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六月初夏，氣候宜人，高柳新蟬，薰風微雨！在這個花開似錦的六月裏，我們迎來了“第一次通靈王大戰”比賽這項超自然界盛事的隆重舉行，空座町作為承辦方，我們感到萬分榮幸！我謹代表空座町全體人民，向蒞臨指導的各位領導、專家，向所有參賽的通靈者大人們，向關心和支持本次比賽的朋友們……表示最熱烈的歡迎！”

    電視機裏，空座町町長，一個中年微胖、略有些禿頂的男人麵對著電視鏡頭激情澎湃，滿麵紅光。空座町役所的頭頭腦腦們全都整齊列隊站在町長身後，也一個個打了雞血般鼓起掌來。

    然後町長的話鋒突然一轉：“空座町作為曆史悠久的‘通靈故裏’、‘靈媒之鄉’，在發展靈媒文化上一直吧啦吧啦吧啦……”

    要不是這台電視機是新近擺在教室裏的，屬於空座町第一高中的資產，黑崎一護一定已經一個拳頭砸過去了。

    還通靈故裏咧？通靈的不該是出雲國那邊麽？

    還靈媒之鄉咧？靈媒之鄉不就是見鬼之鄉？！這名聲要是打響了，哪個正常人還會願意到空座町來？

    心裏罵罵咧咧的，黑崎一護從自己的座位上站起來，一路穿行過走廊兩邊空空蕩蕩的教室。但無一例外，再是空蕩蕩的教室，都已經新裝上了電視機，並且都翻來覆去播放著同樣的幾個節目。無一例外，都是跟“第一次通靈王大戰”有關的係列報道。

    一個頗具噱頭的靈媒賽事，在全瀛洲收視第一、全世界收視靠前的“靈異探險隊”節目組運作之下，已經成為小半個地球人都關注的焦點。不僅是瀛洲本土的媒體，就連海外媒體這段時間也紛紛開啟跟蹤報道。

    於是乎空座町上下全體動員，町役所的官員們到各個電視台做客“介紹先進經驗”，市民們自發組織了“通靈王大戰”應援團，甚至町內所有學校都宣布停課三天……

    嘛……雖然學校停課了，但作為參賽選手的黑崎一護還是必須到教室來——這才是最令他不爽的地方。

    原本是定在班級教室集合的，剛才卻收到短信讓他直接去到四百餘人容量的多媒體功能廳。黑崎一護的心頭的不爽愈發升騰，但也隻得硬著頭皮往功能廳趕去。

    遠遠的就看見好大的陣勢，偌大的廳門都被擠了個水泄不通，看著長槍短炮的各路記者們圍攏學校教職工進行采訪，隻在門前留出了約莫能卡進兩人的通道。黑崎一護踮起腳稍微望了一眼，被最多記者圍攏住的，不正是他的班主任越智美諭老師？

    除了記者群體和學校教職工們，還有好幾輛防爆武裝車輛停在多媒體功能廳外，並且在大廳四周都拉起了警戒線。車頂閃爍著忽明忽暗的耀眼光芒。那是由上級警視廳增援來的，隨車的還有好幾十名荷槍實彈的武裝警察，分成兩列端立門前。

    唉，還真是聲勢浩大……一個綜藝節目而已，有必要嗎？……黑崎一護搖了搖頭，走近前去。

    “越智老師，我們觀察到您的班上竟然一下子湧現這麽多靈媒師……請問這是什麽原因呢？背後是有什麽裙帶關係嗎？”

    “是有什麽培訓手段嗎？比如詐騙話術一類的，讓純真善良的同學們個個偽裝得好像能看見幽靈？”

    “這個學校要臉嗎？你們是那什麽買通了觀音寺大師？！”

    “說出你的故事，請開始你的表演。”

    “你為什麽不說話？”

    各種刁鑽問題。無形中彌漫的殺氣撲麵而來，連旁邊路過的黑崎一護也能夠清晰感受得到。

    果然，在這個科學昌盛的時代，從骨子裏不相信這些怪力亂神的人占據絕大部分。而在空座町役所公職人員大力鼓吹本町的時候，大量記者明著說是為了報道史無前例的通靈者大賽，其實卻是專程過來挑刺的。

    節目組對此樂見其成，這些記者每天從空座町曝出去的消息越多，越容易維持節目的關注度，但對於整個空座町和町內的普通居民來說，這樣的場麵是好是壞就不一定了。

    黑崎一護反正知道，自己的老爸兩個妹妹是早就已經被狗仔一樣的記者纏得都不想出門了。尤其是溫柔可人的遊子，以前還經常幻想自己成為大明星來著，現在總算是見識到了“人怕出名豬怕壯”的道理，徹底跟明星夢說了再見。

    “到底是搞什麽鬼啊，為什麽一定要讓我們參加這種節目啊？！……葉雲森那個家夥，一定是收了不少好處費！”黑崎一護嘀咕著，努力推開周圍人群進了功能廳裏。

    要不是老師和校長把電話都打到了他那逗比老爸那兒，黑崎一護根本就不想來參加所謂的“通靈王大戰校園配套交流活動”。

    一旦進到廳內，之前的擁擠和嘈雜終於稍微平緩下來。隻見高出地麵一截的報告席上已經擺好一排長條桌椅，桌椅正上方還掛著一條紅底白字的大橫幅——“空座町選手專題媒體見麵會”。

    長條桌椅上已經坐了六七人，茶渡泰虎、井上織姬甚至本匠千鶴等人都赫然在列。每個人前麵都打著座牌，各自靠在座位上或是興奮或是無奈，神情各異。

    除開這些穿著學生服飾的年輕麵孔，座位正中間還坐著一個八字胡、麻花辮、圓墨鏡、高帽子的怪大叔……大叔麵前的座牌上正寫了如今名動全球的四個字——“唐觀音寺”。

    不過從來就對靈異節目無感的黑崎一護，壓根就和唐觀音寺不熟，更對這個怪名字沒興趣。他的目光隻是一掃唐觀音寺身旁，頓時雙目抽搐起來，臉色又黑沉了許多。

    那一排長條桌椅幾乎坐滿了，隻是唐觀音寺右手邊獨獨空出一個位置，上邊正是寫著他“黑崎一護”的名字。

    而唐觀音寺左手邊則坐著一個左右中分頭的秀氣男青年，牌子上寫著“石田雨龍”。黑崎一護好奇地瞥了男青年兩眼，同時也感受到了男青年投射來的灼人目光，那目光裏帶著許多敵意。

    黑崎一護就莫名其妙地撓了撓頭。然後很快，石田雨龍的目光就又湮沒在了更多的複雜目光當中。

    報告席對麵的一張張椅子上，現在也已經坐滿了人，每個人脖子上都戴著各色吊牌。黑崎一護視力挺好，一眼就看到了前排幾個人吊牌上寫著“天朝日報”“妞約時報”等字樣。

    看起來，能夠進入這個大廳的記者們，一定都是知名媒體隸屬下、或是經過主辦方千挑萬選後的人。他們，也正好奇地看著慢悠悠進門來的黑崎一護。

    於是，從報告席上投射下來或熟絡或陌生的視線，從那些大牌記者們眼中射出的審視光芒……每個人都看著他，盯著他那顆鮮明的橘黃色刺蝟頭。百千目光匯集，一瞬間讓人像是被萬箭穿心射成了刺蝟一樣，心髒都縮得一緊。

    黑崎一護歎了口氣，耷拉著腦袋，尷尬地朝著他的座位挪移。

    坐在這種地方，還真***是丟臉……

    到了這個時刻，他自然是已經回過味來。

    顯然，所謂的配套交流活動，其實是專門跟媒體之間的交流活動，叫做新聞發布會也不為過。

    得……這下子還真是整得聲勢浩大啊……

    *********

    鏡頭裏是茶渡泰虎那張黝黑的國字臉，隻看著那方正輪廓和濃眉大眼，就知道這是一個沉穩厚重的人。

    鏡頭之外，響起了一個記者不緊不慢的聲音：“茶渡泰虎先生，聽說你有印第安血統，你的能力是否也傳承自古老的印第安文明呢？還有看你的模樣不像是高中生，你真的隻是十五六歲嗎，是不是因為某種特殊原因才到這所空座町第一高中就讀的呢？”

    “……”

    “茶渡，倒是說話啊！人都急死了。”淺野啟吾和小島水色擠在一個水吧裏麵，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牆壁上巨大的電視畫麵投影。他們看到眼前這一幕，終於忍不住呐喊應援起來。

    “…………”尷尬的沉默。

    然後鏡頭一轉，電視投影畫麵上出現了一個發色棕黃的明美少女，看著鏡頭眼睛忽閃忽閃的，又美麗又可愛。

    “哦哦哦，織姬，織姬！終於出來了！”淺野和小島兩個人情不自禁又是一通尖叫。

    “咦？這些選手你們都認識？”立刻有周圍桌號的好幾個年輕人朝他們搭訕了，其中不乏青春靚麗、身材火辣的美少女。

    於是兩名黑崎死黨連眼睛都直了，小島水色點點頭，剛要開口，就被淺野啟吾一把按住腦袋往後拖去。然後淺野一臉獻寶地擠到前麵，露出兩排潔白的牙齒：“實不相瞞，我們倆正是空座町第一高中的，而且正是二年級三班，和茶渡、織姬他們同一個班級！”

    “哇！……”周圍的人全都一陣驚叫，立刻就肅然起敬。

    “而且還是同一個師父呢！”小島水色嘟囔著補充道，“雖然我們隻是記名弟子……”

    現在他們兩個人心裏可是有些後悔了。他們之前領教過葉雲森驅使鬼魂的能耐，所以後來葉雲森說要讓他們當記名弟子，他們驚懼害怕避之唯恐不及……早知道能有今天的風光，早就應該哭著喊著爭取轉正了。

    “咦？我的能力來源麽？……我也不知道呀，總之葉大哥說讓我參賽我就參加啦……”

    “葉大哥呀？噗嗤，不，不是男朋友啊！確切的說他是我們的師父呀……對的，是我們。喏，茶渡、黑崎、千鶴，我們幾個都是葉大哥的正式弟子呢，其他人是不是我也不知道……不過聽說唐觀音寺先生是葉大哥的徒孫？是不是啊觀音寺先生？”

    與此同時，電視畫麵裏傳來井上織姬天真爛漫的聲音，她一回答問題就嘻嘻笑起來，一笑，就仿佛天上的太陽落到了凡間，明晃晃暖洋洋的讓攝像機鏡頭都挪不動了。

    更何況她淳樸呆萌的回答簡直堪稱勁爆！

    “咳咳咳……”鏡頭裏同時傳來唐觀音寺一連串劇烈的咳嗽聲。

    “你說葉大哥的程度……總之他當然比我們都要厲害呀，應該唐觀音寺先生也比不上吧？可惜他嫌麻煩不願意參賽，不然我覺得他肯定是通靈王了。”

    然後畫麵一陣抖動，現場似乎接到了什麽指令，將聲音和鏡頭都從井上織姬切換了開去，匆匆晃過唐觀音寺一張又青又紅又白的尷尬臉色，最後落到了石田雨龍的頭上。

    “石田雨龍先生，剛才織姬同學提到的葉大哥你認識嗎？聽說滅卻師這種靈媒職業代代相傳已經延續了近千年，你覺得能在這次通靈王大戰中獲取優勝嗎？”一個記者仿佛救場一般，語氣匆匆如連珠炮一般說完了提問。

    然後就看到石田雨龍慢悠悠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越過唐觀音寺瞥了那可橘黃刺蝟頭一眼，一聲冷笑：“這什麽大戰誰得優勝無所謂，我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證明滅卻師比死神強。我會打敗你的，黑崎一護！”

    “誒？！喂喂，我們認識嗎這位同學？你找揍的是不是？”黑崎伸長脖子，半張惡人臉從鏡頭邊緣露了出來。

    “咳咳……兩位、兩位同學。待會兒開始的比賽是本著和諧為本的宗旨，是組隊共同對敵的……”兩人中間傳來唐觀音寺的解釋聲。

    “咦？是這樣嗎？”石田雨龍又扶了扶鏡架，“總之我會打敗他的！”

    “我都不認識你打毛啊？！我們到底什麽仇什麽怨？……”

    短短幾個回合的采訪中，找到了共同話題的年輕人們互相之間熟絡了許多。淺野啟吾和小島水色兩位特殊人物被眾星拱月股圍攏在當中，明明喝著果汁都感受到了飄飄欲仙的滋味。

    石田雨龍和黑崎一護的意外爭執將他們的注意力扯回屏幕上，看到兩個人幼稚地當著萬千觀眾在鏡頭前死掐，他們全都嗬嗬笑了幾聲。

    最後也不知是誰提議，喊道“讓我們為通靈王大戰幹杯吧！”

    “幹杯！！！”許許多多裝著果汁的玻璃杯子輕輕碰在了一起。

    這樣的場景在每一個酒吧或是水吧上演，每一家店都普及了巨大的投影儀，成年人在酒吧舉起紮啤，年輕男女到水吧喝著果汁，氣氛宛如世界杯總決賽之夜，完全打破了日常生活的枯燥和平淡……

    不，對於空座町的人們來說，這可比什麽世界杯要熱鬧多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