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古國辛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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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醫生,聽說你什麽病都能治。我的病,你治的了嗎?”

    “不愧是窮英,直接找到橋上來了。你也會得病嗎?”眢看上去大概隻有二十五六歲,但沒人知道這個不死體究竟從哪來,究竟活了多久。

    “病?哈哈哈哈。”窮英發出一陣嘲諷似的笑聲,隻是不知在嘲諷誰,“難道隻有風寒、虛火才算病嗎?我得的是血病!”

    “血病?”眢並沒有什麽驚訝的表情,輕輕嗅了下空氣中的血腥味,“說來聽聽。”

    “血,我需要不停地喝血,以維持我的力量。”

    “神奇,好一個血病。如果你不喝血,會怎樣呢?”

    “你的問題很多,醫生。”窮英上前幾步,壓迫性的身軀俯視著眢,“我隻問你,你能治嗎?”

    “怎麽?想動手?盡管來,說實話,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怎麽才能殺死眢。”

    “······”

    “命,我說了算。對醫生隱瞞病情可不是個好主意,維持力量?沒那麽簡單吧。”

    “······”

    “不願配合?那我無能為力。”眢冷笑著,坐下繼續擺弄著自己的藥劑,眼中閃爍著獵人看見掉進陷阱的獵物一樣的狡黠,以及一絲壓抑到極點的悲傷······與恨。

    窮英似乎徹底變成了鐵打的雕塑,沒有任何反應。莊人橋再次沉寂下來,好在一個是常年隱居判訐崖的怪醫,一個是鐵軀人形的妖獸。都是耐得住寂寞的主。

    良久,眢收拾好藥囊,背起一卷破草席,徑直從窮英身邊走過:“閣下好定力,我這幾個月要去拜訪一位老朋友,有緣再見。”

    就在眢即將消失在迷霧中時,窮英終於開口:“等一下!”

    眢從容而自信地走回來,以命為籌碼的談判,他就從來沒輸過。當然,是在他成為眢之後。

    “你贏了,醫生。”窮英有些沮喪。這是他第一次屈服,成為窮英之後。不得已,他不能死,他還有重要的事要去完成。

    眢將背後的草席卸下,坐在上麵。窮英也坐了下來,將三叉戟橫放於膝上,說道:“窮英自誕生之日起,便以飲血為生。不僅是飲血,還必須是妖獸血。”

    “妖獸血?妖獸自古與人為敵,如今人類一統天下,哪來那麽多妖獸供養窮英?”

    “確實沒有。靖川皇室秘密飼養著小部分的妖獸,但隨著妖獸血庫逐漸枯竭,我隻能開始喝人血,以解燃眉之急。但人血的能量不足,短期內可以維持我的生存,長此以往,我的力量就會衰退。”

    “難怪靖川古國刑法這麽重,動輒死罪,而且從不當眾處斬。他們,應該都在你胃裏了吧。”

    “他們犯了死罪。”

    “別告訴我,你隻是為了提高執法效率。說這種話掩飾,有意義嗎?”

    “······我必須活下去。”

    “想活下沒有錯,但你還是沒有說實話,我說的'掩飾'根那群死囚無關。”

    “該說的我都說,你到底想問什麽。”

    “我想問你想掩飾的。從一開始我就問你,如果你不喝血會怎樣,你說力量會衰退。那麽我現在直接挑明了問你,力量衰退殆盡,會怎樣?”

    “會······會沉睡。”

    “放屁!”眢目光如炬,直刺窮英鐵甲下的雙眼,“若隻是沉睡,你豈不是已經活了上千年,為什麽在這一次對再次沉睡如此抗拒?若隻是沉睡,隻需一個皇子作祭品,你就可以再次蘇醒,又何必千方百計地殘喘於世?若隻是沉睡,你剛才為什麽要說'我必須活下去'?”

    “······”

    “聽著,窮英,不喝血,會死!對嗎?”

    “對。”

    “那麽,你之前的窮英,全部是渴血而死,對嗎?”

    “對。”

    “但你卻是第一個求醫的窮英,你為什麽特殊一些呢?”

    “我有事要做。”

    “心有執念是嗎?你一點也不像什麽守護妖獸。守護獸隻有使命,沒有情感。你,像人。”

    “妖獸也是有感情的。”

    “我承認,任何生靈都有感情,什麽萬物靈長不過是人類的一廂情願罷了。不過,你沒聽出我的意思,還是你裝作聽不出。”

    “不懂。”

    “那我讓你懂。窮英,一世僅生一隻。既然之前的窮英都已渴血而死,那麽新一代的窮英又從何而來?是從祭壇裏長出來的嗎?為什麽祭祀儀式要由醫師而不是巫師舉行?為什麽上古醫道失傳吼,窮英再無出世?這麽多明麵上的謊言,隻因打上了一個秘密的幌子,就無人敢懷疑了嗎?”

    “這是關於靳氏皇族血統的秘密。”

    “你是以皇子起為祭品喚醒的。起是靳繼颺早年間征戰北疆時撿來的孤兒,莫非起的血統也有秘密。”

    “北疆與古國間也有一段秘密。”

    “你的謊話越圓越可笑了。”眢將圍巾拉下,露出一張灰色的笑臉與森白的牙齒,“真正的秘密是,根本就沒有什麽窮英,靳氏皇族從小對皇子洗腦,培養出最忠心的一個,在危難之時,用上古醫道將皇子改造成鐵軀的嗜血怪物,對外則謊稱是以皇子作祭品召喚出守護妖獸。因為皇子的忠心,他們到死也未曾說出這個秘密。”

    鐵軀人沉默著。

    “我說對了嗎?起殿下。”

    “醫生,你真的很聰明。”起歎了口氣,“你的真名是?”

    “叫我眢就可以了。”眢再次拉起圍巾。恍惚間,起覺得之前的麵孔有些眼熟,或許怪人都這樣。

    “起殿下,我絲毫不懷疑你對靖川的忠心。那麽,讓你忘不下的事情究竟是什麽?”

    “······”

    “又是這討厭的沉默,它能給你安全感是嗎?讓我猜猜,是靳繼颺將你撫養長大,他被禦醫毒死,你想為他報仇嗎?”

    “我曾有這個打算,但已經沒這個機會了。他不是什麽禦醫,他叫祁讓,是墨蒼老人唯一的弟子。墨蒼老人是上一代的神醫,他在老一輩人中的地位相當於現在的你。他和你不一樣,墨蒼老人沒有上古醫道的機緣,卻是真正懸壺濟世的聖人。”

    “可這一代的神醫卻是我這個怪醫,真是曆史的悲哀。聖人的弟子究竟怎麽樣了?”

    “那一戰之後,我去地牢找過他,他一句話都不說。後來我率軍討伐三國,我滅掉弋國與赫黎國,但與掣國交戰時,韶陽北側山脈發生了一場大地震,波及到了韶陽北部城區,連同地牢在內的半座城市全部毀掉,沒找到一具完整的屍體。”

    “他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