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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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x錄音棚。

    “我說,你來錄歌真的可以嗎?千萬不要勉強啊。”

    清流正在調試耳麥的角度,聽我擔憂的問,笑著拍拍的我的腦袋,“沒事的。天天躺在醫院裏真的快要悶死了,電影不是馬上就要製作了嗎,歌曲得趕緊錄了。我聽過幾遍曲調,難度不是很大,應該很快就能錄好。”

    “你也不要那麽自信,”我手動拜拜,“畢竟還有我這個拖油瓶要跟你一起錄。”

    清流想到我完全沒有樂感的條件,大概也覺得這是一個嚴峻的問題,不由捏了捏鼻梁,有些頭疼的說,“你們公司真準備讓你上?”

    “我從你的話中聽出了對我唱功的不信任。”我微笑。

    以前在別的事情我說這句話時,清流會很焦急的否認,說她相信我能做到雲雲。可隻有唱歌這方麵,她堅決的堅守住了底線,聽到我這麽說之後,還讚同的點了點頭。

    我垮下臉,“那有什麽辦法,原本是定下安然跟你一起唱的。可她現在蹲大牢去了,肯定趕不上錄音了。公司的劉部長又對我有著莫名的自信,就覺得我能行,把我誇得天上有地下無的,下麵的人也不敢說什麽,就真的同意讓我上了。啊啊啊啊啊我已經預料到歌曲發布後的結果了,一定會被罵死的!!一定會的!!”我有些抓狂,開始提餿主意,“要不然請亦可白來唱?雖然她總是很不正經,但唱歌應該沒有問題吧?”

    清流笑笑,把話筒調到和我差不多高的距離,“還是你來吧。實在不行後期調音,人生最後一首歌曲能跟你一起唱,也是挺不錯的。”

    我輕踹了她一腳,“少胡說八道!什麽人生最後一首歌!你敢!”

    清流沒躲,挨下了我這一腳,揉了揉我的頭發,也沒有給我做什麽保證,把歌詞放在我眼前的架子上,“先熟悉一下歌詞吧,你唱的部分沒有什麽太大的難度,記明白基本曲調就行。”

    我搖頭,“記不明白。”

    “你先給我哼唱一下這一句吧,這句歌詞的曲調是‘才相信~是命運齒輪——’來你唱一下。”

    我看了一眼歌詞,自信滿滿的唱道,“才——相信——是命~運齒輪——”

    聽到我讓人崩潰的曲調,清流不動聲色,繼續指導我,“是‘才相信~是命運齒輪——’再來一遍吧。”

    我點頭,認真的唱著,“才相信是——命運——的齒輪~”

    一貫好脾氣的清流麵色微黑,“再來一遍,你好好聽著,是‘才相信~是命運齒輪——’。”

    “才相~信~是命運~的齒輪~”

    清流放下歌詞,微笑的看著我,“淺淺,你有沒有聽過我罵人?”

    我自動向後退避了兩步,作出采訪的姿勢,“歌手yoke女士向記者表達了她的不滿。”

    清流深深吸了口,還是無奈的笑了。經過初步協商,清流女士表示她先把她的部分錄完再幫助我來錄。

    我允了,坐在一旁聽她錄。

    她的聲音灰常好聽,以至於算是我活到現在為止聽過的最溫柔最幹淨的聲音,她最擅長輕輕壓低嗓音,這時候所唱出的每一個詞句都會帶著莫名的感傷,即使你不知道這種感傷到底從何而來。

    歌曲的名字叫做《無法在一起的人》,作為電影片尾曲以及預告片出現,歌詞寫得也就那回事,經過清流一唱,卻莫名有了一絲想要流淚的衝動。

    尤其是那句:“以至於最後我才發現\最後無法在一起的人\到不如開始從未相見。”

    不知是不是太融入自己的感情,我似乎聽到了她聲音深處的顫抖。

    她很快就錄完了,錄音師一副沒見過世麵的樣子,拉住清流的手好一頓搖晃,好像從來沒有聽過這麽好聽的原音,還數次問起她有沒有簽約公司,如果沒有願不願意簽在w&x雲雲。

    清流婉拒,到底也是圈內人,話說的滴水不漏,還不讓人生氣。錄音師遺憾的走了,臨走前還恨鐵不成鋼的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我果然是莫名躺槍的體質【微笑

    輪到我唱歌了,其實我也沒有特別的音癡,大部分時候,我是可以聽得出別人唱歌有沒有跑調的。但是輪到我唱歌的時候情況就有些微妙了,我最突出的問題就是,我永遠聽不出什麽時候可以進。

    意思就是,同樣的音樂響起來,別的人跟著音樂唱起來了,我還在原地一臉懵比,她們到底是聽到了哪個點才確信自己可以這個時候進入的,為什麽我聽不出來?!

    為此不知道被鍋蓋頭和亦可白嘲笑了不知多少次:)

    清流給我標記出什麽時候聲音往上揚起或者壓下,什麽時候進入副歌部分,什麽時候再返回去重複剛剛的曲調。我記得辛苦,她教的也不容易。

    當歌曲勉強錄完後,我們兩個的臉色都不是很好看,清流感慨,“還好咱們高中時代ktv還不普及,要不然天天跟你去唱歌我大概真的活不到現在。”

    我一時嘴快,回道,“也說不定把你的癌細胞都殺死了呢。”

    說完後我就想抽自己,怎麽哪壺不開提哪壺!清流微微一怔,隨後卻溫和的笑了,“說的也是。”

    吃飯。

    她在治療期間,油腥食物碰不得,所以我帶她去了公司旁邊的一家粥鋪,地方不大,東西好吃又幹淨。

    “身體怎麽樣了?”

    她攪動著紫米粥,把白糖徹底融化在粥裏,笑道,“挺好的。”

    我撇了撇嘴,“你永遠時挺好的。高中時候也是,什麽也不跟我說。”

    “跟你說了又怎樣?好不了依舊是好不了。”

    我一聽這話就急了,“誰說你好不了!”

    她又笑了,輕聲說,“淺淺,我說句話你別生氣。”

    我看著她彎起的眼睛,不知怎麽,心裏有了絲不好的感覺。

    “我不想再治療了。”

    我心裏突的一下,就好像瞬間停頓了一樣,半晌才緩和過來。“原因?”

    “治不好的。”她笑了笑,泛白的唇角和蒼白消瘦的麵頰,怎麽看,都讓人覺得難過。

    “誰說的,現在醫學這麽發達……”

    “我的身體我最清楚,淺淺,不必再費力氣了。真的是治不好的。”她看似溫柔,倔起來的樣子卻讓人一點辦法都沒有。

    我眼淚立刻掉了下來,我捂著眼睛,飛快的說,“你難道要我看著你死?”

    她沒有給我擦眼淚,而是抽出一張紙巾放在我的手上,她的全身都很蒼白,原本就清瘦的胳膊現在更像是皮包骨一樣。

    “最近越來越疼了。”她開口,沒有什麽痛苦的神色,就像是在訴說一件和她沒有什麽關係的事情一樣,“頭發也掉的厲害,每當晚上疼的睡不著的時候,我都會想,這個世界,我還有多少地方沒有去過呢?撒哈拉的日落,尼古拉瓜大瀑布,希臘的聖托裏尼島,這些一直想去的地方,都沒有去過。淺淺,我覺得,與其在醫院裏度過剩下的日子,我倒想把剩下沒有走過的路統統走完。也許在旅行中,我的身體痊愈了呢?新聞上不也經常有這樣的報道嗎?”

    “我陪你去!”我立即說道。

    她淺笑,沒說一句話似乎都在用盡力氣,“有你這句話就夠了。”

    我張了張口,不知還能說什麽。

    “你走了,還會跟我有聯係嗎?”

    “給你寄明信片怎麽樣?”她認真的說,“每到一個地方,就給你寄明信片。”

    “真的?”

    “真的!”

    ***

    過了幾天,錄音的事情都解決了後,我和總經理一起把她送到了機場。她拖著一個簡單的行李箱,背著她最寶貝的吉他,帶著一個大大的帽子遮住了掉的厲害的頭發,這個場景像極了七八年前的那次分別,還是她要走,還是我去送她。

    可是這次略有些不同。

    我隱隱約約的知道,這次送她離開,大概真的見不到了。

    看得出總經理很欣賞她,同時也很尊重她的決定,囑咐了幾句注意身體的話後,就退到了一邊,讓我們兩個講話。

    清流始終掛著笑,這個人和總經理真是兩個極端,一個死也不笑,一個死不了就一定笑著。她伸手,“來,抱抱吧。”

    “能不抱嗎?”從知道她要離開的時候,我的嗓音就沒有正常過,一直帶著哭腔。

    見我不動,她把吉他放下,向我走了幾步,緊緊地把我抱在懷裏,“這次不抱,以後可就沒得抱了。”

    “你要是不走我就還能抱!”

    “淺淺。”她低聲道,聲音中有不可動搖的執著。

    “這是我的選擇,你不是一向都支持我的選擇嗎?”

    我抹了一下眼淚,連連連頭,“支持,永遠支持,清流啊,我永遠支持你的選擇,你想去哪裏就去哪裏吧。可是清流啊……”

    “嗯?”她應著。

    “如果,我是說如果。你真的撐不下去了,就給我打個電話,不管你在哪兒,我都會去找你。”

    她沒有說話,我隻覺得一滴滾燙的液體滴在了我肩膀上。

    半晌,才聽到她沙啞的回道,“好。”

    她說,“你也是,一定要開開心心的。”

    我點頭。

    “你所有的不幸,已經全部過去了,以前有我,現在有溫言,她比我好,能陪著你很久很久。”

    “行了別說了,趕緊走吧。”

    “你要開開心心的,以後不管是要拍戲還是做助理,開心最重要。”

    “嗯我知道了,你、你快走吧。”

    “知道就好,我馬上走,我再抱抱你。”她更加用力的抱緊了我。

    片刻她鬆開手,臉上又恢複了溫和的笑,“那我走咯!”

    “嗯。”

    “再見。”

    “再見。”

    總經理走過來,輕輕地握住了我的手。

    我們靜靜地目送著她離開。

    又一次,目送她離開。

    她消瘦孤單的身子漸漸消失在登機口。

    在登機的那一刹,她似乎又轉身衝我笑了一下,依舊溫柔,就好像,就好像十幾年前,我第一次見到她的樣子。

    再見了,清流。

    (正文完)(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