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又見應雁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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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弋桑陷入一片混戰之際,身處魂塔之中的鶻並沒有任何察覺。他隻是疑惑,為什麽曦死亡的消息現在還沒有傳來?難道失手了?

    鼻息微動,一縷淡淡的血腥味從樓梯口傳來。鶻目光立刻冷厲下來,轉身喝道:“誰在那裏?”

    聞言,淩楚怡也抬頭望去。隻見一個禁衛軍士兵緩緩從樓道的陰影中走出,鐵麵具遮掩了他大部分的臉龐,很難看清相貌。空空如也的刀鞘懸吊在他的腰間,但他手中提著的並非鋼刀,而是一柄細劍,隻是劍柄被長得和刀柄一樣。他的右手與右臂的甲衣上滿是血斑,但劍刃上連一絲血跡都沒有。

    “你是誰?”看不出來者的身份,鶻也不敢輕舉妄動。

    應雁書很想調侃鶻幾句,但曦警告過他不要多言,因此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不願回答?”鶻脊背為駝,雙臂張開,護手刃閃爍著銳利的寒芒,如同一隻露出獠牙的蝙蝠,“那就死吧。”

    鶻的身影瞬間掠出,右手刀刃直刺應雁書眉心。應雁書不慌不忙向後一仰,玉柳劍挑起,輕巧地將刀刃抹開,避過鋒芒。而鶻用護手刃勾住玉柳劍,在牆壁上接力一蹬,強行在空中偏轉身形,左手刀刃斬向應雁書後腦勺。應雁書迅速將玉柳劍抽走,側身滾開。護手刃刺空,鶻落在應雁書麵前。應雁書將玉柳劍挑在後肩,以二郎擔山之勢從下而上撩向鶻的腹部、胸口、咽喉與下頜。鶻躲閃不及,劍鋒劃破鶻的左胸與左肩,驚險地擦過鶻的左臉,好在馗木製成的鬼麵具足夠結實。

    鶻受傷後立刻跳出戰圈,應雁書響起曦的告誡沒有貿然追擊。兩人的交手在電光火石間結束。

    應雁書掂量了一下玉柳劍,向雜耍一樣從右手拋向左手,又扔向空中,左右腳接連踢在劍柄上,將玉柳劍踮起,右手一把將其接回。曦告訴他任務以後,應雁書就特意找了一家鐵匠鋪,為玉柳劍重新鑄了一個和刀柄類似的劍柄,以便將自己慣用的兵器帶入魂塔。可是刀柄的形狀和劍柄畢竟有區別,使用起來多少有些不便。

    見到對手的動作,鶻立刻就認定他的年齡應該不大。不是老手就好,他鶻闖蕩江湖多年攢下的秘密,不至於鬥不過一個乳臭未幹毛孩。隻不過,這劍?

    剛剛劃傷鶻的劍刃依舊光潔如初,一絲血跡也沒沾上。

    “韌如妖骨,輕甚竹木;斷金無闕,殺人無血。”鶻隨意抹了一把傷口的血,“玉柳劍?你和開鏃城應家是什麽關係?”

    應雁書愣住了。他沒想到玉柳劍的名號那麽大,居然被鶻認了出來。

    “我想起來了。”鶻活動著雙臂,絲毫不在意傷口,“應家滅門當年,魅部有一個逃跑的魅將,至今通緝未果。就是你吧,應雁書。”

    “真是有勞前任上使掛念了。”應雁書特意加重了“前任”二字。既然別人已經指名道姓,再沉默就沒有意義了。

    “怎麽?那麽多年沒抓住你,今天跑來送死了嗎?誰派你來的?”

    應雁書玩心雖大,但仍沒忘了掩飾曦的身份,笑道:“今夜可是漠刃傭兵團襲擊弋桑的時候,那麽大的陣仗,我趁機來賺一筆啊。”

    “什、什麽意思?”鶻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魅將大人!魅將大人!”一個矮小的士兵一邊呼喊著,一邊連滾帶爬地向第十層跑來。他見到樓道中禁衛軍的屍體時被嚇了一大跳,但依舊朝著第十層爬去。而他剛剛來到第十層還沒來得及開口,應雁書便一劍挑破了他的頸側動脈。

    “外麵怎麽了?”鶻的語氣漸漸沉下來。

    “估計,現在應該是一片混戰了吧。那些傭兵總是那麽野蠻。現在弋桑的防衛力量應該都在戰鬥,沒空搭理這裏,也不會有援兵來。”

    “援兵?”鶻將護手刃用力一刮,火花四濺,“對付你,用不著!”

    話音未落,鶻便化作一道黑光掠出,淩厲的刃風將應雁書的劉海吹起。應雁書的眼瞳瞬間化為金色,鶻飛快的動作在他眼中立刻放慢下來。應雁書眉頭微皺,側身一讓,劍鋒“叮”地一聲點在左刃刃麵上,巨大的衝擊力將玉柳劍訂彎。二者一觸即錯,鶻的右手刀刃在應雁書的小臂上揚起一道血痕,應雁書回身一劍挑破了鶻的脊背。

    鶻落在牆壁上,沒有任何停留,再度借力掠出。又是“叮”的一聲,應雁書一劍擋開。二者再度在對方身上留下一道傷口。

    叮

    叮

    叮

    鶻就像海洋裏不知疲倦的旗魚,一次又一次向應雁書發起高速衝殺。應雁書在淩厲殺陣中翩然起舞,劍尖恰到好處的力道將鶻迅猛的衝擊化解。不知多少個回合之後,二者撤出戰圈,凝視對方。應雁書上半身的衣衫上被撕開無數細小的裂口,血絲從中滲出。禁衛軍的鐵麵具的眉心處留著一個小坑,一條條裂縫漸漸擴展開來,不一會就碎裂成數塊殘片掉在地上。鶻的腰際與大腿處留著七八道鮮血淋漓的劍痕,右肩一片血紅,鬼麵具上的白色刻痕清晰可見。

    “不過如此。”應雁書擦了擦額頭的汗,輕笑道。

    “你來魂塔,到底想幹什麽?”鶻可沒有心情說笑。如果現在真的有傭兵組織襲擾弋桑的話,那麽修這時一定在戰鬥,而自己卻被這個毛頭小子糾纏在魂塔裏,無法參戰。日後他與修爭奪新的上使之位時,修的這份戰功將對自己極為不利。

    “哦,原來它叫魂塔,我還以為它真的叫鬼塔呢。”應雁書依舊嬉皮笑臉,“不想幹什麽。隻是聽說從來沒人進過這裏,想來長長見識。沒想到啊·······嘖嘖,弋桑這種大都市中竟然有這種地方。如果我說我想把這些籠子裏關著的人都放出去,給外麵的混亂助助興,大人會不會介意?”

    “做你的夢去吧!”鶻怒極反笑。被曦打敗就算了,竟然連應雁書這種花花公子都不把自己放在眼裏。要是魂塔的人在自己眼皮底下逃跑了,自己在陛下麵前可能連一具全屍都留不下,更別提什麽重任上使了。

    “那我就去做夢嘍。”應雁書衝著鶻拋了拋手中的鑰匙串,笑得很欠扁。

    鶻一愣,右手摸向自己腰間,這才發現腰帶上的皮扣已經被挑斷,上麵係著的鑰匙也不見了蹤影。

    “小蟊賊!”鶻勃然大怒,也不顧及招式,直接正麵衝向應雁書,兩柄護手刃直刺應雁書胸口。

    “你當真我怕你?”應雁書絲毫不懼,腳尖點地,執劍前刺,衝向鶻。

    若是鶻依舊像蝙蝠一樣利用速度和自己周旋,他或許還忌憚三分。可若果是硬上的話,應雁書可不會怕他。應雁書二十七八,正值黃金年齡,而鶻年近四十,當年被曦打敗時又傷到了丹田,留下了十餘年的舊傷。應雁書從不認為現在的鶻會使自己的對手,雖說曦囑托他小心些,但他也不知道該小心些什麽。

    ······

    “我從沒和鶻執行過任務,其他魅將也很少。我們都知道鶻有秘密,但真正見過的,大多都犧牲了。我們隻知道他曾依靠那份秘密,數次從不可能逃脫的死局中活下來。你別擺出那副表情,我在說很嚴肅的事!”

    “難道我的表情不嚴肅嗎?”

    “······當年我重傷鶻的丹田,他的實力與潛力都被廢了一半。我本以為單懷殛會像丟掉沒用的棋子一樣,將鶻丟掉,可鶻居然還留在魅部。後來甘晟在鶻麵前將殘夜搶走,鶻那時連韶陽的靈衛司衛隊都對付不了了,單懷殛依舊留他在魅部。這不僅僅是因為鶻所參與的陰謀那麽簡單。所以,我最後一次提醒你······”

    “半個時辰前你就說是最後一次提醒我了。”

    “閉嘴!我說你就聽著,你還能聽我提醒你幾次?”

    “你怎麽弄得跟我爺爺一樣?”

    “滾蛋!我要說什麽來著······總之,務必小心。”

    “哦————”

    ······

    二人如兩根箭矢,直直地迎頭撞在一起。應雁書金黃色的瞳孔光芒大盛,玉柳劍劍尖精準地從兩柄護手刃的縫隙間穿過,先一步刺透鶻的咽喉。鮮血噴湧,玉柳劍猶如一根錐子般釘在鶻的頸椎骨上。一擊索命,並抵住了鶻前衝的勢頭。護手刃堪堪刺破應雁書胸口的表皮,便無奈停下,巨大的衝擊力將應雁書撞倒。

    “真是,死了還這麽麻煩。”應雁書一邊罵著,一邊吃力地將鶻的屍體從自己身上挪開。

    應雁書爬起身來,從鑰匙串上取下標注第十層的鑰匙,扔向籠中目瞪口呆的淩楚怡,故作瀟灑地甩了甩頭發,向樓下走去。

    “等等!”淩楚怡這才反應過來,想喊住應雁書。但應雁書已經走下樓梯。淩楚怡緊緊攥著那枚鑰匙,無奈地搖了搖頭,眉頭緊鎖,盯著鶻的“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