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白日殺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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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靈衛司司大堂中,韓鼎正與沈致、李曉冰核對韶陽城的暗哨,一個高大的人推門而入。這個國家除了皇帝之外,隻有窮英能不經通報就進入靈衛司。

    韓鼎瞟了窮英一眼,將地圖與名冊收起來,示意沈致與李曉冰退下。二人向窮英拱手行禮,離開靈衛司大堂。

    “大哥,你怎麽這麽晚到靈衛司來?”

    “你們不是也沒走嗎?”

    “我們留到現在都算早了。這幫兔崽子,平時消極怠工,一到國祭的時候就是二十年來的爛攤子。”

    “甘晟的事怎麽樣了?”

    “甘晟?說到甘晟我就氣不打一處來。他在韶陽開琴店,還開了四年。而韶陽人會玩琴嗎?這本身就是個反常的事,我們早該注意他。逆吟族的耳朵那麽標誌,還有那種獨樹一幟的九罪琴,隻要我們查了,就不難發現他的身份。現在倒好,搞得那麽被動。”

    “那你的調查有什麽收獲嗎?”

    “甘晟已經潛入了韶陽,並且拿回了九罪琴。我們懷疑他想從韶陽西北角的荒山潛入祭壇,在國祭之日行刺陛下。我們搜查了祭壇,排查了祭壇的人員,沒有發現甘晟。現在荒山和祭壇都被我們的人封鎖了。”

    “你們已經做到最好了,可我又帶來了一個壞消息。”起望著一旁韶陽城的沙盤地圖,“現在,我們多了一個比甘晟要難對付得多的敵人?”

    “誰?曦嗎?”

    “不是魅部的人。你記得今天有城防軍的傷員入城嗎?有人混進去了。”

    “不可能。傷員一入城我就派了人去城勤部,養傷的一個都沒放出來,連屍體都要確定他是不是真的死了。”

    “祭魂處丟了一具屍體,他被抬進祭魂處的時候頭上還插著一把刀,所有人都認為他死透了。可他的屍體丟了,你相信會有人偷屍嗎?”

    “不然呢?鬧鬼嗎?”韓鼎笑了,卻笑得有些心虛。

    “這世上沒有鬼,隻有惡人。”

    “那,誰是惡人?”韓鼎察覺起話裏有話。

    “誰能操縱生死?”起反問道。

    “你是說,眢?”

    “沒錯。”

    韓鼎倒吸一口涼氣。六年前,眢那時並不出名,荒州還有九方勢力。其中一國的國王和眢交易,讓眢毒殺另一國的王子。事成之後,國王反悔,不僅沒有付報酬,還想將眢除掉。眢一怒之下,將整座都城變為地獄,所有活物盡化枯骨。軍隊救援而來,卻隻見成片倒下的毒屍。從那以後,荒州九國變成八國,眢的名字變成繼窮英之後的又一個噩夢。

    “他,他為什麽要來韶陽?”韓鼎畢竟是靈衛督,迅速鎮定下來。

    “不知道。”起搖搖頭,“這件事隻有我們兩個知道,你暗中留個心眼。如果眢的事情泄漏出去,會引起恐慌的。”

    “是。”

    “甘晟。曦。眢。”起一拳砸在桌子上,“都是些聞到血腥的鯊魚。”

    “他們在暗,我們在明。”韓鼎扶著額頭,“現在我們隻能等了,等他們露出破綻,以不變應萬變。”

    韓鼎和起都沒想到的是,這一等便直接等到了國祭。這些天的韶陽,尋常得讓人不安。

    國祭當日,韶陽的客棧中滿是外來的靖川人,韶陽的居民們守在家中禱告。韶陽中央的高塔鍾聲悠揚,回蕩在城市的每個角落。商鋪也好,酒肆也罷,都在門口懸上一隻銅鈴。街上幾乎沒有行人,零星的幾個酒客一邊品著酒,一邊聽著鍾聲,兩眼微眯,在心中禱告。

    國祭會在正午時舉行,現在還沒到。姚貫坐在西南部城區的一家酒館中,心不在焉地飲酒,拿著杯子的手腕不住地顫抖。他不知道的是,此刻韶陽城的另外三個城角各有一個和他一樣的倒黴蛋,心髒上種著一顆殺人的種子。

    祭壇門口,一個乞丐盤坐在牆邊,低著頭,聽著鍾聲禱告。破麻布鬥篷下,森白的眼珠沒有瞳孔,灰色的臉龐上充斥著狂熱的興奮。這一天,他等了八年了。

    鍾聲悠揚,敲鍾人的鄰居正安心在家中禱告。一牆之隔,敲鍾人一家的屍體靜靜地躺著。鍾塔上,凶手十分自然地做著不屬於他的工作,黑色鬼麵具,黑色緊身衣,右臂上套著黑色鎧甲。

    殺機,就這麽隱匿在眾目睽睽之下。

    韶陽城南部的小鎮中,一男一女騎著一匹棗紅馬飛馳而過,引得旁人側目。女人坐在男人身前,半靠在他的懷中,滿臉憂慮。男人麵色嚴峻,雙手緊握韁繩,背後背著一條十字刃鋼槍。槍尖寒芒閃爍,耀目如驚雷,冷冽如孤月。

    祭壇中,靈衛司與城防軍的人嚴陣以待。韓鼎站在守魂人的洞口,居高臨下,警惕地注視著祭壇中的一切。

    甘晟為什麽還沒有出現?他放棄了嗎?還是說,自己的計劃中有什麽疏漏?韓鼎頭痛不已。

    守魂人在自己身後,披著黑袍,它除了燒魂草以外什麽都不知道。若是自己也能像這個僵屍一樣,簡簡單單地活著,不用為這麽多事煩神,該多輕鬆啊。

    像這個僵屍一樣······

    像它一樣······

    韓鼎心中突然出現了一個可怕的念頭。這個燒了千餘年魂草的僵屍,是祭壇最不會讓人懷疑的存在。當時沈致搜查祭壇時,會否因慣性思維,漏過了這個洞呢?僵屍沒有意識,若真是有人藏在洞裏,它也不會有什麽反應的。

    韓鼎望向身後,洞窟深處是一條火淵,守魂人會在在那裏燒魂草。韓鼎的手不自覺地按在刀柄上,推開守魂人,走向深處。

    突然,一道寒光迎麵而來。韓鼎退開半步,鋼刀將利刃擋開,定睛一看,襲擊者並非甘晟,而是一個女人。

    “韓鼎大人果然好本事,不僅知道我想來祭壇,還猜到了我藏在這。可惜,你拖大了。”

    男人的聲音從背後傳來。韓鼎回頭望去,守魂人正站在自己身後,抱著一張九弦琴。

    “不好意思,我們騙了大人。原來的那個僵屍,被我丟到火淵裏燒了。”

    韓鼎苦笑著,自己竟如此遲鈍,沒想到守魂人也是假的。

    甘晟掀開守魂人黑袍上連接的帽子,露出自己的臉來。原本細長的雙耳已經消失了,隻剩下兩個光禿禿的耳孔。

    “你還真下得去手。”韓鼎這才明白甘晟是怎麽潛入韶陽的。

    “兩隻耳朵而已,算不了什麽。或許聽力會受損,但沒有大礙。”甘晟摸著耳孔周圍醜陋的疤痕,眼神陰鷙,“這一切,都是為了你們啊。你知道三十七韻絕命琴嗎?”

    “什麽意思?”

    “第三十七韻,威力最大的一韻,九弦和鳴,靈魂葬禮。這一韻,會將附近尚未消散的離體靈魂引爆,靈魂越多,威力越大。”

    聞言,韓鼎瞳孔緊縮。這靖川祭壇,不正是供奉靈魂的地方嗎?

    “至於你,放心地死吧!”

    “曰怒曰欲,殺神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