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點點光亮透進雙眸，風吹過，牆上映著竄動的火光。

    渾身酸痛，好像整個身體都被榨幹抽空一般，眼前朦朧一片，天旋地轉。

    “清醒嗎？”一雙綠眸中帶著關心，“能不能聽清我說話？”

    他的唇抽搐了一下，似是欲言又止。

    雷伊俯下身側對著卡修斯，“你說。”

    “水……”“水？”

    沒多久，雷伊把水擺在一邊，扶著他坐起，然後坐他旁邊，讓他靠在自己身上。他端起水杯遞到卡修斯嘴邊，“喏……”

    他抬起手極無力地扶著，想必若不是雷伊扶著，這杯子早已滑落在地。他輕汲一口，剛下咽就嗆得咳嗽起來。

    “慢點，”雷伊撫了撫他的後背，“不用著急。”

    他的嘴角滲出幾絲黑紅，臉色如紙，一雙天藍的眸子黯淡成烏雲的顏色。

    雷伊有些心疼地抹去他嘴角的血，“還要水嗎？”

    他沒有說話，倒在雷伊身上，胸口起伏微弱。

    雷伊緩緩摟住他，思考著說些什麽，“能醒過來應該就沒大礙了。對了，你剛才要不是還有呼吸心跳，”他打趣兒地捏捏他的臉，“我們真覺得你死了——渾身冷冰冰的。”

    他沒有回答，雙眸已閉，渾身散發出一種令人擔憂的冰冷的死亡氣息。

    雷伊扶他躺好，捏了捏他的手腕，脈搏時快時慢時暫停。

    此時才注意到，他左臂上金色的光環消失了。

    “布……萊克……”他極微弱地哼出幾個字來，額上滿布密密的汗。

    “……你們都會沒事的。沒事的……”雷伊不安地碎碎念起來。

    “卡修斯醒了？”繆斯走進來。

    “嗯，好像又昏過去了……”雷伊抹過他額上的汗，“唉……”

    “黑魂居然會把他從組織裏‘扔’出來，說明他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繆斯歪了歪嘴角，“我想，我們再去一趟泰若星吧。”

    此時的泰若星是黑夜，朦朧星光中，大家在茂盛的植物中迷路了。

    簌簌，有誰走過來。

    “深夜來訪必有要事？”

    “格雷斯星黑白不分所以碰巧是晚上來的而已……”“閉嘴啊蓋亞！”

    他走近雷伊，在昏暗的星光下看著他懷裏昏睡的卡修斯，“隨我去烤烤火吧。”

    略略檢查一番，“他是山神？”

    “是的吧……我們不清楚。”

    “他體內的詛咒能量全部被抽空了。”火光映著始祖靈獸嚴肅的臉。

    “那怎麽辦？”米瑞斯擔心地看著他。

    “我可以把他的精元愈合起來，但是他隻有原本十分之一的戰鬥力。”他淡淡道，輕瞥一眼還在昏迷的卡修斯。

    “嗯，能保命就好，我們會保護他的。”雷伊緩緩握住他的手。

    “修複精元的過程非常痛苦，你抓緊他。”他淡淡道，然後站起身麵對著卡修斯，頭頂的獨角散發出淡淡的白光。

    卡修斯身上緩緩包繞起白色的柔和的光芒，幾秒，額上便密布了汗水。

    他握住雷伊的手越來越用力，嘴角抽搐著，眉頭微微皺緊。

    始祖靈獸的額上滑下幾絲銀線，白光一點點增強。

    “呃……啊……呃啊啊啊啊啊——”他失聲痛喊了出來，掐住雷伊的手愈發用力，白光逐漸地加強，他的聲音也越來越淒厲，聲聲都伴隨著刺骨的痛。

    雷伊心疼地看著他，手心感受著一點點增強的能量，“再堅持一下，卡修斯很堅強的……”

    繆斯咬了咬下唇，扭過頭去閉上眼睛，雙手捂上耳朵。蓋亞摟過她側肩，緩緩做了個深呼吸。米瑞斯抱緊雙臂，愛莫能助地看著。

    ……

    “修複還算是比較成功的，”始祖靈獸臥下休息，“但……”

    “什麽。”雷伊扶卡修斯靠牆。

    “他失去了所有的暗影係能量，完全成了個地麵係精靈。”

    大家驚訝地看著他。

    “他的地麵係能量也被抽取得差不多了。他完全失去了戰鬥能力。”

    驚愕之餘極心痛地看著滿臉冷汗的卡修斯，伴隨著微弱的呼吸，他的胸口起起伏伏。

    “還能恢複嗎？”雷伊的眼神裏帶著些許哀求。

    “那……要看他自己的造化了。精元的裂縫我完全修複了，但如果沒有足夠的能量來支撐它運轉，山神……活不過三個月。”

    淚水不覺湧上了眼眶，火光映紅了大家的臉頰。

    “他現在的能力和情況，我們草係精靈當中有個專業術語。”他淡淡道，“失去了作戰能力，叫墜落。”

    雷伊輕抽了下嘴角，“墜落嗎……”

    “布萊克……”

    雷伊猛地轉頭看向他，“什麽，卡修斯？”

    “布……萊克……”他的雙唇抽搐著，發出幾個顫抖的字符。他微微握緊了雷伊的手，“唔……”

    昏迷中，還喊著布萊克的名字麽？

    雷伊極傷感地看著他，許久，輕歎一氣，抬手撫過他額心已成灰色的藍寶石。

    “……對不起……布萊……克……”

    “沒事了，卡修斯。沒事了。”雷伊咬了咬下唇，微微緊了緊手指。

    “原諒我……我……”他緩緩睜開眼睛，朦朧著看向一旁的雷伊，“唔……雷隊……”

    “嗯，在。”雷伊看著他，等待著下文。

    “布萊克……你救救布萊克吧，都是因為我，因為我……”他的淚水不由自主地奪眶而出，“都是因為我……”

    雷伊猛地一怔，他的眼神不自然地遊離了幾秒，抬手抹過他的眼淚順帶滿臉的汗水，“會的。會給他想辦法的，卡修斯。這不怪你。”

    “雷隊……”他抓緊雷伊的手腕，咬緊下唇，渾身發著抖。

    “……布萊克會沒事的。不怪你……不怪你！好好養傷！”他勉強笑笑，輕輕掙開卡修斯的手。

    卡修斯的目光渙散起來，下一秒瞬間栽倒過去。

    雷伊再次扶住他靠牆，皺眉想了幾秒，還是扶他躺在地上，拉起一片很大的葉片蓋在他身上。

    “布萊克……”他還是顫抖著呼喚著這個名字，兩絲銀線滑過頰側。

    若能像布萊克，交一個卡修斯那樣的朋友——這輩子也算沒白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