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天才

    這地方離淩羽城已經有幾十裏地，天上的雨點還是稀稀疏疏地下著。

    畢剛沒有撐起結界，雨點落到他的身上，很快變成水蒸氣蒸發掉了。他站在樹林間的空地上，豎直向上的火紅色頭發像是一團烈焰，他紅色的衣袍在風中微擺。

    在畢剛對麵不遠處的地方，木飛手持一把木劍警惕地擺著架勢，雨點落在他身上，濕透了他單薄的衣衫。

    而在另一邊，孔丘背著雙手，站著軍姿，挺拔的身軀顯得十分魁偉，他看著雨中的二人。

    他拔出腰間長劍，高舉過頭頂，劍指蒼穹，他忽然將長劍向下一揮，同時喝道：“開始！”

    木飛聽見口令，立馬持劍圍著畢剛轉起圈子，緩緩逼近。

    “恩，步伐可以。”畢剛點頭道。

    一圈又一圈，突然，木飛趁著在畢剛身後，是最佳的偷襲的時機，高舉木劍衝了上去：“呀！”

    木劍豎斬，畢剛身體微側，輕易地躲開了，木飛一劍不成，刷刷刷，一串連斬使出，但是根本碰不到畢剛一絲一毫，再看畢剛，他根本還在原地一點都沒有移動。

    木飛停了下來，他想：畢大叔太強了，以我這種爛到家的劍術，根本不可能傷到他，看來隻有用那個了。

    可是還沒等他有所行動，忽然，畢剛揚手一揮，一股火焰輕飄飄地沿著他揮舞的方向蔓延過去。

    木飛趕緊後退著用木劍揮斬，與畢剛拉開了距離。

    畢剛說道：“剛才隻是小小的火焰，隻是讓你害怕而已，不算什麽攻擊，接下來，是灼燒。”

    說完，他右手上出現一個火球，他將手掌一張，手腕輕輕一送，火球飛快衝向木飛。

    木飛斜斬一劍，火球在斬擊中散碎，點燃了地上的枯葉，剩下的附著在木劍上燃燒，稀疏的雨點無法將它熄滅。

    “別高興太早！還有呢！”畢剛隨手擺動，很快扔出了好多個火球。

    木飛邊移動著邊將飛來的火球斬碎，承受了幾輪攻擊之後，有兩個火球擊中了他的小腿，頓時讓他痛得一聲大叫，摔倒在地，他顫抖地喘著氣，將目光投向旁邊觀戰的孔丘。

    他斂著眉，像一隻受傷的小狗，目光裏全是哀求。

    孔丘隻是埋著頭，什麽話都沒有說。

    木飛又將那哀求的眼神投向畢剛，畢剛卻不動聲色，他麵無表情地問道：“要放棄嗎？如果放棄的話，我們可以為你治療，但是，你以後永遠也別提起為你姐姐報仇的事。”

    木飛低頭細想，腳上的疼和心裏的疼，該怎樣選擇呢？也許放下仇恨做一個普通人來得更簡單吧，心裏的疼，忍一忍就過去了，還不是可以活得很好，可是如果不為姐姐報仇，我難道就這樣窩囊地活著嗎？

    孔丘終於說話了：“木飛，是誰央求著我們，要我們教你法術和劍術的？是誰哭著喊著，咬著牙說著要為姐姐報仇的？你沒有決心的話，還是盡早放棄吧，我們沒時間跟你玩過家家！”

    “我不會放棄的，我不會的……”木飛抹著眼淚。他咬著牙，忍著疼痛終於再次站起來，此時衣衫已被冷汗浸透。他吸了一口涼氣，用他還稚嫩的聲音豪氣地說：“來吧！我才不疼呢！”

    孔丘嘴角微微翹起：“這才有看頭嘛！”

    畢剛說道：“剛才是灼燒，那麽接下來，是融化！”畢剛伸出手掌，掌心處有白色靈氣聚成一個環狀，圓環中央有靈氣湧動。

    畢剛接著說道：“這樣強度的高溫會讓你的身體瞬間融化，你會受重傷，承受剛才千百倍的痛，做好覺悟了嗎？”

    “我不會怕的，來吧！”木飛怒喝著，眼神中出現了鋒芒。

    畢剛掌心的圓環突然擴大，從圓環裏又出現了另一個圓環，兩個環裏的靈氣湧出相撞，形成一股炙熱的火流，像一道光一樣從畢剛的掌心射出。

    幾乎同時，木飛突然伸出左手，一個透明的屏障自他的手心展現出來，激射而來的火流竟然被無形的屏障阻擋，木飛隻是被衝擊撞倒，並沒有受傷。

    這讓孔丘和畢剛都有些吃驚，他們都以為木飛會用閃躲來避開，完全沒想到木飛竟然施展結界術來正麵抵抗。另一點讓他們吃驚的是，木飛不過才剛學結界術不久，現在卻可以施展低階的屏障了，而平常人則要修行練習幾個月才能施展這樣的屏障。

    木飛又掙紮著站起來，他沒有像上次那樣高舉木劍，而是以刺的方式持劍衝擊。他才明白，把劍高舉是不會用劍的小嘍囉才幹的傻事，而擺好劍勢進攻無疑是給敵人充足的準備時間，所以，隻有出其不意地變招才能讓敵人措手不及。

    他的劍唰地一聲擦過畢剛的腰間，畢剛紋絲不動，心想：這小子是痛得迷糊了嗎？這樣都能刺偏。

    不料木飛沒有收劍，而是突然蹲下，並且轉身橫劍回斬，劍勢淩人。

    盡管他劍招變化，但是想傷到畢剛這樣強的對手還是很難的，隻見畢剛的身影閃了一下，木劍劃過了他的腳，直接斬斷，卻原來是個遺留的幻影，木飛一招不成，抽身急退，腳上一疼，竟然連人帶劍滾了出去。

    畢剛還是在原地站著，抱著雙手，絲毫無傷，他看向一邊的孔丘，說道：“執政官，你教的不錯！”

    孔丘道：“還沒打完呢。”

    聽得木飛說道：“機會來了。”

    突然，畢剛的腳邊纏上了黃金色的絲線，還有更多的黃金模塊旋轉在他周圍。他很清楚這是什麽，這是他研製的束縛法器，便攜式的黃金囚籠。

    就在黃金囚籠還未完全嵌合的超級短暫的瞬間，木飛恍惚地看到畢剛好像動了一下，但其實，他已經動了幾十下，那一瞬間，他將黃金囚籠的主要契合機關給破壞了，黃金囚籠形成一個擴散的球狀包圍著畢剛，卻怎麽也嵌不在一起了。

    此時木飛已經跳起來舉劍縱斬，劍進入黃金囚籠的裂隙間，然後朝著畢剛的頭頂斬去。

    畢剛右手輕抬，用兩根手指夾住了木飛的劍，不管木飛怎麽拔都拔不動。

    畢剛左手微擺，黃金囚籠的模塊像沒電了一樣，全都掉落在地上。

    孔丘看著畢剛，說道：“畢剛，你教的也不錯。”

    畢剛咧開嘴笑起來：“看起來是這樣啊。”

    他們兩人心中都清楚，木飛這小子在短短兩天時間內就摸到了結界術的門道，劍術也能舉一反三，還學會了使用束縛法器，木飛絕對是值得兩人傾囊相授的天才。

    “木飛，戰鬥結束了。”畢剛鬆開木飛的木劍，對他抱拳施禮。

    木飛收劍，雙膝跪地：“謝謝畢大叔！”

    畢剛俯身說道：“我教你的是抱拳，可沒跟你說過要磕頭。”

    “你們還願意教我嗎？”木飛看了看畢剛，又看了看孔丘。

    畢剛把大手掌摁在木飛頭頂：“這還用說嗎？準備好吃苦吧！小子！”

    木飛聽完，對畢剛磕了三個頭，他想跑過去同樣給孔丘也磕三個頭，可是剛一站起來，腳上的灼傷就痛得他倒在地上。

    孔丘看他倒地，趕緊過去摁住他：“木飛，先別動，我給你治療一下。”

    木飛沒有說話，對著孔丘就是三個響頭。他看著孔丘，說道：“孔叔叔，再苦再累我都要跟著你們學，我一定會為姐姐報仇的。”

    清涼的雨水飄飄灑灑落在他的臉上，稚氣未脫的臉沒有變化，但是心已經成長了。

    木飛坐在地上，孔丘為木飛治療灼傷，畢剛則看著地上的黃金碎片，扶著額頭感歎：“差點就狼狽了，還好這東西是我做的。木飛這小鬼頭真厲害啊，要是別人估計就栽在這裏麵了。”

    木飛微笑著：“您的徒弟，當然要厲害點，不然就給您丟臉了。”

    “恩，這話我喜歡。”

    “這東西還能拚起來嗎？”

    “當然，想學嗎？”

    “想！”

    “那你還得慢慢學很多東西，別看隻是這麽一個束縛法器，裏麵的知識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學會的。等你的傷好了我們就上路，路上教你。”

    “好，你們說，我會變得像你們一樣強嗎？”

    孔丘微笑著用大手放在木飛的頭頂，說道：“不，你要變得比我們還要強才可以。”

    “嗯！”木飛點頭答應。

    畢剛將碎片撿完收入神力空間，這時，木飛的燒傷也被治好了。

    “走吧！”畢剛豪氣地大踏步走在前頭。

    孔丘和木飛跟上，孔丘一邊走一邊說道：“抱歉啊，畢剛！你幫我們這麽多，我卻連一個像樣的傳送術士都找不到，隻能讓你徒步。”

    畢剛道：“不用太在意，畢竟會使用高階傳送法術的人不多，淩羽城也沒有像九霄學院那樣的法術學府，找不到這樣的傳送高手也很正常。”

    “恩！”孔丘點點頭，回想起以前淩羽城的點點滴滴，他覺得自己不是個稱職的執政官。

    淩羽城的士兵個個勇猛彪悍，當初憑著淩羽城居高臨下，易守難攻的地勢守住了敵人一次又一次的進攻，他們所有人都感到無比驕傲。他們都認為淩羽城是永遠不可能陷落的，可是如今，淩羽城被敵人霸占著，曾經強大的淩羽城守衛軍現在已潰不成軍，人民苦不堪言。

    這都是因為他們忘記了居安思危，忘記了生於憂患，死於安樂。

    如果他們不那麽驕傲於淩羽城的軍事力量，如果他們及時開辦法術教育，或者像天符城那樣，研究製作複雜的法器，那麽也許淩羽城就不會像如今這樣毫無還手之力。又或者，淩羽城沒有因為自保而舍棄與天符城的經濟貿易，如果淩羽城與天符城建立同盟關係，與天符城一起對抗修妄，那麽現在淩羽城也不會如此一敗塗地。

    “執政官，你這兩天魂不守舍，在擔心淩羽城嗎？”畢剛問。

    “我發現，我和木流長老都太固執了，當初為保淩羽城安寧，竟然與天符城斷絕了友好關係和經濟往來。這是大錯……我才是最應該戰死在淩羽城的人。”

    “別這麽說，你還活著，那就要活得有價值，你該思考的是奪回淩羽城，解救那裏受苦受難的人民，而不是意氣用事，戰死了一了百了。”

    孔丘歎了一口氣：“說的不錯，等救回了神女羽末，我就馬上返回淩羽城，重整旗鼓，直至將魔天趕出淩羽城。”

    “你已經沒有了軍隊，雖然淩羽城的人民都盼著你早點回去，但是你可千萬別想著帶領人民去跟訓練有素的魔天軍隊打仗。”

    “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所以我需要天符城的幫助。”

    “哈哈，哈哈哈！”畢剛大笑起來。

    “我是認真的！”

    畢剛止住笑，清了清嗓子，說道：“實話告訴你吧，就算你不開口，天符城也一定會援助淩羽城的。”

    “什麽？這話怎麽講？”

    “千萬年來，天符城為了混沌界神族人之間的和諧穩定，為了讓其他並存的神族城邦不感到威脅，從來沒有發展過戰爭武器，一直都是保持著最低調最包容的姿態。為了讓各個城邦不被魔獸侵擾，天符城不僅出售修煉法器給各個城邦，還主動提出修建聯係各城邦的通道，傳送法陣等，‘戰爭’這個詞從來不曾和天符城同時出現。而現如今，擁有最古老曆史的天符城，最繁華的天符城已經被毀滅了，現在的天符城隻有殘存的一部分，你可能沒有看見我們的城市經受魔獸的摧殘蹂躪後，一次又一次縮小，變成廢墟，長滿荊棘，我們的親人在哭喊中流血流淚，一個又一個接替著死去。所以，這已經關係到了天符城的存亡，很快，很快就輪到我們的反擊了。我們製造了戰爭武器，該拿回我們的尊嚴了。拯救淩羽城已經被天網聖老指定為第一步，執政官，我們會並肩戰鬥。”

    孔丘聽了畢剛一席話，感觸頗深，他沒有說話，隻是向畢剛伸出了右手，畢剛看見他眼中有淚珠在滾，他也伸出右手，兩人緊緊握住了手腕。

    木飛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麽，但是他明白，男子漢站直了身軀要去捍衛的東西，一定是偉大的。

    再走過一片樹林，他們看見廣闊的大地上，有一條整齊的褶皺，從大地的一端筆直地延伸到另一端。

    木飛張大了嘴驚歎：“孔叔叔，那是什麽？”

    “那是淩羽城通向碧露城的舊通道，存在很久了，這隻是殘存的一段。”

    那古老道路的保護層已經長滿了綠蔭，但是依舊遮擋不住這條道路存在於這片大地上的壯美。

    畢剛說道：“終於找到了，隻要找到這條通道，就不必擔心混沌之鏡的潛在威脅，而且會大大加快我們的行程。”

    木飛在前麵一路興奮地飛奔：“孔叔叔，畢大叔，快點，我都等不急走近了好好看看了。”

    突然，一隻雙頭駝鷹從木飛的旁邊竄出來，它撲扇著巨大的翅膀飛離地麵。

    “木飛小心！”孔丘對木飛大叫。

    然而木飛注意到那雙頭駝鷹已經來不及，雙頭駝鷹用爪子抓起他，然後飛快地竄上天空。

    畢剛和孔丘立刻運轉靈氣跟著飛去。

    孔丘一邊飛一邊對畢剛說道：“雙頭駝鷹不是魔獸，它應該會用飛禽獵食的方法對付木飛，所以你去下麵接住木飛，我來對付它，正好也到午餐時間了。”

    “好，明白了。”畢剛調轉方向朝下方飛去。

    木飛在天空看見了地麵上細長筆直的道路，道路兩旁是溝壑，道路每隔一段還有水池，可以看見各種動物和魔獸在溝壑和水池邊活動。

    突然，他聽見雙頭駝鷹一聲鳴啼，他被雙頭駝鷹從幾百米的天空扔下，風從耳邊呼呼地刮過，他聽不見其它的任何聲音，空氣猛地灌進他的口鼻，使他幾乎無法呼吸。

    再這樣下去，他不是窒息而死就是掉落在地麵上粉身碎骨，然後變成雙頭駝鷹的食物。猛禽就是這麽處理食物的，將獵物摔死，然後再慢慢享用。

    “孔叔叔……畢大叔……”他艱難地叫出聲，然後憋住氣，用手使勁捂住口鼻，從細小的縫隙間俘獲空氣，這才使他不至於窒息而死。

    突然，從呼呼風聲中又傳來一聲鳴啼，雙頭駝鷹收斂翅膀飛墜直下，緊緊跟著木飛。

    突然，畢剛的身影出現在木飛的旁邊，木飛看見他以相同的速度和自己一起墜落。

    如果他突然在下麵接住木飛，那木飛一定會撞在他的手臂上，身體變成血淋淋的三段。

    他伸出手托住木飛的腿和背部，然後用靈氣緩緩減速，並偏移了墜落的方向，最後穩定下來，在天空飛行。

    “畢大叔，孔叔叔呢？”

    “他在招待那隻雙頭駝鷹，等一下午飯就吃那個。”

    畢剛才說完，兩個東西飛快地從他們旁邊掉了下去，他們細看，才發現那是雙頭駝鷹的兩個頭。

    不一會，天上又有各種帶有血腥味的東西不斷掉下來，畢剛攜著木飛慌忙閃躲。

    孔丘飛到他們身邊時，那雙頭駝鷹已經被孔丘解剖好了，他抓住爪子將鷹肉倒提著，飛到兩人麵前。

    畢剛問木飛：“淩羽城的軍人都是這麽簡單粗暴的嗎？”

    “嘿嘿，大概吧！”

    孔丘看了看兩人：“別傻站著了，下去開飯！”說完，提了肉先向地麵飛去。

    三人離地麵漸近，可以看見那道路與城市道路十分不同，這種路左右兩邊是露天的溝壑，道路上是人工製造的弧形保護壁障，頂端是一條和道路一樣筆直的裂縫，因為年代久遠的緣故，壁障已經長滿了綠蔭。

    很久以前，混沌界的各大城市之間為了增加交流和貿易往來，一些城與城之間修建了陸上通道，這些通道由土屬性法術高手修建，這個建築工程持續了幾百年，有的人將自己的一生都奉獻在了這些道路上。

    他們要修建二十多米寬的道路，而且要將道路修建得足夠安全，至少確保不被魔獸占道襲擊，所以，他們不僅夯實了地麵，而且他們合力將左右兩旁的土石隆起，罩在路的上方，使道路被緊密的土石保護，形成壁障，上麵隻留一線天光。

    另外，為了道路不積水，道路每隔不遠都會有泄水口，泄水口與道路保護層外麵凹下去的溝壑相連，每隔一段都有一個人工開鑿的蓄水池，以方便商隊、旅行者采集水源。

    除了地麵的道路，有些地方還增加了地下通道，但是因為地下通道常有魔獸闖入，危險係數很大，所以並沒有像地麵道路那樣普及。

    這樣的地麵地下雙通道曾經盛極一時，被各大城市所采用。後來，因為十大元魔之主俢妄挑起的戰爭，各城都隻為自保，貿易往來逐漸變得很少，漸漸地這偉大的交通要道也荒廢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