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更的已經來了幾趟，夜已深了。勿念坐在華亭邊，背靠亭柱，蜷起腿用手攏著撐住下巴，眉宇間流露出單單是憂愁。她時不時地抬頭望向夜空。抬眼望去，隻有一輪明月高高的懸在空中。皎潔的月色散落在庭院裏，將庭院照得明亮。本應柔和地月光打在勿念的臉上卻讓她感覺生冷刺骨。她低下頭，看著院子裏的樹木拖著斜斜的影子在微風中搖曳擺動。她的心裏更是微微冰涼。她麵帶憂傷看著月亮，仿佛莫離的音容笑貌浮現在月亮之中，不由得心裏刺痛一下。

    莫離，你還活著嗎？

    莫離，你到底在哪？

    她雖然相信爹爹說的話，但心裏還是無比緊張。

    不知不覺，勿念的眼眶已經通紅，眼眶中盛滿了淚水，幾乎快要奪眶而出。

    “小姐還沒休息呢！”

    這時一個聲音從勿念身後不遠處傳了過來。

    勿念聞言，感覺用袖子擦了擦臉上的淚水，扶著柱子站起身子，轉身尋聲望去。

    隻見從樹影下走出一個身影，在月光的探照下，看得清清楚。那人佝僂著背，步履蹣跚，雖然臉上滿是皺紋死皮但還是能看得出他的笑意。這人不正是指證盧生的老劉嗎？

    “是你！”勿念驚訝地看著老劉，說道：“是你，老劉？”

    “嗬嗬嗬，正是小人啊。”老劉緩步走來，臉上帶著笑意看了看勿念，說道：“小姐這都半夜了，你怎麽還不休息啊！”

    勿念聞言，躲躲閃閃，吞吞吐吐說道：“我，我沒事啊，不困啊就那什麽，走來走走。”

    “嗬嗬。”老人笑了笑，仔仔細細地上下端詳著勿念，把勿念看得不由得一直轉動身子躲閃他的目光。老劉笑著搖搖頭說道：“小姐瞞不了小人，可是睡不著啊，是不是心裏有誰放不下啊？”

    “胡說。”勿念嬌羞地低下頭，臉上開出兩朵紅花，跺了跺腳，口中急忙辯解道：“誰心裏想著他啊，滿口胡言亂語！”

    “誰啊？”老劉一副奸計得逞得模樣，笑著看她，說道：“小人可沒說誰啊，小姐你自己承認的。”

    “哎呀，老劉你就別戲弄我了，我承認便是了。”勿念噘著嘴，嬌氣地說道。隨即一股濃鬱的憂傷從她心裏蔓延開來，嘴裏自言自語道：“真不知道他現在怎麽樣了，在什麽地方受傷了沒有。”

    老劉笑著抬起頭看著月亮，說道：“睹月思人，哎呀，小姐啊，你就放心吧，那小子福大命大死不了的，況且閻王大人不是說了他並沒有死嘛，所以你就別在這瞎擔心了。”

    “可是。”勿念看著老劉，急忙說道：“可是我沒有親眼看見他安然無恙得站在在我眼前，我的心就一直懸著放不下來。”

    老劉歎口氣，說道：“你就別瞎擔心了，這樣，我幫你分析分析。”

    “好啊好啊，你快說啊。”勿念眼睛裏閃過一道精光，趕忙上前扶著老劉坐在亭子裏的石凳上。

    老劉坐好了，才娓娓道來，說道：“聽聞鍾馗大人所言，莫離逃走的方向大概是東邊，出入涼州衙的地方一共有兩個地方，一個就是你們進來時所用的石碑，另一個就是在黃河的河底，很多州府都在那有出口，隻能出不能進，向來都是重兵把守的地方，現在整個涼州都在閻王大人的掌控之下，隻要那邊傳來消息肯定會第一時間傳回衙門，你隻要耐心等待，就一定能等到莫離小子的消息的，所以啊別瞎擔心了，早點休息吧，啊！”

    勿念趴在石桌上下巴枕在手背上，算是滿意吧就微微點了點頭。

    “這就對了嘛，早點休息要不然怎麽能打起精神去見你的小情人呢？”老劉臉上怪異地看著她，出言打趣道。

    勿念白皙的臉上有泛起一陣陣紅暈，她直起身子，鼓了鼓小嘴點頭說道：“對，我大不了明天一早去找他不就行了，反正他又跑不了。”

    “對嘍。”老劉撫掌笑道。

    “對了。”勿念想到了什麽，臉上的紅暈更盛幾分，小聲問道：“那天你都看到了？”

    “什麽看到了，看到什麽了？”老劉故意逗逗勿念問道。

    “哎呀。”勿念不知怎麽開口，記得雙手在兩側擺動，蹬著腳說道：“就是那天在卷宗庫裏頭啊！”

    “哦，嗬嗬！”老劉“恍然大悟”，仰頭捋須笑道：“那天啊，就是你跟你的小情人擠在老頭子房裏旮旯角的地方那次？”

    “哎呀！”勿念雙手捂著羞紅了臉，氣鼓鼓轉過身子。

    “哎哎哎，好啦好啦，看到就看到了，老頭子又不往別處說，況且有什麽大不了的，誰還沒年輕過！”老劉含笑說道。

    “哎對了。”勿念想到了什麽，躲在手後的臉一下子抬起在，臉上的紅暈褪了幾分。她轉過什麽對劉老說道：“你不是盧生的人嗎，怎麽會幫我們呢？”

    老劉聞言，收回了笑容，正色道：“小姐，我跟盧生本就不是一路人，而且他還殺了我的生死之交，你說我還會幫他嗎？”

    “生死之交，怎麽回事？”勿念聽得暈頭轉向，怎麽還出來個生死之交？

    “唉！”老劉歎口氣，用拳頭狠狠地砸了下桌子，臉上滿是哀傷，說話的語氣也頗為淒涼，說道：“我們倆有過命的交情，雖然他比我小個那麽幾十年，但我們氣味相投肝膽相照，原本他已經失蹤好幾年了，不曾想他前幾天竟然還回來，向盧生狗賊請罪，盧生當著新兵麵前為了樹立軍威下令將他拖出去砍了，多麽忠義的人啊，就這麽斬了！”

    說著說著，老劉已經老淚縱橫，泣不成聲了，他哽咽著說道：“他給盧生賣了多少次命了，結果就……”

    勿念感同身受，起身走到老劉身邊輕輕順著他的背，柔聲說道：“你別太傷心了。”

    “唉。”老劉捂著臉吸了吸鼻子，身體不住地隨著哭聲顫抖。

    “老人家，這位壯士叫什麽名字啊，到時候我跟爹爹說一聲，好給他個公道。”勿念說道。

    “他啊。”老劉抖動著眼皮，帶著哭腔說道：“他叫張小牛，是盧生的近衛玄甲騎兵。”

    “什麽！”勿念聞言如晴天霹靂，雖然早就知道張小牛此去定是有去無回，但是親耳聽到還是接受不了。她驚愕地看著老劉腳步往後退，一直碰到柱子，臉上露出悲傷說道：“是，是張大哥，他，他……”

    “唉！”老劉歎了口氣，顫顫巍巍地站起身來，也不管勿念，自顧自的背著手轉身走了。

    望著老劉寂寞悲涼的背影，勿念眼中的淚水不爭氣地流了出來。

    “張大哥！”

    “呃。”

    一縷陽光刺痛了莫離的眼睛，他微微睜開眼睛。

    映入眼簾的是破舊的白色床帳。他微微扭過頭往床外麵，隱隱約約地看到一道模模糊糊的身影，端著盆走了從門口走進來。

    “嘶呃！”

    莫離努力想要起來，但他稍微這麽一動身子，便感覺全身如同刀割一般疼痛，疼得忍不住呻吟起來。

    “你醒了，快躺下別動，別動了傷口！”

    那道身影快步走過來，坐在床邊，輕輕用手撥了撥莫離額頭前雜亂的頭發，嬌聲說道：“你的傷還沒好，好好歇著。”

    莫離視線模糊，看不清那人是誰，但聽聲音是個很耳熟的女聲並且伴隨著一陣銀鈴響動之聲。

    莫離聽話老老實實地躺在床上，嘴裏有氣無力地說道。

    “水，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