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陽光照射著丞相府門廊上新栽的花苗，吳悠和梓柔用手背擦了擦額頭的汗水，滿意的點點頭。

    “即使以後我離開了這座宅子，但多少還留了點回憶在這裏。”梓柔盯著如初生嬰兒般散發著活力的花苗有些傷感道。

    她知道自己再過不多久就要告別這裏了，但至少，留下一點能讓別人想起自己的東西，留下一點自己來過的痕跡。

    “姑娘若是以後想來，可隨時來，想必大家也會很歡迎的。”北宮衡不知何時站在梓柔後麵，接過她的話。

    “先生？”梓柔吃驚地回過頭，看到北宮衡陽光下溫暖的笑容，心中湧起一絲絲酸楚。

    “對種花，我可不在行，你既然種了它們，可不能就此一走了之隨它們自生自滅。”北宮衡彎下腰一一打量著花盆中的新苗。

    “是，先生！”梓柔聽到這番話，不由得內心有些欣喜。

    “太陽烈了起來，吳悠，還不帶關姑娘去梳洗一下，你看你們兩人。”

    “嗯？”吳悠一時不明所以。

    “哈哈哈哈，你看你的衣服和額頭上。”梓柔指著吳悠衣服上的泥土，還有額頭上殘留著泥土的手指印。

    “你還不是一樣。”吳悠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又看看梓柔，不好意思地笑笑。

    “走吧走吧，先生我們先下去了。”梓柔和吳悠對視一笑，兩人的模樣十分狼狽。

    “嗯。”北宮衡始終背對著他們，隻是從喉嚨深處吐出這麽一個字。

    看到門廊上一排新栽的花苗，北宮衡曾經的往事恍惚浮現在眼前，這樣的場景似乎是似曾相識。

    “阿衡，你這府裏太素淨了，你看，我買了一盆秋海棠。”仿佛門廊上又出現了那個熟悉瘦弱卻堅韌的忙碌的身影。

    “我覺得我這素淨的院子挺好的，我可不擅長種花。”

    “我會負責打理它的，等到開花之後，就算是你這樣不會養花的人也能照顧它了。”女子仔細地鬆了鬆花盆裏的泥土，撒上細細的水霧。

    “你既然種了它們，可不能就此一走了之隨它們自生自滅。”

    “放心吧，我不會讓你和它們自生自滅的。”女子昂起頭露出明媚的笑容踮起腳爽朗地拍了拍北宮衡的肩膀。

    “你看你，果然還是小姑娘。”北宮衡輕柔地理了理女子額前淩亂的發絲，掏出手帕為她輕輕拭去臉頰的泥土，滿眼的疼惜。

    度過了明媚的陽春三月，燥熱不堪的六月，涼爽繾綣的九月，迎來了白雪皚皚的十二月，雪花融化之際，門廊上的秋海棠總算開出了花苞，隨著天氣變暖，海棠一朵朵盛開，如火紅的太陽一般。

    “你看，秋海棠已經開花了。”少女捧著盛開的秋海棠興衝衝地跑到坐在亭中飲茶的男子麵前。

    “明明叫秋海棠，卻偏偏春天開花~”男子倒了一杯茶推到女子麵前，調笑道。

    “那又有什麽關係，來年我要把這座院子種滿秋海棠。”女子將花放在桌子中間，飲了一口茶。

    “為何非要種在我的院子裏，你們將軍府的院子不是更加寬敞？”男子盯著麵前的少女眼含柔情，滿目幸福的笑意沒有絲毫掩飾。

    “我隻是想在這裏留下一點痕跡，這樣你就會時時想起我。”少女偏著頭湊近秋海棠，深深吸了一口氣。

    “你知道的，即使你不在院子種秋海棠，我也滿心都是你，時時都想著你，我早已把這秋海棠種在了我的心裏。”男子深情款款，情到濃時的甜言蜜語讓他自己都不敢相信這些話是出自於飽讀聖賢書的自己口中。

    少女衝他笑著眨眨眼，不再說話。

    或許，自己不該說出那句話，不該說出一走了之這樣的詞，似乎早已在預測這結局，海棠落瓊眸，來年卿已走。

    如今又來了一位種花之人。

    這幾年沉浸在繁忙的國事中，北宮衡本以為過去的種種自己在慢慢淡忘，但至從這個女子來到府中之後，北宮衡便常常憶起從前的事和人，有時候沉迷在回憶中不可自拔，本如沉寂在深潭之底的石頭般的心情，現在卻時常被觸動，像有一支船篙撐著扁舟慢慢劃過水麵，攪起心中的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