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梓柔回過神來已經穩穩地站在了屋頂上。

    “如何？是不是與庭院中看到的景色不同？”吳悠立於屋頂，微風吹起他的衣袂，他看著茫茫的夜色問。

    “確實大有不同。”看到眼前景色，梓柔有些不可思議，頭頂是浩瀚無邊的星空，遠處是燈火通明的皇城街道，街上依稀走動的人影，低矮的房子裏升起的炊煙，一切的一切都充滿著生活的氣息和熱鬧的氣氛，仿佛能聽到街上傳來的小孩子嬉鬧的聲音，沿街的叫賣聲和說話聲，有些幹燥溫熱的晚風，處處充滿著夏日的味道，讓梓柔霎時心情明朗開闊起來。

    “人若總是坐在那個院子裏，不跳出來，就會以為自己所看見的就是所有，而永遠看不到這樣壯闊的美景。”吳悠似有感而發又似有所指。

    “那你看見的是什麽？”

    “正在蓬勃發展的國都，正在向著繁榮的前進的扶搖國。”

    “吳公子還真是胸懷天下，而我看到卻是為了生活不得不奔波的人們，在享受了片刻夜晚的安寧後，明天還要繼續著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是盡頭的艱辛人生，這樣看來，即使跳出來，每個人所看見的也隻是自己心裏想的心中想要看見的。”

    “盡管如此，還是和坐在庭院中看到夜色不同，不是嗎？”吳悠笑了笑。

    “不得不說，屋頂的風倒是舒服許多，離天空更近。”梓柔不再爭論，輕輕半躺在屋脊上，盯著夜空，這夜空似乎能把人吞沒一般。

    “小時候就聽老人們說人死了會化作夜空中的一顆星，會在天上看著親人守護著親人。”

    “這騙人的話吳公子如今還信？”

    “信，說我自我欺騙也好，逃避現實也罷，每當這樣看著天上星辰的時候，總能心中有一些安慰，就像爹娘還一直陪著我一樣，雖然老爺救了我，但這麽多年來，全憑這才讓我心中有了慰藉和寄托。”吳悠說這話的時候語氣中有些許少見的悲傷。

    “看的出來，你很對老爺很忠心，老爺也很信任你，你失去了但也獲得了。”

    “嗯，關姑娘你呢，又是為何獨自一人出現在這裏？你爹娘不會擔心你嗎？”吳悠雙手枕著頭，偏著腦袋問。

    “擔心？他們不會擔心我。我從沒見過我娘，也沒人和我說起過我娘，而我爹在幾年前已經去世了。”也許是受了吳悠的話又或者是受氣氛的感染，梓柔說起了自己的過往。

    “呃，不經意我問的太多了，那我們也算是同病相憐了。”吳悠有些語塞，問起了別人的傷心事總歸是不禮貌的。

    “你不用在意。”梓柔不僅沒有半分傷心的神色，反而莞爾一笑，似乎是真的毫不在意。

    遠處的運河邊空中升起煙火，伴隨著轟鳴聲在空中炸裂開來，宛若一朵盛開的巨大花朵，火光映紅了半邊天。兩人在黑夜中遙望著遠方，看著煙火慢慢消失在黑暗中。

    “願有人終能解開你的心結。”見梓柔出神地盯著剛剛煙火散去的地方，吳悠在一旁喃喃低語道，似乎是說給梓柔聽又似乎是在自言自語。

    “好了，我們在上麵待的夠久了，老爺一個人坐在下麵該寂寞了吧。”對吳悠剛剛說的話，梓柔沒有回應，站起身來轉身看了一眼坐在庭院裏沉思的北宮衡。

    “老爺會不會寂寞我不知道，隻是這麽多年老爺都是這麽過來的。”

    “大概世上沒有哪個女子能配得上老爺吧。”來府中這幾日，不知為何從來太不怕地不怕的她見到老爺也會不自覺地拘謹幾分，在那樣的一個儀態風流，舉止優雅，內心溫柔的人麵前，總會讓人不禁想要表現得更完美一點來足以與他相配，對女子來說，那個男人就恍若可望不可即可觀賞卻不可靠近的天上星辰一般。

    “姑娘也這麽覺得？”吳悠對這句話著實是同意的。

    “明明是那樣親切溫柔毫無架子的一個人卻讓人無法靠近半步。”或許，正因為那個人散發出來的溫柔幹淨如同一麵明鏡一樣，能映照出自己內心的不堪，所以才吸引人卻讓人不敢走近。

    “而老爺對這一點恐怕不自知。”吳悠嘴角勾起笑意，眼裏有些許無奈。

    “你們倆在上麵說我的話我可都聽見了，站了這麽久，還不打算下來？”北宮衡的聲音忽然在夜色中響起，抬起頭望著屋頂上聊天的兩人，眼含笑意，嚇了梓柔和吳悠一跳。

    梓柔感覺這似曾相識，曾經某人也是聽到她和三千的談話在黑夜中推開窗子打斷了她們的對話，這過人的聽力兩父子倒是如出一轍。吳悠和梓柔對視一笑輕盈落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