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歸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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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是無名之輩。”
河洛看著那把劍在自己的眼前消失,忍不住地說道。
“他當然不是無名之輩。”
想到剛才的死鬥,小姑娘臉上各種表情浮現,著實非常精彩。
“最後那招叫做‘大雪山’,就霸道而論,在修真界眾多法門中可是排的上號的。雖說被我破了,你可不要小瞧了。”
“軍神殺拳,大雪山,再加上他身著的鐵甲,他是哪方的手下,呼之欲出。”
看著她有些懷疑,河洛用食指指了指自己的腦袋說:“我雖然反應慢,但我不笨。”
“他是修真界的人。所以你在騙我。”
“他雖然是修真界的人,但那個酒鬼也是修行者。他殺了酒鬼,說明他也不是好人。”
河洛搖了搖頭。
“他會殺人,是因為酒鬼先殺了那支軍隊。而酒鬼之所以會那麽做,是因為你的挑撥。說到底,都是因為你。”
小姑娘笑盈盈地說:“別忘了,你沒有摻和這件事情,可他也想殺你。”
“所有人都想殺我們。”
“這裏是極夜之地,寸草不生,如果沒有目的,誰也不想進來。”
“軍隊,酒鬼,他們都在雪地裏找東西。發現我們之後——或者說,發現你之後,他們就停止了尋找。”
“為什麽?”
“因為他們找到了他們想要的。”
“很明顯,他們在找你。”
河洛仰麵望著天空,雪花片片落在他臉上,讓他又清醒幾分。
“我傻了,沒有第一時間反應過來。”
連續數月拖著石棺在雪地裏行走,河洛早就疲憊不堪。再加上事出突然,小姑娘在耳邊“適當”的提醒,所有的因素放在一起導致他沒能對眼前的情形做出正確的判斷。直到看見小姑娘強大的實力,以及朱厭的劍,河洛如醍醐灌頂,回想起種種細節,方才明白過來。
河洛覺得這不是原因,而是理由。
原因可以被接受,因為有情可原,理由卻不行。
理由是用來逃避責任的。
聽到他這麽說,小姑娘愣了一下,接著便說:“那又能說明什麽?”
“所有人都想殺我們,說明我們錯了。”
心裏想到什麽,原本死氣沉沉的河洛笑了笑。
“除非你是我的老師。隻有他才有資格說所有人都錯了,他是對的。”
漫天風雪的掩蓋之下,原本血腥的場麵沒過多久又回複潔白的景象。
他本來以為聽到自己最後的那句話,小姑娘會噗嗤地笑起來,等了好久也沒有聽到想象中的聲響,他懷疑自己並沒有多少講笑話的天分。
小姑娘冷冷地問他:“那你想做什麽?”
是你想,是打算,卻不一定能做。
“我想回去。”
“既然你想往北去,接下來的路你一個人走吧。”
“我得回去了。”
“好。”
河洛本以為事情不會那麽簡單,沒想到小姑娘的回答如此幹脆。
“聽說,”小姑娘望向那個方向,“南方人潮擁擠,陽光燦爛。”
“我也想去看看。”
她拖著石棺,在河洛茫然的眼神注視下,頭也不回地一步一步向風雪更深處走去。
最後變成一個小黑點。
最後消失不見。
河洛向南走了三個月,和另一支騎兵,在一座山背後的平原上相遇。
向南又三個月,渡過一條無限寬闊的冰河,河洛突然有了一個巨大的發現,那就是,天黑了。
久違的夜晚很漫長,他睡得很香。
向南又兩個月零三天,河洛看見一條蜿蜒而漫長的山嶺。然後軍隊便轉而向東,在第三個月的時候,他們來到了軍營。
鐵馬冰河設立的最北端軍營。
直到這時候,河洛意識到兩件事情。
一是他最初所在的地方並不是修真大陸的正北方,確切地說,是西北偏北。
二是他終於回到了修真大陸。
休整了幾日,鐵馬冰河給河洛專門提供了一個帳篷。晚上,河洛大致估算了自己離開南昊院的時間。
離開南昊院後他在修真大陸上閑逛,花掉三個月;
然後他按照老師的要求去了荒原,路上花掉兩個月,在荒原裏呆了三個月;
接著就是誤入秘境,從秘境中逃脫出來,這段時間倒是不長,半個月左右;
最後就是在回來過程中花在路上的時間,是十一個月。
河洛朝帳篷外麵看了一眼,星星很亮。
自己已經離開南昊院一年零八個多月了。
也不知道院裏的同窗們現在過的怎麽樣,亭子旁邊的梧桐樹長大了多少。
河洛想到自己的老師,從荒原開始,每個聽到老師名字的人,他們的反應令河洛覺得十分誇張。
河洛明白“侍者眼中無將軍”的道理,隻是他覺得事情沒有那麽簡單,自己的老師一定是個在修真大陸中十分有名的人。
因為“不是無名之輩”那個人的緣故,回來的路上他一直嚐試在那支騎兵那裏打探點消息,然而他們什麽也沒有告訴河洛。
看來隻能在大陸上多注意一下了。
突然,遠處有個人影引起河洛的注意。
這個影子是什麽時候就在那裏的?河洛一開始還以為那隻是樹影。直到剛才對方動了一下,似乎是在換班,這才讓河洛發現。
河洛瞬間警覺起來,有人在監視他。
答案很明顯,在這裏,軍營之中,監視他的人隻有軍隊。
下一個問題呼之欲出:為什麽?
答案與問題如同雙生子,隨之而來。
盡管河洛已經嚐試將“他為什麽會在那裏”的問題盡可能解釋得合情合理,但他贏不了常識。
沒有人會平白無故地出現在那麽遙遠的北方。
大量的信息與推理把河洛的腦袋填充得滿滿當當,他揉了揉太陽穴,手指的冰冷讓他清醒了一些。
還是準備準備,細軟跑吧。
河洛慶幸當初遇上那支騎兵的時候,出於對“不是無名之輩”之事的顧忌,他並沒有把真實姓名告訴對方,隻說自己是個散修符師。
河洛摸了摸胸口,從小姑娘那裏拿到的書還放在身上。
不知道小姑娘是在哪裏得到的書,除了最後麵的那個一字符,裏麵還記載了一些符陣,以及其他的符文,有幾個甚至是河洛見都沒有見過的。
河洛通讀道藏,連他也沒有見過的符,那說明南昊院的道藏中也沒有記載。
又或者是他一時沒有想起來。
回到南昊院一定要去藏書館中找一找那幾個符的底細。
河洛坐了起來,查看四周後他又發現了三處貌似有人影的地方。
看來對方很重視自己,河洛有些自嘲地想:我寧願不要。
在路上的時間裏,河洛寫了很多符。那些符中的大多數都或搶或送的到了騎兵的手裏,因為在軍隊的戰鬥中,尤其是大規模的戰鬥中,符和陣對他們來說,往往助力頗大。但河洛還是想辦法留下幾張,他清點一遍,一共有三十七張,其中火焰符十四符,禦土符七張,馭風符八張,陣符五張,以及三張一字符。
這是他全部的武器。
一陣風吹起,幾張符紙如蝴蝶一般從帳篷裏飛出,正是河洛用三張馭風符,運輸了幾張火焰符去到離帳篷有些遠的地方。接著他又拿出一張禦土符,捏出來一個土偶,等會兒自己跑了,就留土偶在這裏裝模作樣地迷惑騎兵們,估計他們要發現最早也得是明天,那個時候自己早就跑遠了。
隱藏在黑夜裏的監視者仍然在與睡意做鬥爭,全然不知河洛的準備。突然,馬的嘶叫聲音震天響,把他們嚇了一跳,扭頭看過去才發現馬棚的方向有光亮,略微一想便知道是失火了。對於騎兵來說,戰馬無疑是自己的腿,此刻他們也顧不得什麽,趕快提醒道“失火了”“馬棚失火了”,一邊跑去提桶裝了點雪回來救火,誰也沒有發現原本監視的帳篷裏一個黑影在地上滾了幾圈後便輕手輕腳地跑了起來,三息之後他便與黑暗融為一體,再也尋不見了。
朋友再見吧,不,最好別再見了。
河洛向著南方,腳步不停。
說到不想再見的人裏麵,小姑娘絕對是第一順位。河洛雖然不知道為什麽她手裏會拿著朱厭的劍,但無所謂了,她往北走,我向南去,大路朝天,各走一邊,第一最好不相見,免得見了尷尬。
然而河洛並不知道,以後的他與她還是會見麵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