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卅 二 章 醞 釀 大 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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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相怕事溜出城
樞密聽勸謀大計
留正回到府中,草率吃罷晚飯,吩咐下人,誰來也不見,躲入書房,陷入思考。
如今皇上,不同以往,不按常理出牌,翻手為雲,覆手為雨,以實際情況看,是個典型的神精病,而且是個重度妻管嚴;這李皇後呢,更不是個玩意,凶悍忌妒,簡直就是個母老虎。人說,伴君如伴虎,那個君是個正常人,都難以相處,何況這個非正常人呢。如今,就這麽任其下去,朝野就會越發混亂,國將不國。隻要出事,老百姓不會講皇上不好,總會指責宰相無德無能;如果按趙知院打算的那樣,萬一某個環節出紕漏,功敗垂成,首相就是頭號罪人,那就是謀朝篡位,是株滅九族之罪啊。想到這裏,他不禁打個寒顫。
罷了,眼不見心不煩,我一個快七十的人折騰不起。
第二天上午,上朝途中,留正一腳踩空,摔倒在地,身旁的參知政事陳啟達連忙將他扶起,隻見他呲牙咧嘴,一個勁地喊疼,遂叫來禁衛軍士將他扶上轎中,留正請陳啟達代為告假。
到了府中,快步走入內室,囑夫人趕快收拾行裝,關閉府門,乘轎出城門而去。又命衛士將寫好的辭表轉呈皇上。
皇上收到留正乞求致仕的表章後,讓知製誥下劄慰留。禦劄寫好,留正已出臨安幾十裏之外。
太上皇駕崩,皇上生病不出,首相溜之大吉,臨安城一時議論紛紛,人心浮動,都覺得要天下大亂了。
又過了兩天,上朝時,又發生了意外,這次是皇上趙惇。當時,進入大殿還是好好的,正要踏上龍椅前的台階,忽然頭暈目眩,身子打晃,就要摔倒,虧得內侍張宗尹眼明手快,上麵一把摟住,才未跌倒,盡管如此,卻也人事不省,內侍們一起將他抬入後宮,請太醫醫治。
事後,趙汝愚回到樞密院,正在坐在那裏發愣,左司郎中徐平陽進來,找他敘話。
徐平陽曾經與趙汝愚在四川任職多年,二人情趣相投,頗談得來。徐平陽單刀直入,為今之事,知院有何良策?
趙汝愚顯得無所適從,首相已去,缺乏擔當幹練之人,孤掌難鳴,也無可奈何。
徐平陽深知他的為人,在一些大事麵前,有些畏首畏尾,遂將他一軍:當今國家危急,急需非常手段,你隻是內心著急,而不采取果斷措施,恐非忠臣所為吧。
正說著,工部尚書趙彥通也來了。由於沒有次相,參知政事陳啟達年紀大,且身體不好,由他擔任山陵使,負責孝宗陵墓修建及下葬事務。他將即日起程,現在是來告別的。
見徐平陽也在,就問起朝政問題。大宋政務,盡在東西二府,現在東府的頭走了,西府樞密院使,自然就成宰執之核心。
趙汝愚訴苦道,我不願出麵,不是怕擔責任,而是身為同姓宗室,出頭領事,恐怕引起猜疑。
趙彥通急了,朝廷危機四起,身為宗室,又是執政大臣,難道不想想辦法,就讓它這樣下去?
趙汝愚說:事已至此,還有什麽辦法?逼急了,無非持刀到南天門喊幾聲,自殺算了。
徐平陽和趙彥通笑了,搖搖頭,這樣死值得嗎?
趙汝愚為難地說,不然,怎麽辦?
徐平陽盯著他,問道:不是有八個字的禦劄嗎?
趙彥通接著說,是呀,何不以此為據,擁立嘉王?
趙汝愚心有所動,我雖欲定策安國,怎奈孤掌難鳴,無所作為,如之奈何。
徐平陽、趙彥通異口同聲地說,我們幫你呀。
三人就一同商量有關細節,首先,要名正言順,要請皇室人員出麵主持。誰呢,大家一致認為,這個人就是太皇太後。
太皇太後能不能同意,誰去勸說?
徐平陽建議,請知閣門事韓侂胄出麵比較好,太皇太後是他的姨媽,而韓夫人又是太皇太後的內侄女。
趙汝愚點頭,此人行嗎?
據我觀察,韓侂胄雖無出身,但有些頭腦,不是魯夫莽漢。
你認為合適就好,但我與他不熟,不便出麵。
徐平陽說,這好辦,蔡必勝是我同鄉,也在閣門司任職,由他轉告,怎麽樣?
可以,事關機密,務必小心為是。你就讓蔡閣門對他說,我有重要的事找他商量。
那我去找他。說完,徐平陽就走了。
二趙商量,此事若得成功,還需禁軍衛隊出麵,維持皇宮內外秩序,防止意外生事。
那麽就要派人勸禁軍首腦,到時出兵。本朝在京城拱衛的有三支軍隊,殿前都指揮司最大,另外兩支叫侍衛親軍步軍都指揮司和侍衛親軍馬軍都指揮司。前者側重護衛皇宮,後兩者側重保衛京城,自然還有相互製約之意。合稱殿前三司,指揮官隻負責日常管理,沒有隨意調動軍隊之權。
調兵的權力卻在他們樞密院,但這個權力通常由皇帝授意才行。早先殿前司的一把手叫殿前都檢點,宋太祖稱帝後,此官不常授人,並逐漸取消,設都指揮使為長,都指揮副使為佐。俗稱殿帥。
目前,殿前司沒有都指揮使,隻有一個都指揮副使。對於武官將佐,趙知院還是有信心調撥的。
於是,派其心腹、中郎將範民,去勸說殿前都指揮副使郭駿。
不一會,韓侂胄到了。
趙汝愚請他坐下,問道,韓閣門,作為皇家外戚,看到當今朝廷這混亂的局勢,有何想法?
作為一名從五品的官員,經常在皇宮和東西二府走動,但是宰執們找他商議政務還是頭一遭。在來的路上,韓侂胄的小腦瓜子不停地轉動。這個趙知院平常自視才高,很少搭理他們這些武官。
今日之事,定與太上皇駕崩、皇上不理朝政有關,想必是讓他進宮內辦常人辦不了的事。
見執政趙大人如此客氣,韓侂胄內心產生小小的自豪感,狀元出身怎麽啦,眼高於頂又如何,還不是要求我們這些無出身的。
坐正,平心靜氣,字正腔圓地說:如今,太上皇突然駕崩,皇上龍體有恙,不理朝政,留丞相待罪出城,皇宮內外議論紛紛,形勢十分危急,趙知院,趕快想辦法解決呀。
這種氣定神閑,加上這幾句話,趙汝愚感到,此人確實不是凡人。他又問:
那依你之見,如何解決呀?
韓侂胄望了趙汝愚一眼,趙知院你都想好了計策,還要考我呀。
趙汝愚吃驚了,忙誠懇地說,韓閣門,你雖年紀不大,但在京辦事已有不少年頭了,這宮裏宮外比我跑得多,可謂見多識廣,因而,我想聽聽你的意見。
這麽一說,韓侂胄聽著,心裏舒服多了。
趙知院,皇上龍體欠安,已非一日,既然有意退閑,我們何不順水推舟,讓嘉王承繼大統。
趙汝愚點頭,有道理,有道理。
趙知院,我是個直腸子,有什麽事您直說,不用拐彎抹角。
話既已挑明,趙汝愚就單刀直入。把計劃大體給他說了一番,並告訴他:節夫,這件大事成功與否,就看你了,隻要說動太皇太後,由她出麵垂簾定計,事情就基本成功了,那時,也是為國立功,青史要留名的。
聽後,韓侂胄很激動:“趙知院,隻要你看得起我韓某,我一定將它辦成。想我韓家,世代享受皇恩,與皇家休戚相關,為朝廷效力,萬死不辭。”
趙汝愚連忙稱好,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
韓侂胄前腳走,中郎將範民就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