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協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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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是你!暗箭偷襲我的契獸!”看到十字刀疤男子現身後,東風奠怒不可遏。
“誣陷,會讓你失去生命。”十字刀疤男子的話語如同他的眼睛,沒有溫度,卻令人膽寒。他甚至都懶得打量東風奠一眼,徑直向天子走去,仿佛東風奠是廣袤森林中,一片不起眼的落葉下,一隻小螞蟻口銜的一粒小石子。
“風虎!暴沸技--天虎暴碎爪!”東風奠一向高傲,十字刀疤男子的無視是對他最有效的挑釁。心知此人不簡單,東風奠直接祭出最強戰技。
暴沸技,對於靈契師來說,是搏命底牌,一般不會輕易使用。因為此招要求契獸與契主的體內力量達到暴沸狀態,然後運用到某一特定招式上,一口氣爆發出去。暴沸技雖然可以打出爆炸傷害,但卻會瞬間抽幹體內力量,對體內脈絡也會造成不小的衝擊,短時間內難以恢複。兩次暴沸技間的最短恢複時間稱為極限冰期,不同的靈契師,極限冰期往往不同,但絕大多數都在一到五天的範圍內。
東風奠的極限冰期是四日,這就意味著使用完天虎暴碎爪後的四天裏,他無法再次使用此招式,並且由於脈絡受到衝擊,戰鬥能力也會比較低。他冒此代價也要使出此招,足見心中憤怒之濃烈。
雪翅風虎聞言,奮力催動體內脈路中的獸力,使之在脈路中瘋狂運轉,猶如洪水決堤,瀑落九天。須臾,雪翅風虎脈路中的獸力,如同烈火煮水,竟達到暴沸狀態!仿佛脈路內壁無比熾熱,運行其中的獸力被燙得上竄下跳,恨不得咬開一個缺口一股腦溜出去。
霎那間,一股龐然氣勁,以雪翅風虎為圓心,向四周爆散,方圓數米內的高大樹木,皆被震成碎屑,四散飄去,如同在下一場黃色的雪。
東風奠身上氣勁,亦是宛若暴沸,所穿衣物都在獵獵作響!他的雙手覆上一層金色氣流,十指彎曲,化作一雙利爪。
一人一虎,心神默契,同時躍起,在到達最高點後,皆是宛如拉滿弓的箭,“嗖”一聲向地麵俯衝下去,雪翅風虎拍出右爪,東風奠揮出金色左爪,左右夾擊,襲向十字刀疤男子。
就算他躲得過這一擊,還會有順勢第二擊,以及終結第三擊。東風奠嘴角微微一笑,畢竟,這是他稱霸年輕一輩的招式。
然而,十字刀疤男子並未閃躲。
甚至未回頭。
他隻是輕啟兩片嘴唇。
“咒術·饕餮之吞!”
乍然,十字刀疤男子身後浮現一個龐大的詭異咒紋陣,一個嘴占比極高的碩大頭顱,自咒紋陣中伸出。說是頭顱,但卻並無眉、眼、耳、鼻,單單隻有一張嘴,一張利牙長得比向日葵盤還密集的嘴。它似打哈欠般將嘴打開,猶若一個鑲滿匕首的巨型漏鬥,俯衝而下的一人一虎,如同兩滴渺小水珠,向龐大漏鬥滴去。
東風奠僵住的微笑,竟是遺容!吞天巨嘴,瞬間合上,口中利牙交錯,一人一虎,瞬間粉身碎骨。怎奈巨嘴太大,血都沒有溢出。
“你也是來殺我的?”天子看到東風奠被輕易抹殺,心中不免大驚,但經曆方才死亡劫難,他突然間變得淡定許多。最壞的結果不就是死嘛,而他,剛從死亡邊緣掙紮回來。
“方才一幕,還未讓你體味到誣陷的代價嗎?”十字刀疤男子的話語似是冰敷一般寒冷,“我來此,是為帶你去西行。”
其實在天子雙目赤紅並擊退雪翅風虎的一刹那,十字刀疤男子就懷疑天子便是九罪禁龍的人間體,因為,無論從眼睛顏色還是招式效果來看,天子的赤紅雙目都像極了九罪禁龍的第八罪--罪瞳。他大可將天子格殺,以除後患。然而,這一切僅停留在懷疑層麵,畢竟,世間瞳術千千萬萬,有人模仿罪瞳能力開發出類似瞳術也說不定。最重要的是,十字刀疤男子一心隻為解封咒非天,雖然不殺天子會為九罪禁龍的複活埋下一種隱患,但殺掉天子卻會封堵掉解封咒非天的唯一途徑。
十字刀疤男子在乎的是咒非天。
就算九罪禁龍複活,他對咒非天斬殺九罪禁龍也有十足信心。
“父親對我寄予厚望,極力推薦我去參加新人比鬥,我不能辜負他!恕難從命!”天子拒絕得斬釘截鐵,從死亡邊緣踏回後的他,骨子裏不知不覺間多了股硬氣。
“弱者就要服從強者的安排,遵循法則才能生存。”十字刀疤男子雙眼逐漸眯起來,似那瞄準獵物蓄勢待發的毒蛇。
“咒術·羅難之體!”
毫無預兆,一股土黃色波動,自十字刀疤男子體內迸發而出,活像一個半徑迅速增大的球殼,向四麵八方擴散而去。土黃色球狀波動最開始顏色十分濃鬱,但隨著球體半徑迅速增大,土黃顏色逐漸消淡。
天子猝不及防,被這股波動“嗡”得一聲掃過身軀。霎時,天子感覺身體僵如死屍,動彈不得,身體似是被囚禁在一個等身的模具裏。
“失血過多,你的價值可就打折扣了。”
十字刀疤男子戴著紅戒的手指輕輕一彈,天子周遭的氣流便如同受到支配一般,逐漸匯聚成一雙透明化的手,將天子上衣扯下。
少年精壯的身軀上,一道血紅溝壑,在腹部不懷好意地張著嘴,似是隨時準備嘔出腹內器官。
“傷得好重。”十字刀疤男子亦不免倒吸一口涼氣,這使得他原本冰冷的語氣,變得更加冷厲。
他環視四周,眼神犀利如刀,將高矮灌木刮得剔透。突然,他瞄準一株淡紫色植物,左手憑空一握,那株淡紫植物周圍氣流便瞬間凝聚成一隻透明的手,牢牢將之握住,擠榨出淡紫色液體。淡紫色液體不斷流入並灌滿透明氣手內部的中空部分。
繼而十字刀疤男子伸出右手食指,如針那般上下穿動,那隻灌滿藥液的淡紫色手,逐漸變長變細,最終形變成一條線,與縫補衣服所用棉線相差無幾。這條線的外殼是一層薄薄透明氣流,內部夾著藥液,遠遠望去,如同一條淡紫色細線。
十字刀疤男子對氣流的掌控竟如此精準!天子看在眼裏,驚在心中。他第一次見識到這種遠程支配氣流的能力,因為他周圍之人,皆為靈契師。而靈契師是與獸類簽訂契約,以體脈共振的方式複製獸類的力量,所以武學招式裏亦帶著獸類特色,無不凶猛霸道,以近身搏鬥為主。
天子驚異間,那條淡紫細線宛若遊蛇般,已至他腹部傷口附近。隨即,線頭從傷口的一端狠狠紮了下去,上下穿動,開始縫合。天子觀察不到的是,這條線的氣流外殼上,開始出現了極小孔隙,內部紫色藥液,以燃香那般速度,逐漸往外滲出。紫色藥液來自紫腥草,有殺菌益愈之效。
殺菌,往往意味著痛楚,何況又是一條橫貫腹部的傷口。天子身體動彈不得,但痛楚卻從腹部燒遍全身。這種痛楚,無法通過咬牙、嘶號等方式排泄,所以更加肆無忌憚地在天子體內橫衝直撞,撕咬著他的經脈、肌肉。這種痛楚太過火辣,燒得體內水分,趕鴨子似地往外跑,天子體表瞬間汗流如雨。
“體驗痛楚,未嚐不是好事。”十字刀疤男子的目光依然平靜冷淡,以他的能力,完全可以再搜尋出麻醉草,然後向紫腥草裏麵混合其藥液,從而製造出麻醉效果。但他是一個冷漠到吝嗇的人,他吝嗇自己的忠誠、體貼,甚至笑容。
他的忠誠,隻屬於咒非天。
他的體貼,隻屬於她。
他的笑容,隻屬於咒非天與她。
“是時候帶你走了。”眼見傷口已經縫合完,十字刀疤男子默默催動體內脈絡術力,支配周遭空氣形成一雙巨手,將動彈不得的天子捧起,準備離去。
天子心知自己一旦被擄走,也就意味著父親十八年辛苦養育的成果不翼而飛,自己尚未盡孝,就要告別父親了嗎?不!不可以!絕對不可以!
心中的呐喊,似是往天子靈魂深處狠狠抽了一鞭。他拚死地反抗,盡管**僵住無法動彈,但他的靈魂卻在瘋狂掙紮,強烈的求生意識使得他的腹部越來越熱,竟亮起耀眼光芒!
十字刀疤男子駐足望向天子腹部,才注意到有兩圈黑色紋路,先前由於血跡掩蓋,未能發現它們。此刻,外麵那圈黑色紋路,正在閃著光亮。
十字刀疤男子盯著那道紋路,“兩圈黑紋”、“閃耀發光”,他的腦海中瞬間閃過千萬種陣圖,都不能匹配這兩個關鍵詞。
乍然,黑色紋路光芒大耀,將十字刀疤男子的視野填滿亮白色。
十字刀疤男子隻覺視野瞬間陷入白色世界,光芒一閃而過,眼前所見又恢複如常,隻是天子腹部的黑紋,少了一圈。
“小子,吾名咒雨,你可稱我雨叔。我助你修行,你伴我西行,可好?”先前冷漠如冰的十字刀疤男子,此刻嘴角、眼角皆擠出和煦光彩。他打了個響指,便解除了天子的僵直。
瞬間的反轉,令天子一臉蒙然。他根本不曉得是腹部的三劫化靈紋在起作用,自他記事起,便發現自己腹部有兩道黑色紋路,他一直以為是胎記。
然而說出此話的咒雨,並未感覺古怪,因為從此刻起,他忠誠、體貼、微笑的對象,均多了一人。這是深入潛意識的改變,渾然不覺,潤物細無聲。
天子活動著發僵的軀體,思考良久後,送給咒雨一個堅定的眼神。
“你助我贏得新人比鬥,我便隨你西行。”
“一言為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