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起吃過午飯，張嶽又將明雪送進考場。上午的國語考試她發揮的不錯，心理明顯輕鬆了許多。

    其他考生未必這麽輕鬆，尤其是上午考得不好的。張嶽看到許多臉上帶著沮喪神色的考生，當然也有興高采烈的，但大部分人的臉上都是一片茫然。對成績、對前途的茫然，這次高考，很可能是他們命運的一個分水嶺，又像是一個中轉站，不管考好考壞，以前的生活都將一去不返。

    無考一身輕，張嶽冷靜旁觀，心中感觸叢生。如果沒有丹爐，自己應該也是這裏考場中的一員，臉上同樣是茫然之色吧，又或者自己連高考的機會都沒有。

    自己改變了命運，可也不過是改變而已，何時才能真正掌控命運，像記憶中無所不能的修真者一樣？

    又或者，修真者也不能掌控命運，齊青仙子修煉多少紀元，最終的結局仍是以身補天，這命運，何嚐為她所掌握？

    嘀！丹爐發出提示。

    丹名：夢境丹

    等級：無

    功效：夢見現實

    丹材：壽命

    丹火：精神力

    丹引：考場外的感悟

    符合煉製夢境丹條件，是否現在開始煉製？

    張嶽猶豫了一下，夢境丹的逆天他是知道的，但是煉製需要消耗自己的壽命，這是極大的顧慮。

    最後他還是確認煉製，上次如果沒有夢境丹，他早被刀疤臉一槍爆頭了，那消耗的一分三十秒的壽命簡直超值，而且將來踏入仙道，自然有延年益壽的手段，現在不用顧忌太多。

    夢境丹是可以反複使用的，用處太大了。上回那顆還存在丹爐中，現在被張嶽作為磨煉武技之用。春潮掌小成後，再進入山穀夢境，他已經可以憑著實力抵擋陳虎和刀疤臉聯手，他有信心將來在五分鍾之內，憑著一雙肉掌擊敗兩人。

    片刻後夢境丹煉製完成。

    消耗壽命一百零六天，夢境持續時間三十年（非連續），是否立即使用？

    因為煉製夢境丹消耗了精神力，張嶽感到一陣陣困倦，他走到一個人少的地方，背靠著一株大槐樹，用意念中確認使用。

    ……

    明雪，我送你進去吧。

    嗯。

    張嶽目送女朋友走進考場，心中一陣黯然。

    自己從小夢想練武，但是體質不行，屢次受挫後，在進高中的時候一咬牙選擇了文科，放棄了心中的武道之夢。

    也許自己真的不適合練武，棄武從文後學習成績突飛猛進，在班級裏名列前茅，靠入一所好大學不成問題。

    一次放學路上，看到幾名流氓調戲穿著校服的女同學，怒而出手，被流氓打，卻被女同學反過來救了。那時他才看清，自己要救的人是武科班的李明雪！真是糗大了。

    也不知怎麽的，自己和李明雪就好上了。兩個人一文一武，在各自的班裏都是出類拔萃，倒是一時佳話。

    眼看臨近高考，禍從天降，父親被水管砸了頭，手術後雖然搶救過來，但是要長期臥床，失去了勞動能力。

    張嶽隻能放棄高考，他拒絕了女朋友的援手，休學工作。

    今天高考，他特地請了假來送明雪考試。

    小夥子你要上進啊，否則留不住你女朋友的。

    旁邊人的勸說，字字刺心，自己何嚐不知道，但要如何上進？家裏兩個病人，還有一個上學的妹妹，沉重的生活壓力都在自己肩上。

    看到李明雪長裙飄飄走進考場，張嶽心中酸楚，感覺以後和她將是兩個世界的人。

    盡管有了覺悟，張嶽沒想到分手來得那麽快，那麽痛苦。

    高考結束後第一天，他本來約了明雪慶祝，結果在赴約的路上，被幾個人攔住。

    為首的人穿著青衫，輕蔑地告訴他，李明雪是寧少的未婚妻，讓他以後別再騷擾！

    張嶽大吼，我要明雪親口告訴我！

    迎來的是毫不留情的打擊，右手所有關節被殘忍的卸掉，雖然又安了回去，但是從此留下了暗傷。

    青衫人鑽進一輛豪車走了，開車門的瞬間，張嶽倒在地上，看到車裏端坐著一個氣質俊朗的青年，俯視自己的眼神如同高高在上的神靈，那應該就是寧少。

    右手受傷以後，張嶽連在餐館洗盤子都可能脫臼，找工作變得艱難無比。父親的傷需要進一步治療，母親的病也變嚴重了，勉強支撐了一年後，妹妹小琳也放棄了學業。

    匆匆三十年，父母先後辭世，張嶽也已經滿頭白發。他一直沒有娶妻生子，和妹妹兩人相依為命。

    在半年前，妹妹檢查出患了腦癌，一個月不到就走了，離別前拉著自己的手，讓自己好好活下去。

    張嶽想了此殘生，但是答應過妹妹，隻能行屍走肉一樣活下去。

    一天，張嶽漫步到市中心公園，無意間誤入了一座宅院，他以為這裏是公園的一部分。

    進去才知道，這裏是武道協會，工作人員請他出去。

    這時李明雪在眾人簇擁下走了進來，工作人員上去迎接，顧不上自己了。

    三十年過去，她還是那樣美麗，連眼角的皺紋都不太明顯。自己一眼就認出了她，但始終站在人群角落裏。

    聽旁邊的人說話，知道李明雪也一直沒有結婚，似乎當年差點成親，但是結婚前發現了未婚夫的劣跡，鬧翻了。從此她潛心習武，最終突破成為武師。

    李明雪似乎沒有認出自己。

    張嶽心情沉重地離開了武道協會。

    當天晚上，李明雪找到了他，在一間燭火搖曳的小酒吧，兩個人相對無言。

    “當年，高考後的晚上，你為什麽沒來？”李明雪終於開口。

    “我們兩個不合適。”張嶽的心早已被磨成了石頭，淡淡說道。

    “你知不知道，那天父親說替我訂過親，我本來想不顧一起，和你一起遠走高飛。可是——你沒來。”李明雪的目光淡如水，好像在述說一件別人的故事。

    張嶽的心一下子碎了，然後，他醒了。

    老槐樹上，幾隻小鳥嘰嘰喳喳叫著，看了看表，自己隻睡了不到一個鍾頭。

    眼角傳來涼意，手一抹，是睡夢中流下的淚痕。

    遠處結束考試的鈴聲傳來，張嶽才想起，自己要去接明雪，他此時的心情，就像溺水的人突然浮出水麵。

    這是夢，不是真的。

    接到女朋友，兩個人肩並肩走著，張嶽一言不發，但是將李明雪的手拉得緊緊的，一刻也不放開。

    “怎麽了？”李明雪輕輕問道。

    “沒什麽，做了一個夢而已。”他淡淡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