，而在此時，他卻忽然頓住了身形，仰著頭，向著天空呆呆的望了很久。

    目光穿過古木的枝葉，投向高遠而深邃的夜空，他輕輕的歎了口氣，緩緩的收起了自嘲，臉上歸於平靜。

    今晚的夜空看起來很熱鬧，星月之光交相輝映，對於連日來被烏雲遮蓋的陰沉，這樣的景象確實很久違，但張書唐顯然不是因為這些才駐足仰望。

    他自己何嚐不知道，現在這般想法已經有些入了歪道，但即便理智如他，也難以壓下心中那些騷動。

    其實以他僅僅用時四個多月，便成為八級巔峰武者的強悍成長速度，絕對是足以在年輕一輩中自傲的事，但心不在此，比之何用。

    列山不願看他如此，勸道：“你這樣是不是太累了些，為什麽不試著忘掉過去，以你的毅力和心智，一定可以在這個世界上活的很好，如此這般又是何苦。”

    張書唐收回目光投向前方，伴隨著腳步的再次邁出，平淡卻堅定的話語也是自其口中緩緩飄蕩出來：“這是我心中的執念，為此我可以不顧一切，即便粉身碎骨亦不足惜。如果不能做到，我不會開心。”

    列山有些無奈的道：“明知是執念，便該放棄才是。”

    “如果那麽容易便能放棄，就不是執念了。”

    再次歎息之後，列山平緩又道：“你知道的，你的這份執念成功是多麽的渺茫，天道自有規則，不管你是因為什麽來到這裏，可再想回去，必然被天道規則所不允。回去，等同逆天！”

    “天阻攔我，我便一刀砍碎了天！”

    聽到張書唐說出這句話，列山不禁想起初次醒來見到在狂風暴雨中咆哮著的孤傲身影，他還記得初次與那道身影交談時，後者所詢問的問題有多麽的無知，如今看來，從一開始張書唐便是執著而堅定的吧。

    列山有些不忍，險些說出些隱瞞的話，但最終他還是忍了下來。

    很久之後，列山才又說道：“即然你堅持自己的執念，那你的本心便應該清澈才是，你知道現在的你有些危險了。”

    張書唐沉默了好一會兒，才緩緩開口說道：“我會控製自己不再去想，至少在擁有毀滅一切阻攔我前路的力量前，不會再想。”

    平靜的話語中，不摻雜絲毫情感，就像那條已經漸漸遠逝的瀑布所迸發出的轟鳴聲，淡然中透出堅定。寒風陣陣，夜色清冷，孤月高懸，獨影寂寥，有悠揚的歌聲傳出，在夜空中輕輕飄蕩。

    回到藥穀的張書唐，第一件事便是尋看了一遍穀中九十九株靈藥，四個多月的悉心照料，讓這些頗具靈性的藥草，和他之間建立起了一絲很微妙的感情，難以言喻。

    當靈藥發現張書唐的到來時，輕輕的擺動著枝葉，仿佛在訴說自己的歡快。

    因為有特殊法陣的存在，他無法靠近這些靈藥一米內，所以他隻能在不遠處靜靜張望，笑麵以對。

    那株寒葉草靜靜的佇立著，張書唐笑著衝它點了點頭，它的枝葉微擺，像是含羞還禮的姑娘。

    每當麵對這些靈藥的時候，他都會感覺很放鬆，在藥穀中的日子，除了偶爾和列山開開玩笑之外，便隻有這些靈藥能帶給他安樂。

    再有差不多一個月，就是青雲宗的宗門大典，到那時隻要他通過考核，便是會正式成為青雲宗的直係弟子。當然，那宗門考核對他來說，是肯定能過的，不過也就意味著他將離開藥穀，再見這些靈藥也就有些困難了。

    與朋友相聚的最後一段時間，總是有些說不清楚的感覺在裏麵，讓人不禁變的柔情。張書唐也有些感慨，但他卻依舊期待著離開這裏，因為路在遠方。

    黑夜快至盡頭，繁星盡掩，殘月也顯得那般暗淡無力的懸掛著。

    不知何時，在東方的天際卻悄悄的爬上了一絲淡淡的紅色痕跡，這紅痕像極了夏天人身上被蚊蟲叮咬之後，因為癢所以撓出來的傷痕，很醒目也很難看。

    但這紅痕在漸漸的變濃變重，慢慢的更像是一團燃燒起來的火焰，醒目依舊但變得美麗絢爛。

    通紅通紅的太陽終於探出了頭，在它破曉之前，原來也曾有過那樣的沉潛。

    青雲宗一處幽靜的別院中，沐七七靜靜的坐在石椅上，深冬的清晨十分清冷，但她絲毫無所覺，隻是捧著小臉呆呆的看著東方天空的變化，直到那個通紅的圓盤漸漸升高，刺目的火光才讓她不得不閉上了眼睛。火光傾灑在她粉嫩的臉上，映出一片淡淡的紅暈，煞是可愛。

    再次睜開眼睛，沐七七的眼中卻出現了憂慮之色。前些天大師兄抓到一個潛進宗門的男子，企圖已易容之術瞞混。雖然人被抓到，但從這個男子的身上卻挖到了一些驚人的秘密，他潛進來的目的是要在宗門所食用的水源中投毒！而且在宗門中還有叛徒接應！

    可惜的是，那個叛徒藏得很深，被抓的男子也沒有見過這個叛徒。

    這其間還有一些隱秘沐七七也不知道，父親和幾位長老不肯告訴她，但從他們近來的行為可以肯定，事情應該很嚴重。

    不過沐七七還是對父親和幾位長老很有信心，相信他們一定可以解決。

    沐七七又望著天邊發呆了一會兒，忽然間也不知是想起了什麽羞人的事情，小丫頭本來就有些微紅的臉頰，迅速又爬上了一層紅光，像是要滲出鮮血一般。

    沐七七捂著滾燙的小臉，腳下不禁狠狠跺了幾下，低聲自語道：“張書唐你就是個大壞蛋，哼！”

    言語中倒是有些氣呼呼的味道，但其臉上卻是除了嬌羞根本沒有一絲生氣的意思，而在其眼眸中竟還有著淡淡的歡喜之意，像是甜蜜。

    因為甜蜜，所以更羞惱，也因為甜蜜，所以念念難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