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是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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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以為劍影足夠讓連山炎吃到苦頭,沒想到對方竟然是有備而來,輕鬆就破解了劍影,這讓紫微垣感到驚訝。
但驚訝終究隻是驚訝,紫微垣麵無表情地施展出第二招。
“與人交戰七十五次,起手劍影為六十六次,之後的招數是”一連串統計數字出現在連山炎的眼前,正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連山炎知道紫微垣的強大,但他也相信,紫微垣就算是天下無敵,也必然會有他出招應敵的習慣性動作,而習慣的力量是難以改變的,也是致命的,連山炎努力地靠著情報和分析,嚐試著推測出紫微垣的下一招。
料敵於先,然後,先發製人!
紫微垣手中的長劍幻化出數道殘影,連山炎知道,第二招來了。
“一劍平千山!”
長劍破空而至,仿佛一道龍卷風,橫掃長滿參天古木的山嶺,劍勢走平,直取連山炎的身軀,似乎是要把他直接攔腰砍斷,正是“一劍平千山”。
“好快的劍!”
連山炎暗暗驚呼。
“可惜,我已經堪破你的劍了!”
連山炎的書桌上放著一本書,書上用白紙黑字寫著,“一劍平千山”原本的攻擊高度是頸間,因為劍修的力量太弱,如果想要用這招劍法做到一擊必殺的效果,唯有打在身體上最軟弱的喉嚨才行。
但紫微垣不是一般的劍修,不能以常理來看待。他的劍速奇快無比,劍意淩冽無匹,因此,就算是一柄破劍在他的手上,也能斬金斷鐵,所以,他在施展“一劍平千山”的時候,劍跡的高度是腰部。
連山炎雙手抬在身前,身體猶如傾倒的百層高樓,左手駢指輕輕點在地麵上,借此躲過了這橫掃而來的劍勢。
“躲過去之後,就能夠看到一個破綻!”
連山炎一聲低吼,一個翻身便是欺身強攻,右手握成拳頭,輕喝一聲猛然揮出,直擊紫微垣的腰部。
破綻並不在紫微垣的身上,而是在他的劍術上。紫微垣用劍極快,每一劍都追求誅殺的效果,所以說當一招使老,想要再換新招的時候,紫微垣需要花費更多的時間來停住自己手中的劍。正如連山炎最開始所想的那樣,習慣的力量是難以改變的,也是致命的,紫微垣要克服的正是自己的習慣,以及劍上的習慣。
連山炎的這一拳勢大力沉,打在紫微垣的身上,震得他雪山氣海一頓翻騰,忍不住退了幾步。
紫微垣退了數步,一口血堵在喉頭處,勉強著沒有吐出來。
一擊得手的連山炎沒有輕舉冒進,而是繼續保持著嚴陣以待的狀態,仿佛方才被擊中的人不是紫微垣,而是他自己似的。不用說,這也是他的情報分析的結果。眼前的劍者對於劍術的掌握,可以說是見多識廣,天下間所有的劍術,隻要看過一遍,他就能夠將其進行改良,化為己用。而對於防守反擊的劍術,紫微垣並不知道自己會多少種,而連山炎知道,那個數字是七十三。
七十三種防守反擊的劍術,一旦對方想要窮追猛打,紫微垣有七十三種方法讓對方付出沉痛的代價。
連山炎的腳步拖在地上,緩緩地向前移動,雙手微微抬起,弓著腰,一副餓虎撲食的架勢。
絕對不能犯錯。
紫微垣很奇怪他為什麽會中招,挨了那一拳之後,他的第一反應就是向前揮出一劍,結果對方居然沒有追上來,紫微垣望著手中的劍,抬起頭來,對連山炎說道:“你很特別,和我之前遇到的所有的對手都不一樣。”
連山炎沒有回應,又向前走了一步。
“也許是因為你不是劍者的緣故?”紫微垣搖搖頭,否定了自己的這個判斷,揚起劍來,說道:“那不重要。”
紫微垣握住手中的劍柄,修長的手指輕輕敲擊劍柄的一瞬間,隻見他身上的那件破舊的衣服微微一震,空氣中頓時出現一圈又一圈肉眼可見的漣漪,如同是迷蒙的霧。
長相平凡而且不起眼的少年驟然一改之前的淡然,變得殺意凜然,仿佛變成了另外一個人,周身的那些漣漪似乎也感受到了什麽,紛紛化作風沉默地避開,他的身邊三尺之內,竟然形成了一片真空地帶。
連山炎的眼眸驟然緊縮,盡管在他的情報中從來沒有寫到過這種事情,但連山炎知道,憑借著紫微垣的實力,做到那樣的事情,輕而易舉。
如果做不到,那才是大新聞。
“劍之領域。”
連山炎握緊拳頭,放棄了小心翼翼地試探,猛然跨出一步,來到紫微垣的身前,便是用盡全力的一擊,轟然炸開!
拳勢去盡,紫微垣毫發無損地站在原地。
一道微不可聞的劍鳴,一道微弱無光的劍影,應時而動。
連山炎感到自己的脖子上傳來一陣徹骨的寒意,然而那劍並沒有觸到他,連山炎隻是預感到了不遠的未來而已。
他想要動一下,想要退出戰圈,身體卻是不受控製地呆立在原地,仿佛並不知道自己馬上就要死了。
“你”
連山炎的牙齒在不停地顫抖著,擠出一個字節的聲音。
他並非不知道眼前人的強大,實際上,在他看來,眼前的人如山一般巍峨,如海一般深邃。
饒是如此,連山炎依然在心中保有一份自信,相信自己的努力不會是徒勞,他不會浪費時間,去戰勝一個無法戰勝的人。
即使對方再強,也終究是人。
哪怕他姓垣。
然而——
“我錯了”
劍影在連山炎的眼神中,越來越大,越來越近,他的生命在倒計時。
登山者,山崩地裂,落得一個活埋的下場;泅水者,被水淹沒,落得一個淹死的結局。
連山炎感到呼吸變得困難了,他伸出手來,向著高處伸去,那副樣子倒像是在求饒,像是在向上天祈求原諒和拯救。
原本連山炎不信自己會輸,現在他背叛了自己的信心。
他不再希望能夠勝利,他隻希望能夠活下來。
紫微垣的眼神中,滿是霜雪,和最深處的寒冰。
一如他的劍,冰冷,沒有一絲溫度。
他已經好久沒有施展過劍之領域了,眼前的連山炎能夠做到這一步,值得他的尊重。
但也僅限於此。
隻要他手中的劍再向前一寸,就能割斷連山炎的喉嚨,頭顱和鮮血會飛起,為這個漆黑而單調的夜晚,增添一點妖冶的血腥。
就在這個時候,一隻手出現在他的劍上,將他的劍彈偏了一寸。
另一隻手握住了連山炎的手,將他提了起來,輕飄飄地落在巷子口。
紫微垣甩頭望去,看到了那張熟悉的臉。
“好久不見了。”
出現在他麵前的,是一個溫和微笑的中年男子,手中握著一柄古意盎然的長劍,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至少不是紫微垣手中的劍能比的。
紫微垣嘴角微微揚起,說道:“是啊,好久不見了,哥。”
中年男子便是如今的神劍門之主,太微垣。
“你為什麽會在這裏?”
發問的人是紫微垣,中年男子瞥了一眼身後的連山炎,回答道:“當然是為了保護他。”
紫微垣的目光穿過眼前的神劍門之主,看到了驚魂甫定的連山炎,以及他身邊的那個黑衣老者。
“我沒想過,他有這麽重要。”紫微垣冷冷地說道:“居然連大長老也來了,看來,他就是那個人了吧。”
太微垣搖頭說道:“他不是,他現在還不是。”
在白玉京,妖族的王已經老了,就算還沒有老,至少也是在那個位子上呆了太久了,立嫡的事情自然被寫上了安排。這件事情,紫微垣也是有所耳聞,每一個王者之路,都充滿了不擇手段,奪嫡往往伴隨著血腥的爭鬥和無情的算計。
隻不過他沒有想到,自己的兄長太微垣和大長老居然也會插一腳。
紫微垣問道:“你覺得他行?”
“他如果不行,其他的皇子更加都是廢物。”太微垣的話毫不客氣,甚至連身後不遠處的連山炎的麵子都不給。
這話雖然聽著刺耳,但連山炎知道,現在自己的安危還是要仰仗太微垣,便沒有發作。
大丈夫能伸能屈,王也是一樣。
紫微垣將劍收回,說道:“既然如此,我就放過他。不過,你得保證,他不會對非衣曰文動手。”
太微垣毫不猶豫地回答:“我保證。”
等到紫微垣離開小巷的時候,太微垣微微笑道:“我保證,非衣曰文會死得很慘,因為無論是誰,你都保護不了。”
他回過頭來,迎著大長老和連山炎驚詫的眼光,“我們走吧。”
。。。
紫微垣獨自一人回到了論劍堂,回到自己的房間,簡單地洗刷之後便上了船,用被子把自己裹起來,窗外的皎潔月光照進屋裏來,灑了一地的清輝。
能夠見到太微垣,這讓他感到意外。姑且不說論劍大會對太微垣來說有多大的吸引力,尤其是神劍門已經派遣了三名三代弟子的情況下,他還是來了,這種做法很不正常。
大長老也到了,這就更奇怪。
在月氏城的這些天裏,他聽說城中的主事長老就論劍大會的事情,向白玉京方麵請求了支援,依靠現有的兵力和守衛,並不足以控製魚貫而入的修真者們。可是白玉京什麽指示也沒有,但今天晚上,紫微垣居然遇見了大長老,真是猜不透他們到底是想做什麽。
再加上那個連山炎,紫微垣不知道他到底是哪一個皇子,但他和大長老呆在一起,隻能說明一件事情,在奪嫡之戰中,為了得到自己需要的助力,連山炎倒向了長老那邊。
太微垣作為第六天修真界的領袖,也選擇那個連山炎,又或者是連山炎需要他的支持,因而倒向了他那邊。
“這可麻煩了。”
紫微垣喃喃道。
王權,長老,修真界,在整個第六天和整個妖族裏麵,這三方的實力一直以來都是井水不犯河水,保持在一個刻意避開的平衡狀態之中。
連山炎,作為一名皇子,未來的王權所有者,同時得到了長老和修真界的支持,這也就意味著,三股互相製衡的力量走向了統一,可以預見,如果連山炎真的登上了王位,那麽他將成為有史以來權力最大的王。
紫微垣現在好奇的是,連山炎要這麽大的力量做什麽?
另一個問題同樣縈繞在他的腦海中,那就是論劍大會的目的,以及論劍堂的立場。
紫微垣知道,連山炎正在蠱惑非衣曰文,鼓動他去殺死論劍堂的那個名叫“劍秋”的冥靈老人。冥靈老人作為論劍堂的供奉,如果他死了,對於論劍堂來說,實力必然會受到影響。所以說,連山炎的用意很明顯,就是要削弱論劍堂的實力。
作為一名皇子,深居白玉京中,為何要拿月氏城的論劍堂開刀?難道說,是因為論劍大會嗎?
紫微垣想到了另一種可能,論劍堂的背景深厚而且神秘,在第六天中任誰都要忌憚三分,說不定它的背後靠山正是一名皇子,還是對連山炎獲得嫡位頗具威脅的皇子,所以連山炎要對論劍堂搞一些小動作。
這個猜測合情合理,紫微垣卻總是覺得事情沒有這麽簡單。
“果然,還是和論劍大會有關。”
紫微垣輕歎一聲,明天去問一問非衣曰文吧,也許可以從他那裏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不管事情的真相到底是怎麽樣的,紫微垣都敏銳地察覺到了,在這片夜空中,一個巨大的風暴正在醞釀,一旦成形,將會掀起驚濤駭浪,暴雨狂風。
。。。
清晨,和煦的陽光照耀在非衣曰文的身上,他打著嗬欠離開了論劍堂。
昨天夜裏,在打發走了公子鍛和公子襄的人馬之後,他喝茶喝到忘了時間,回到房間已經是下半夜了。又因為肚子裏有太多的茶水,躺在床上許久都是精神飽滿的,沒有一絲困倦,到拂曉的時候才睡覺,沒有多久便趕緊起床來,趕去廣場高台,一路上哈欠連天,好不厭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