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看著她，沒有說話，隻是慢慢伸手，將她拉入懷中。

    別哭了，我隻是……不想再做什麽寵物了啊……

    “現在來分析一下戰況，首先，就我們所知，巢廷不隻會血術，更會毒術，並且無論他使出哪一種，都會造成我們士兵的大量損失。但是到目前為止，他都沒有使出自己的全力，也就是說，他尚未露出的底牌對我們來說是危險致命的。”青伊諾神色嚴肅地敲著桌子，“血影也不是一般的軍隊，我們的普通士兵根本不是對手。之前血影實行的拖延戰術無非是因為顧忌著子靈的聖光以及我與言的實力，但是既然南宮明都率領大軍趕來了，那麽他們也沒有必要再拖延下去了，陣仗看起來是誓破南蒼的，即使有如血這張王牌，但是一旦南宮明出手，附加巢廷強大駭人的血術與毒術，我們也不是對手。在戰前，從巢廷這邊下手是不行了，但我們可以從南宮明這邊入手。想想看，南宮明一直以來都醉心於修煉與內政，從未有過任何野心，東時也與我們南蒼無怨無仇，不會無緣無故就夥同巢廷來攻打南蒼，所以這其中，定是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的。”

    “嗯……根據情報來看，南宮明本來醉心於修煉是沒錯，隻是前一段時間，他……愛上了雲白，也就是他宮裏的那位雲妃，隻是最近一段時間，雲妃都沒有踏出過寢宮一步，照顧雲妃的奴婢說她的麵容憔悴蒼白，嘴唇發紫。南宮明還在宮裏時，不是處理內政，就是在雲妃那一直一直地待。有奴婢見過他曾在雲妃的床前與一個古怪不見麵容之人談話，南宮明的臉上怒意很重，那人卻是假笑著的。”青伊言認真地分析探子得到的情報。

    “你說什麽？！”一邊的幽冥有些激動，“雲妃是怎麽了嗎？”

    可惡，我怎麽忘了……她還在那邊，她的情況我卻什麽都不知道啊！

    他身邊的如血卻微微皺了皺眉。

    又來了……根本就讀不到他的情緒和心思了。

    “嗯……大概吧，如姐姐所說，南宮明不可能會無緣無故幫一個他視為敵人的壞人攻打南蒼，以南宮明的實力來看，他要殺掉巢廷還是很容易的。除非……他有不能殺掉巢廷的理由，而這個理由，則是巢廷用以要挾南宮明的資本。要我猜的話，**不離十，跟那個雲白是脫不了聯係的。”青伊言托著下巴，也是一副認真思考的神情，同之前的軟弱相比，她顯得更為冷靜沉穩了。

    “我想我知道些什麽。”如血出聲，她從衣袍裏掏出一卷紙，攤平後展示給幾人看，“之前我躲在迷幻林，南宮明給過我這一卷紙，是巢廷的戰書，所以我才會與幽冥來到南蒼幫你們。南宮明走之前還跟我說了幾句話，說他有把柄在巢廷手上，不得不幫巢廷攻打南蒼。”

    她記得清清楚楚，南宮明那個時候的無奈。

    “下次見麵，大概就是在戰場了。“他看了她一眼後，垂了眸，“如血，我問你一件事。如果哪天，你最愛的那個人被敵人用來要挾，而你又不能殺了那個敵人，這樣的話，你會怎麽做？”

    那個時候，她不知道該怎麽回答，而他卻好像根本不在乎她是否回答，便留給了她一個孤單落寞的背影走了。那個時候，如血發現，那個她向來最最討厭之人，在她眼裏最最冷漠的人，竟是如此可憐。

    “我想，南宮明之所以會幫助巢廷，是因為巢廷給那個雲白下了毒，而且是非他巢廷不能解的毒，所以南宮明才會無法下手殺了巢廷。”如血挑著眉，語氣淡淡。

    聽了她這番話後，幾人皆點頭表示同意，而幽冥卻是“啪”地一聲站起來：“你說雲白她中毒了？？”

    如血看到他這般激動，便認真道：“隻有這個可能了。”

    “那怎麽辦？”

    “現在的情況很明顯了。隻要我們能治好雲白的毒，南宮明便會反過來幫助我們打敗巢廷。”子靈總結道，“隻是……連南宮明都束手無策的毒，我們可沒那個本事。”

    幽冥緊緊皺著眉。他左思右想，就在其他人都沉思著的時候，他一拍桌子：“對了，馮林！他可以的吧！煉丹師，身上又有那麽多秘密，也許能解開這個劇毒也說不定啊！況且他還欠著如血人情呢！”

    “馮林？！如，你還真是什麽人物都認識啊，那種人都能欠你人情……”青伊諾的一根手指敲著桌子，一臉質問的表情。

    “啊？說來也是，如果是那個家夥的話，說不準還真能解開巢廷的劇毒呢……”如血撩了撩青絲。雖說馮林那家夥確實是幫了她不少，但是他的母校來惹她，而她還能大發慈悲地不殺眾人並且順手救了他們的院長，怎麽一算馮林也是欠了她幾個人情呢。

    “我這裏還有他留給我的幾個傳訊符，能夠找到他的位置，讓他幫忙。”如血亮出一張符紙，“隻不過，南蒼本就處地甚遠，等找到他到東時皇城都不知道多久了，到時候我們肯定已經開戰了，並且是那種一戰定勝敗的。況且我們還有上官翎的援兵，南宮明也就不足畏懼了吧？畢竟……”

    “請讓我去吧！”幽冥攥緊拳頭，在場人除了如血，誰都聽得出他語氣中的鄭重。

    “……你？！”如血滿臉不可置信，“你怎麽……？”

    “放心吧！我一定會治好雲白，讓南宮明棄暗投明的！”幽冥眼裏是堅決，一副無人能勸的模樣。

    其他人一副“我們都沒問題，就看你的意見”的樣子看向如血，仿佛她才是這裏的最高領導，做什麽之前都要先詢問她的意見。

    她看著不可能被勸服的幽冥，那個大大咧咧無所謂的男子，此刻卻離她遠極了。

    如血咬著唇，無謂輕重。廳堂滿座寂然，隻聽得她不輕不重的一句：“那你便去吧。”

    幽冥一愣，他望進如血深邃的眼眸，那裏有著複雜的情緒。他動了動嘴唇，卻發現自己在她麵前已然說不出話來，便隻能木然從她手中接過傳訊符，接著朝她扯出一抹感激的笑來，隨後他便將如血拉入懷裏，用她不可能聽到的聲音說了句“謝謝你”，然後轉身離去。

    眾人愣在原地，如血更是惘然。

    幽冥閉了眼，抓著寬大的衣袍與鬥篷，慢慢蓋上了鬥篷上的帽子。

    謝謝你，如血。

    謝謝你給了我一個機會去……救她。

    謝謝。

    幽冥上路了，不顧風雨，日行千萬裏，找到了馮林。

    “啊，這一天還是到了。怎麽算好像都是我欠你們人情，隻能幫你了，然而這毒也是太過強悍霸道，難以去除。”馮林揉了揉眉心，“不過，在幫忙之前，我倒是想知道你為什麽會對這個女子如此癡情。”

    幽冥一怔，隻能道出一切。

    他快記不清是什麽時候遇上雲白的了，隻記得在他修行五百年時，有個快活的小女孩出現在他身邊，給他帶來快樂和溫暖。

    那時他還是隻不起眼的小黃鳥，為了隱人耳目，他甚至都快忘記自己是個三足金烏了。

    那時，有個小女孩出現在他的樹下，給他孤寂的生活帶來了樂趣。

    小女孩快快樂樂，那隻小黃鳥也被她的快樂感染，飛下來和她一起玩。

    小女孩有時候會跳舞給它看，小黃鳥便飛在她周圍給她伴舞；小女孩向它哭喪著臉說領居家又有哪個小男孩欺負她了，小黃鳥便飛到她家附近，看到哪個是小男孩就啄，寧可錯啄不放過那一個……就這樣，他們相伴了很久。

    小女孩越長越漂亮，有次她捧著小黃鳥，半開玩笑地說：“哈哈，小黃，你要是成人了，一定是個妖豔賤貨吧哈哈哈哈~”

    小黃鳥“啾啾”地反駁：我才不是呢！

    她便笑著摸了摸它的頭：“哈哈，開玩笑啦，你要成人，肯定是個陽光開朗的小夥子啦~”

    小黃鳥這才滿意了：啾，那當然，本大佬肯定帥你這小丫頭一臉！

    他們本能開開心心地一同長大。

    但是。

    小女孩搬家了。

    小黃鳥在那棵樹上等了很久，都沒能等來小女孩，它這才意識到了問題。

    小女孩……去哪了？

    後來，它找啊找，找到了一座山，見到了一個受傷的少年。本著大義，它化為人形幫助少年，但少年因他是妖，不肯讓他靠近。

    “喂！死愛麵子活受罪，愛要要，不要我走了！好心當驢肝肺。”他是真的被氣壞了。

    “……”少年躺在地上，沉默良久，終是開了口，“說實話，還是第一次見到你這種不害人的妖怪。”

    “那當然，本大佬跟那些隻知道吃食的雜碎不一樣！我可是五百年的大妖了，從來沒害過人。”

    “啊，”少年像是笑了，“哈，我從出生起就受到過妖怪的襲擊，父母被奸人害死後我也就獨自飄蕩，四處為生活奔波，遊走於八荒，被害於八荒，我這身傷便是那蠱雕所傷。都說妖要成仙需一場機緣，我看你不錯，不如……我送你場機緣如何？”

    他一聽動了心：“真的？我要怎麽做？”

    少年笑著：“不，你隻要附在我身上，完成我的心願即可。”

    “那你的心願是……”

    “……除盡天下妖孽。”

    就這樣，他成功拿到了身體。於是他又接著奔波，終於找到了那個女孩，可時光荏苒，女孩早已成了人妻，嫁給了東時帝君南宮明為雲妃，坐享榮華富貴，何需一隻小黃鳥來陪呢？

    那一襲雲白，那一襲溫柔，竟變得那樣可望不可及。

    他連守護她的資格都沒了。

    於是他奮發圖強，加入侍衛隊，連得提拔，夢想有天能指派在她身邊陪伴她。

    但他被分派去了迷幻林，那個血女出沒，被稱為“地獄”的地方。

    他美滋滋地想著，如果這次任務完成，回來應該就能在她身邊陪著她了吧。

    所以他才不在意那些視他為“菜鳥”的人，不害怕這條路有多難。

    他一定會為了她走下去。

    哪怕……成為籠中鳥。

    因為你是支撐著我走下去的希望。

    如血至今還記得清清楚楚，那個被隊友們喊“菜鳥”的家夥竟然會為隊友們成為自己的寵物。

    她不會動任何感情的，除了……那個人。

    但她錯了，在日常的各種事情都一點點地打開她的心扉。

    她竟還是動了她不該動的。

    她隻能從他心裏讀出野心，卻不知他心裏早已住了個人。

    那個人不是她，而如血也從來不知。

    讀心術似乎有什麽缺漏，讀不出感情來，就如當時讀不出顏傾城對南簫的複雜感情一般，她讀不到他的感情經曆。

    她沒經曆過，又如何明白？

    但她還是，把他視為希望。

    你是我的希望，所以我會為你好。

    他們的希望是一樣的。

    但幽冥注定得不到雲白的愛，因為雲白早已將心交給了南宮明，無法回應他的深情。

    如血一直感受得到幽冥的暖意，簡直沒有什麽比賴在他的懷裏更溫暖的事情了。

    如血說不出這份愛。

    幽冥亦是如此。

    他們的愛都太過沉默，以至於從未開口。

    但幽冥心係如血。

    當如血卸下麵具露出那張可怕的臉時，她說不需要同情。但是，他明白，那不是同情，那是關心。

    我心係著你，但你不會讀到。

    感情啊，你是永遠都讀不出來的。

    他們終於互吐真言，卻是那樣一副難堪的場麵。

    幽冥的方式是挖苦她，如血的方式是向他道歉。

    可如今，雲白被巢廷下了毒，危在旦夕，他豈有不救之理？

    那畢竟是他曾心心念念的人啊！

    聽到她被下了毒，他便不遠千裏趕到王宮，請來深不可測的馮林給她治療，哪怕……豁出性命。

    “雲白……雲白，你會好起來的，相信我。”

    也許你從不知道，你的身邊一直有隻小黃鳥伴著你，但是隻要你好，什麽都沒關係。

    真的沒關係，哪怕你已成了他人的新娘，那個人不是我。

    我不在乎，我會幫助你愛的人，哪怕豁出性命，隻要保住他，我知道，你才會快樂。因為比起一隻小黃鳥的死，還是他的死於你而言更傷心。

    他摸著她漸漸轉涼的手，趴在她的床頭哭泣。

    “我不會讓你死的，絕對不會。”

    馮林歎了口氣。

    本來他是沒理由幫助幽冥的，隻是礙於如血的麵子……加上他也是個明白人，看得出……幽冥很在乎這個女人。

    馮林遲疑再三，終是開了口。

    “嘛，縱使她的毒再難解開，我也能做到。”

    師父要跟徒弟撕破臉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