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2章:靈彭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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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靈彭村。

    西平郡郡城往西一百裏路。

    全村範圍大概兩平方公裏的樣子,僅僅隻居住了二十戶人家。二十戶人家全部都以放羊為生。

    到了這裏的時候,當地的村保迎接了出來,第一次看見大城市裏來的汽車,一次還來了這麽多,嚇得村保戰戰兢兢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

    人群猶若眾星拱月般,圍繞著兩個年輕人團團轉,兩個年輕人走到哪裏,真槍實彈的警衛員就跟到哪裏。

    而村保卻還從人群的隊伍最後,看見了西平郡的郡主,以及本縣的縣守。

    他隱隱約約知道了這兩個人的身份。

    一個該當便是國家宰相荀釋飛了。

    而另一個不言而喻,那便是九州科學院的院長李真。

    想到這裏,村保整個人提起一口氣來,更是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片刻後,李真招招手:“你來。”

    村保兩腿篩糠般的顫抖了起來,幾次險些栽倒,走到了李真跟前:“啊……”

    李真笑了笑,指著這靈彭村問:“村裏可有什麽產業?”

    “啊?啥產業?產業?”

    村保滿臉茫然。

    這時,西平郡的秦郡主連忙嗬斥:“李院長問你,靈彭村的老百姓是靠啥生活?靠什麽賺錢?”

    村保想了好久,呐呐道:“我……這……”

    李真眉頭一皺:“有什麽不方便說的?”

    “他們,這個……那個。放羊。”

    “放羊?”

    李真呢喃一聲,看了看日頭,又看了看光禿禿的地麵:“天色還早。為何一路過來沒見到羊群?地上連羊屎蛋蛋都沒有。”

    村保呐呐道:“是放羊,就是放羊。”

    “沒有種莊稼?”

    “種……也種,是我家種。”

    李真見這村保說話吞吞吐吐的,說不出個重點,語氣有些冰冷了:“喊個能清楚說話的來。”

    秦郡主聞言身子一哆嗦,連忙嗬斥道:“喊你去找個說話利索的來。趕緊去。”

    村保一哆嗦,差點嚇哭了:“我……我,利索啊。我是村保,我利索著呢。村裏別人沒文化,更是說不利索了。”

    李真皺皺眉頭:“我問你呢,村裏沒有種莊稼麽?”

    “種了。是說了隻我家種了。”

    “怎麽就是隻有你家種了?別家養不活是不是?”

    李真有些氣了,說起了反話。

    沒想到村保卻正色的點點頭:“是啊。”

    此言一出,周圍安靜的可以,荀釋飛連忙問道:“你們到底什麽情況啊?什麽叫隻有你家種了?”

    村保苦著臉,一臉擔憂的看著這群官老爺,有些心虛的說:“別家,舍不得。”

    “這叫個什麽話?啥是舍不得?”

    “稻種,要錢呐。”

    “你這話說的,稻種那能要幾個錢?”

    “除了稻種,牛也要錢啊。犁地得要錢。還要防蟲害,防旱澇,這都要錢啊。”

    李真有些氣了:“你這是個什麽思想?種地可不就是要與天幹物燥作對麽?就是要克服了這些才能長莊稼,你這也要錢,那也要錢。是不是幹脆把種子扔到地裏去,隻是等著,它就能長出來了?”

    村保連忙擺手:“不是不是。我是說,村裏……是老人多。全村的資源,就隻夠供我家能種地,別家都是放羊。”

    “種地要個啥資源?你們這土地又不是長不出來莊稼了?”

    村保滿臉委屈,他文化程度不高,說話也說不利索:“我一個人隻能犁的出來兩畝地啊。”

    眾人微微皺眉,讓人來犁地?這是把人當牛使啊。不過也很正常,有些人家沒有牛,確實是靠人來犁地。

    李真又問:“那別家呢?你這身子骨得有五十了吧?你都能犁地,別家不能犁?”

    “不能。我們村老人多。孩子多。”

    李真愣了愣:“老人多?有多少?”

    “全……全是,除了孩子,我是我們村年紀最小的。我們村有三十二個老人,四個孩子,加上我,全村共有三十七人。”

    “年輕人呢?勞力呢?”

    “死了。”

    村保一臉平靜的道。

    周圍人神色一凝,氣氛徒然轉冷。

    李真感覺事情不簡單,凝聲問道:“怎麽死了?全村的年輕人都死了?”

    村保點點頭:“是死了。”

    “打仗?”

    “不是。”

    “不是打仗是怎麽死的?”

    村保眼裏有一絲淡漠之色:“城裏能生活的更好,所以一個個的外出去謀生,扔下了孩子和老人就再也沒有回來過了。很多年了。前年有人帶口信回來了,說有一些死了。然後,我們就當是全死了。”

    “帶信的人說怎麽死的?”

    “就說死了。”

    李真沉默了下去。

    但是眾人心裏卻都有些明白村保說的話了,沒有一絲的悲哀,有的隻是冷漠。所以,這種‘死了’,應該不是真的死了。而是再也不會回來了,不會回來,便是死了。

    “去村裏轉轉。沒事的人就都留在原地吧,不要打擾別人。”

    “是!”

    當即,數百人都停留在了原地。

    隻有金城郡的三五個大官,以及西平郡的郡主等人跟了上來。加上警衛員,總共十幾二十個人進了村。

    一進靈彭村,分明感受到了這和別的村子的不同。安靜,死一樣的安靜。

    這根本不像是平原上的村莊,簡直像是鬼城。

    遠處的黃土地上,三個孩子穿著破舊的大人衣服,糊的滿臉鼻涕口水在地上抓蟲蟲。

    看見村裏來人了,幾個孩童卻無比的淡漠,隻是平靜的看著,眼裏時不時閃過一抹期待之色,或者……是一種害怕的神色?

    很複雜的眼神。

    荀釋飛朝一個六歲左右的娃娃招招手:“來。”

    那娃娃看了荀釋飛一眼,嗚哇一聲爬起來就跑。

    村保上前解釋說:“二娃子害怕外人。”

    “為什麽害怕?”

    “他以為是外邊來收羊的人。他們都和自己養的那些羊有感情,也不懂什麽要生活的問題。所以害怕外人進村來把羊牽走。”

    “那這兩個咋不怕?”

    “這是兩兄弟,他們家裏的羊去年已經賣了。”

    李真再次皺眉:“去年賣了?去年賣了,那今年呢?”

    “一般都會留一公一母來配種,但是去年兩兄弟的爺爺晚上去山上套兔子,被晚上打獵的不知道哪兒的人,當成野豬射了一箭。射了一箭發現是個人就連夜跑了。然後我從縣裏請來了一個赤腳大夫,給他治了傷,續了個命,把留著配種的羊也賣了。”

    荀釋飛震怒:“那人抓著沒有?豈有此理,還把人當成野豬射一箭?這官府是幹什麽吃的?這都已經是犯法了,還不抓麽?”

    村保苦著臉說:“報官了。但是他爺爺被一箭不知道把哪兒射了,腦子就有些迷糊了,隻是記得被射了一箭之後,聽見有人說‘還以為是野豬’然後就跑了。別的啥也不知道,啥模樣都不知道,沒法抓啊。”

    荀釋飛歎口氣,從懷裏摸了片刻,回頭道:“有沒有糖?”

    糖……

    身後的幾個官員身上摸了一圈,拔腿就往回跑。跑到村外慌忙喊道:“糖,糖,誰有糖?”

    片刻後,有人把糖送到荀釋飛手上。

    荀釋飛晃悠著糖走到那兩兄弟跟前,笑眯眯的說:“想吃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