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死傷殆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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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葛三民帶著剩下不到150人的敢死隊拚命地抵抗著鬼子的瘋狂進攻。

    小鬼子跟發瘋似的,認定他們就是獨立旅的主力,這點與他們的性格有很大關係,非常執著,認準了一條道一路走到黑,江湖人稱一根筋。

    敢死隊自從聽到周武在東邊同鬼子打響的槍炮聲後,支撐下去的信念高漲了許多。人是個非常奇怪的高級動物,要是沒有了任何希望,萬念俱灰,那即便手握百萬大軍也是白搭,相反,要是有生存的一線希望或者有堅強的信念支撐著,那人就會爆發出幾倍甚至於幾十倍的潛能。

    就像古希臘的三百斯巴達勇士,在將近百萬波斯大軍的圍攻下,巍然屹立於溫泉關三天不倒,殺死波斯大軍無數,連對手波斯皇帝薛西斯也大為敬佩。

    現在葛三民的敢死隊就是這三百勇士,正牢牢地釘在屬於他們的溫泉關上。

    葛三民的臉龐被硝煙熏得一片烏黑,他已經記不清他們到底打退鬼子多少次進攻了。

    在過去的一個半小時裏,東線那邊的槍炮依然非常激烈。後來葛三民聽到了驚天動地的炮擊聲,他透過望遠鏡向炮擊的方向望去,是11師的炮兵正在向鬼子陣地狂轟。

    看樣子11師要反擊了,勝利越來越近,隻要再咬牙堅持一段時間,拖住鬼子向東邊增援,他們的任務就算完成了。

    葛三民的一條腿被子彈打了個洞,血咕咕地往外直冒,他沒工夫叫人取出子彈,就自己簡單的止血包紮了一下。

    葛三民剛想起身清點人數,迎麵突然飛過來一顆子彈,當場將他左手的無名指和小指打斷,他痛得差點暈厥過去,旁邊一個兄弟趕忙上前給他包紮。

    剛用紗布包到一半,隻聽對麵又飛來一顆子彈,“當”地一聲,那個給葛三民包紮的兄弟頭部被子彈打穿,紅白之物濺了葛三民一臉。

    葛三民大驚道:“小心,鬼子狙擊手,不要露頭!”

    剩下的人急忙縮下腦袋,不敢抬頭。葛三民躲進戰壕裏,自己用嘴和右手將左手的斷指包紮好後,便用無線電急告老張,要他趕緊放一批煙霧彈到阻擊陣地上,先把狙擊手的威脅解除再說。

    張二成剛剛撲滅迫擊炮炸膛而引起的大火,他一聽葛三民的告急,二話沒說,命令手下裝煙霧彈和照明彈向敢死隊陣地射擊。

    一陣嗵嗵響過,敢死隊的陣地上出現了一種很奇怪的景象,天上是好多顆亮如白晝的照明彈,照得貓著腰摸上來的鬼子原形畢露,而地麵卻被一股濃烈的煙霧重重包圍。

    葛三民憑著先前看到的鬼子大概的位置,命令兄弟們一齊開火,一百多把各種輕機槍,卡賓槍,花機關槍如同火山噴發般地潑向小鬼子。

    葛三民看不見對麵鬼子的情況,他隻能聽見各種子彈射進肉體的“噗噗”聲和近在咫尺的鬼子倒地聲。

    葛三民大喊:“投彈!”

    話音剛落,一百多顆手榴彈晃晃悠悠的飛到鬼子中間,一陣猛烈的爆炸將那些鬼子炸上了天空,接著又像斷了翅膀的鳥,重重地摔落在地上,死得不能再死了。

    衝在前麵的一批鬼子被敢死隊的火力消滅的一幹二淨,偶爾幾個漏網的衝進戰壕也被兄弟們手起刀落解決了。

    鬼子大佐急眼了,請求艦炮支援,朝那些有煙霧的地方玩命的轟,轟到支那軍隊全部耳朵失聰為止。

    葛三民聽到天空中轉來一陣陣清脆的轟鳴聲,他心想小鬼子急眼了,這是那些大口徑炮彈遠距離射擊特有的聲音。

    雖然距離遠,精度差了,但即便不被這些三四百毫米口徑的大炮彈炸死,也得被震死,另外副作用巨多,耳朵出血炸聾就是其中一種。

    葛三民趕緊大喊:“兄弟們,張嘴塞住耳朵!”說著,他急忙扯了一塊破布塞進自己的耳朵,張開大嘴,縮著腦袋等候大炮彈落地。

    一陣地動山搖的震蕩,葛三民如同皮球一般,飛向戰壕的另一邊,他被氣浪狠狠地撞了一下,差點撞暈過去,一摸身體其他部位,除了背部熱辣辣的疼痛外,其他部位竟然沒什麽大礙。

    葛三民爬起來去找無線電,摸索了半天,找著了仔細一瞧,電台被炮彈炸得四分五裂,不成樣子了。他急忙掏出信號槍,朝天空連續發射了六顆紅色信號彈給張二成,表示此地萬分緊急,速速進行炮火支援。

    張二成其實早就看見敢死隊陣地上的炮火,他抬頭又看見葛三民發射的六顆信號彈,立馬下令全力向敢死隊的陣地射擊。

    霎時間,敢死隊的陣地周圍火光衝天,爆炸不停,敵我雙方的大炮將這一小塊陣地攪得天翻地覆。

    葛三民覺得在這汪洋大海般的炮擊氣浪中,自己如同一隻小船,快要支撐不住傾覆了。

    就在他們被炮擊折磨得崩潰的時候,天上升起了一顆黃色信號彈,那是周武與他們約定的信號彈,表示救援任務成功,獨立旅各部正在向敢死隊方向行進的意思。

    葛三民這個硬漢子看到這顆代表著勝利的信號彈,喜極而泣。此時,鬼子最高指揮官權衡利弊後,已經下令撤退,江麵的艦炮也停止了射擊。

    張二成的炮兵由於今晚的工作量實在太大,見鬼子艦炮停止射擊後,為防止大炮發熱過度造成炸膛事故,也跟著停止炮擊了。

    葛三民顫顫巍巍地從戰壕裏直起身來,借著照明彈的亮光看了一下陣地,心裏咯噔一下,兄弟們人呢?

    葛三民急眼了,扯著嗓子大喊:“兄弟們,還有活著的嗎?”

    連著喊了好幾遍,遠處有幾個地方動了一下,葛三民連滾帶爬跑了過去,不顧左手上的斷指,雙手亂刨,將那幾個兄弟從泥土堆裏刨了出來。

    葛三民和僥幸活下來的人刨了大半天,總共挖出了十個兄弟,其餘的全部被鬼子的大炮炸死了。葛三民抑製不住心中的悲憤,跪在戰士們的遺體前,嚎啕大哭。

    老天像是知道他們的心思,原本蒙蒙細雨轉為大暴雨,十個幸存的兄弟攙扶起葛三民,其中一個說道:“團座,旅座他們馬上就要過來了,雨下得大了,我們起來朝旅座那邊去。”

    大夥架著葛三民一齊走出戰壕,向正在狂奔而來的國-軍部隊走去。兄弟們的聽覺終於恢複了一點,葛三民突然聽到了非常熟悉的軍號聲,他們到了,他們終於趕到了。

    由於情緒在短時間內大起大落,再加上斷指和腿上傷口的作用,葛三民終於熬不住,頭一歪,休克過去。

    那幾個人一看葛三民昏樂過去,頓時急了,一個兄弟掏出個手雷朝附近一扔,轟地發出一聲巨響,升騰起一股衝天的火光。

    周武在小坦克裏看到了手雷爆炸的火光,當即叫老程加快速度衝過去。老程苦笑了,加大油門直衝而去,將身後的步兵甩得沒影。

    戰車衝到葛三民身邊,周武不顧身體的不適,立馬打開車門跳下來,使勁的搖晃葛三民的身體。搖了一會兒,葛三民終於醒了。

    葛三民醒來後看見周武,笑著說道:“旅座,我們敢死隊還有11個兄弟活著。”

    周武使勁地握著葛三民的手,一種難以名狀的感覺刹那間湧向喉頭,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隻能對著葛三民不停地點頭。

    周武見雨越下越大,叫一個兄弟將葛三民抬到戰車裏,吩咐老程開得慢一點,送他到獨立旅衛生連,讓沈上尉給看看。

    老程點頭同意,表示盡量開得穩一點,叫周武放心就是了。

    這時,胖子氣喘籲籲的趕到了,看到周武,他急忙上前報告:“報告旅座,獨立旅第一團團長劉小磊率部趕到,請指示。”

    恰好,一團副團長老齊也同時趕到了,雖然他們離敢死隊的距離比較近,但畢竟沒有戰車,全靠兩條腿跑步前進,能在這個時候趕到已經相當不容易了。

    周武滿意的對兩人點了一下頭,叫他們把敢死隊犧牲兄弟的遺體收拾一下,運回旅部,和以前犧牲兄弟的遺體埋在一起。

    周武本來想隆重地為這些犧牲的兄弟們開個追悼會,可現在小日本隨時可能來攻擊羅店陣地,時間不允許。考慮再三,周武隻得讓胖子他們給整理整理,找個好地埋了,等以後有機會再說。

    雨下得越來越大,雨水衝刷著剛才激戰過的陣地,流出一條條紅色的小溪,順著羅店密密麻麻的江河,一直流到長江口,流進東海。

    後麵的大部隊終於會合了,周武命令11師237、238團回原陣地防守,獨立旅所有官兵撤到羅店西翼。

    說完,周武看了看腕表,已經是淩晨4點了。從晚上8點敢死隊和鬼子交火算起,今晚他們整整打了8個小時。這也就是說,葛三民和那三百個勇士麵對幾十倍於他們的鬼子堅守了8小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