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直麵交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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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長平騎馬來到駐紮在皇城十裏之外的戍京營,遠遠看去,士兵一直在操練,處在備戰狀態,輪番上陣,未有間歇。
“袁將軍,徐將軍來了。”一位紅甲士兵在軍帳裏稟告。
以前的軍帳,都是葉靖坐在帥案上,白玉琮、江郝、藍衝和袁標坐在下麵,如今的帥帳,隻剩下孤零零的袁標一人了。
袁標呆坐在案上,聽到那士兵稟告後,兩眼終於是恢複了光澤,一連駐紮幾日,一點消息都沒有,倒是把他急壞了,但他又不敢怠慢,所以讓戍京營的全軍將士一直備戰待敵。
於是袁標連忙起身,剛出大帳,發現徐長平正麵帶微笑地走了過來。
“參見徐將軍!”袁標拱手行禮,一陣焦灼的語氣,倒是讓徐長平一點也不意外。
“嗯,進去說吧。”徐長平微笑著,讓後有些反客為主地直接向帳內走去。
袁標很狐疑,他真不懂這徐長平意欲何為,或者說,那還在皇城的福王到底想幹什麽,把戍京營以勤王的名義招來,結果卻放在一邊不管,不聞不問。
“袁將軍,想必你是聽到了昨晚皇城傳來的戰鼓聲吧。”徐長平一臉意味深長的笑,讓袁標越來越不明白了。
“如何能聽不到?那是敵軍來犯的鼓響,害得我還以為皇城出什麽事了,準備帶兵前往的,不過後來看見城樓上的火盆都熄滅了,又回來了,今天正是困惑不堪呐。”袁標一肚子苦水,不過他明白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
徐長平哈哈大笑,這袁標說話簡直就是個大老粗,“袁將軍啊,不過這幾日還真是多虧了你,要不是你戍守在此,太子殿下恐怕早被那奸賊陳鴻洲囚禁得不成樣子了。”
袁標用那陰晴不定的眼神略微瞟了徐長平一下,但是被徐長平捕捉到了,他發現徐長平從頭到尾都隻是一臉詭笑看著自己,心裏不由得一陣激靈。因為他袁標始終不是統領戍京營的主將,有些事情,還輪不到他決定,故而也不好多說什麽。
“袁將軍,今日可以整軍回營了,不過你放心,福王殿下定會在太子殿下麵前替你美言幾句的。”徐長平起身擺出要走的態勢,一邊說一邊向外走去。
“呃,職責所在嘛,多謝徐將軍。”袁標摸著腦袋笑了笑,然後送徐長平出營門。
回到大帳的路上,袁標笑逐顏開,也不管什麽搞得清楚,什麽搞不清楚,自己不打仗還可以撈功勞,何樂而不為?而且,太子殿下登基之後就是皇帝了,要是能夠被他賞識,自己豈不是仕途無量……
皇城上方的天空一連晴好幾天,此時竟慢慢陰沉了下來,看不見一絲雲霧,隻有那灰到極致的陰沉。
徐長平徑直回往福王府,發現梁賢燁獨自坐在書房裏,手上捧著他一直喜歡看的那本《貞觀政要》。馬木公在一旁的小書桌上,練著字,十分專注認真,前幾日梁賢燁逼著他認字讀書,死活不要,今天突然自己發功,讓梁賢燁驚歎不已。
“殿下。”徐長平站在門外,輕輕地行禮。
梁賢燁立馬放下書,笑著招呼徐長平進門坐在那張花木椅上。馬木公隻是抬頭對著這位大叔笑了笑,而後又心無旁騖地寫起自己的字。
“殿下,宋王二位統領已經放歸禁軍營了,袁標也整軍回去了。”徐長平望著梁賢燁輕聲細語地道,不時用餘光掃一掃正在練字的馬木公。
“嗯,今晚內閣及六部九卿等諸要臣要去康樂殿為父皇跪靈至明日起棺,屆時務必讓宋統領加強皇宮守備,千萬別出什麽亂子。”梁賢燁變得嚴肅起來,越接近明日,感覺越發不安了。
“那…內務府豈不是也要同去?”徐長平皺了皺眉,他的焦點一直在陳鴻洲身上,因為他知道,這才是阻礙殿下的最大力量。
“長平啊,還記得本王之前曾說過誅之而不被天下人詬罵嗎?”梁賢燁目光閃爍,看著徐長平。
徐長平一時啞然,說不出一句話。
“因為,現在的太子,還是他梁賢智。”梁賢燁歎了口氣,不過看上去倒是很輕鬆。
徐長平稍微頓了頓,片刻後恍然大悟,福王殿下奪嫡,靠武力是解決不了一切的,他徐長平可以拿刀直接殺了誰,但是福王殿下要的是讓那些人臣服!他太過於站在自己的角度看問題了,這是兩個完全不同的層次。
“殿下英明。”徐長平起身,一臉激動。
“不然,本王如何教那些為太祖太宗做了一輩子臣子的老頭子們認同呢?”梁賢燁一臉苦笑。
“嗯,盡管有內閣數位大臣支持,除了陳鴻洲,那麽也一定存在阻撓殿下之人。”徐長平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
“長平,變聰明了嘛。”梁賢燁又笑了笑,而後突然麵色一變,目露冷光地看著徐長平:“所以這才是本王用得上你的地方!”
徐長平慎然點點頭,問道:“殿下,您的意思是?”
“名冊本王以擬好,這都是戌離從內務府得到的,今晚,按照上麵的,一個個來吧。”梁賢燁說完,拿出一封類似奏本的文冊,上麵是幾行文字,底部打滿了紅印。徐長平遠遠看去,是一些官職稱謂以及官員名字。
徐長平慎重的接過那文冊,緊緊地攥在手中,因為身著戰甲,倒是不好揣入懷裏。
“長平啊,稍稍準備一下,是時候去拜訪咱們那內務府總管了。”
“是。”徐長平會心一笑。
內務府衙署裏,自陳鴻洲看到身負重傷的戌離回來後,一直坐在正堂上麵色陰晴不定。自己精心培養這麽多年的死士,居然被梁賢燁全部殺了,特別是亥坤,一身好本領真是浪費了。不過所幸,重創梁賢燁,希望他能夠遭受此劫吧,而且他福王府根本不可能查明那些人的身份,倒是不怕日後徐長平來找自己拚命。
“陳公公,禁軍兩位統領被釋放了。”一位綠袍太監,趨布走到陳鴻洲身旁,小聲稟告。
“什麽?”陳鴻洲拍案而起,一股強烈的怒意衝上了腦門,那張麵色極白的臉竟變得通紅。
“戌離,你給我滾出來!”陳鴻洲跑出正堂,在前麵的四方院大叫。這時候禁軍兩位統領被放出來,這是梁賢燁身受重傷瀕死的樣子麽?
一聲淒厲的喊叫,讓內務府的那些太監全部毛骨悚然,但是沒有一點回應。
“戌離,滾出來!”陳鴻洲再次大叫。
就在這時,戌離在衙署正門前出現了。穿著一身褐色短衣,兩片雪白色的肩胄,很是顯眼,一束長發,掛在身後,白皙的麵龐,被左眉那道淺淺的刀疤,突顯得英氣十足。這副打扮,陳鴻洲倒是從未見過。
“怎麽了,陳公公,發生何事了?”戌離臉上掛在一絲輕蔑的笑,望著陳鴻洲。
“你,你,你竟敢欺瞞於我?”陳鴻洲右手直直地指著戌離,兩眼充滿了血絲。
“哈哈哈…陳公公,戌離未曾欺瞞於你,本王的心,確實已經被您這內務府總管給刺殺了呢。”伴隨著一聲大笑,梁賢燁意氣風發地出現在戌離身後,後麵跟著一身紅金將袍的徐長平。
戌離低著頭向旁讓了一步,梁賢燁走到前麵來,與陳鴻洲目光對接。
“你們!”陳鴻洲眼睛瞪圓,眼光直直地看著眼前的三人,而後向後踉蹌了兩步,咚的一聲癱軟在地。頭上的那頂黑色鑲玉冠,順勢落下,一頭雪白的長發墜了下來,淩亂不堪。
“陳公公,這是為何?他人見本王行禮,都是低頭俯身下跪,你怎麽反過來一屁股坐在地上了?”梁賢燁故意嘲諷,聲音放得很大,讓那些內務府的太監們,全部縮在屋子裏,不敢吭氣。
“梁賢燁,你!”此時如萬蠱噬身的陳鴻洲,雖然癱軟在地,但仍死死地盯著梁賢燁。
“大膽!你豈敢直呼福王殿下名諱!”徐長平一聲重斥。
“誒,長平,本王是來以禮相待的,莫要失了風度。”梁賢燁又一次的譏諷,讓原本就惱羞成怒的陳鴻洲忍不住想罵他。
“梁賢燁,說吧,你想幹什麽?”陳鴻洲一身狼狽地癱在地上,吐了口唾沫,扭開視線,不再直視梁賢燁。
“既然總管大人如此,本王就有話直說了。”梁賢燁稍微頓了頓,接著道:“明日父皇聖體入地宮時,本王還請陳公公照常安排一切事務,莫要再出什麽意外,可好?”
陳鴻洲聽到梁賢燁真的是用接近在懇求他的語氣說話,慢慢站起身來,把視線調整了過來,“福王殿下,你?”
“陳公公,你我都是大周天子臣民,沒必要非得你死我活,隻希望明日公公能夠照常主持皇城內一切事務,讓父皇安息。”梁賢燁望著陳鴻洲,目光中滿是真誠。
“唉。”陳鴻洲歎了口氣,又說道:“殿下,你本不必如此…我知道你一心為了爭奪皇位才來皇城,不必再到我麵前裝模作樣了。不過你放心,明日我不會耽誤先皇入土為安的。”陳鴻洲咬了咬牙,到了這個底地步,幾乎已是視死如歸了。
梁賢燁盯著陳鴻洲,兩眼發出一絲冷氣,他不曾想這陳鴻洲居然說的如此直白。
“好吧。”梁賢燁再次稍稍停頓,目光環視了一下內務府正院,接著道:“不知陳公公是否有香火債?”
陳鴻洲兩眼再次瞪大,福王這是要讓他善終?一時在原地發愣不敢相信。
“本王不會為難你的,事落之後,任由你自己何去何從。”梁賢燁說完,沒有帶著絲毫猶豫就轉身帶著徐長平和戌離二人走了。
陳鴻洲愣在原地,沒有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