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久以來，葉雲森幾乎忘卻了自己是長著一副什麽模樣。

    人的雙眼一往無前，無法直接看到自己的臉蛋，若不是剛好有什麽重要會見、剛好有一塊鏡子一泓清泉，誰會整天沒事關注自己的長相變化呢？

    可是，眼前，隻是看了一眼黑暗裏突然出現的那個人影，葉雲森立即就做出了判斷……那是自己！縱使不是正版的他，那也該是一個模型刻印出來的翻版。

    微微向上斜的眉毛，不算粗不算細。許久沒有專門打理的頭發，柔順地鋪展下來一直覆蓋頸後，有種古代大俠的風貌。五官勻稱排列著，共同構成看起來很平凡的麵孔，然而神情中透出不凡的英毅和不羈——仿佛在說：這個世界，並我不能做的事情，並沒有我懼怕的東西。

    然而頸部以下，整個身體就成了一團青灰的光芒，看不清穿著打扮，也分不出軀幹四肢，仿佛幽靈一樣。

    葉雲森看著對麵的人，呆住了。

    在這個滿是黑暗的空間裏，他與自己相見了。

    “怎麽，這下子想起我是誰了吧？”微微翹起的嘴角露出一貫的輕挑笑容，對麵的“葉雲森”輕輕說道，一舉一動，無可挑剔。

    他就是自己。葉雲森心裏下意識地略過這個念頭。

    甚至，打從心裏底，他對於麵前這翻版貨完全提不起防備之心。

    “你是……那麽我是誰？”他呢喃著，感覺眼前這一切完全突破了自己的認知常識。奶奶的，他既不是時間旅行者，也不像精神分裂症，怎地會遇到這麽一檔子事情。

    “我是你，你是我。你還沒想起來嗎？曾經把我扔在這個虛無空間的，是你本人呀。”

    “把你扔在這個虛無空間？……”葉雲森愣了半天，突然說，“這兒難道是拘突的身體裏？”

    在“翻版葉雲森”的提醒下，他想起了一個細節。那是動漫原著裏麵的一個橋段。因為覺得打敗藍染後的劇情都是東拚西湊沒那麽精彩，他險些兒忘記了這麽一出情節。

    那還是黑崎一護等人第一次前往屍魂界的時候，被拘突追趕撞上了。其實那時候黑崎一護就被拘突捕獲了，魂魄困在了拘突裏永世不能超生。

    可是，斷界與其他所有世界不同。作為世界之間的夾縫地帶，斷界裏的時間與屍魂界、虛圈等周圍世界都是隔絕開的。而根據浦原喜助的推算，斷界裏的拘突是清除一切長期待在斷界的靈體，沒有靈壓的人和物，反倒能夠輕易進入拘突的身體當中。

    憑借著這兩個特性，後來失去了所有靈壓力量的黑崎一護來到斷界當中，並且成功進入拘突體內，救出了以前的自己，恢複了全部實力……媽蛋是不是很糾結很攪？……葉雲森當時看到這段劇情也是這麽覺得的。

    然而眼前遇見自己的詭異場景，讓他隻能做出了這樣的聯想。難道是五十年前帶領虛圈遠征軍初到虛圈的時候，被拘突撞飛的緣故？那個時候，其實他已經被困在了拘突裏麵？

    “拘突的身體裏？不是的哦。拘突已經被你消滅了，它身體裏的一切也該煙消雲散了。”結果翻版葉雲森的回答是no，他依舊保持著輕佻戲謔的笑容，“不過，這裏倒的確算是在斷界當中呢……現在已經沒有出口了，你準備怎麽做呢？”

    對啊！葉雲森這才反應過來。現在最緊要的可能並不是搞清楚對麵那家夥究竟是誰，最要緊的還是怎麽出去！

    倘若他永遠不能再出去，隻能被關在這小黑屋裏，那一切還有什麽意義？雖然有“另一個自己”出現，不再是獨自被困在這個孤獨的黑暗空間，但這般長久在黑暗裏帶著，他覺得肯定會瘋癲的。

    葉雲森皺著眉頭，抬眼看著對麵那翻版貨臉上的笑容。若真是他自己，露出這種笑容……意味著什麽呢？

    靈光一動。

    “你知道怎麽出去，對不對！？”葉雲森大喊道。他清楚自己的性格，要是他本人露出這種表情的話，一定是知道了什麽秘密，隻是故意吊胃口，就等著對方來發問。

    “對嘛，這就是你跟我的本性嘛。”果然，翻版葉雲森微微一笑，咧開嘴露出了滿口白牙，“看看吧，看看周圍的漆黑吧，你希望這是一場夢，但這就是世界的真實。你希望那個永遠不要醒來，但你已經醒了。悶在黑屋子裏的人已經醒了，唯一能做的就隻有……打碎這黑屋子，出去！”

    葉雲森聽得一愣一愣的。這該死的宅男性格，遇到點兒自己懂而別人不知道的事情就尾巴翹上天了……就不能簡單點兒說呀？非得蹦那麽一長串哲理出來。

    他第一次發現自己的性格還真是惡劣。

    “五十年前我已經救過你一次了，這一次不妨再幫你一把吧。”還好，翻版葉雲森的確秉承了正品貨的精神，吊完書袋後終於還是回到了正題。

    葉雲森趕緊低頭把耳朵湊近些。

    “我告訴你，離開這裏的咒語是……艾特……”

    話語越來越弱，然後沒了聲息。

    “？”

    艾特什麽啊？話說一半就沒了算是怎麽回事？

    “你搞什麽飛機啊？”葉雲森一臉鬱悶地抬起頭，卻發現眼前的翻版貨已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團隱約滲進來的光芒。

    這是……？

    葉雲森不解地眨眨眼。

    隻是一眨眼的功夫，光芒卻越來越大、越來越強，就好像是一顆太陽從黑暗中心升騰起來，然後朝著他飛速逼近過來。

    不，也可以說是太陽巨大的引力將他吸附過去。

    他在一片漆黑裏無聲地朝著太陽飛行去，越來越快、越來越快，一瞬間已經超越了使用瞬步能夠達到的速度極限，然後還在不斷增快。要是在現世、在屍魂界，他的臉皮可能都會被激蕩起的狂風吹掉了。

    但周圍隻是虛無，他的前進幾乎沒有任何阻力，也沒有風聲。

    隻是就這樣一頭紮進了光明裏，四肢百骸都灼燒起來。

    “啊啊啊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