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水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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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原本的徐清卻不是那麽想的,對於自己這個好臉色貼過來的同事,徐清對待他的麵孔卻是一張臭臉,而其原因,隻不過是因為張合並不是進士科考中出仕,而是明經科得了錄取進入了官場,就因為這麽一點,徐清在平陽縣當了縣令之後,對待這位屢次出主意替自己分憂的張衍之,一直就沒有什麽好臉色,這也是為什麽在聽到徐青撐他們為兄長的時候,張合的嘴巴會微張的原因。

    實在是太過驚愕了,從此處也可見得,這原本的徐清雖然是一個為官清廉的人,可這腦袋卻真真是迂腐到了極點,放在現在的徐清眼裏,活脫脫就是一個不通人情世故的書呆子,這樣的人做官,在他看來比貪官,好不了多少。

    “哪裏哪裏,我等同殿為臣,本應相互扶持,小弟隻不過是僥幸才得官家恩典,成了這一縣主事,為此事,小弟時常在午夜夢回之時,踹踹不安,當真是每日三省吾身,深怕做出辜負聖上恩典之舉動,也為此,怠慢了兩位兄長,而兩位兄長非但不以此為不快,還時常替小弟出謀劃策,也正因此,當政半年來並無做出什麽傷天害理之事,就光是這一點,撐兩位先生為兄長又有何不妥,衍之兄、宗盛兄,難道兩位嫌棄我,不想讓我這個小弟嗎?”

    看見這兩人如同買彩票中了獎的場景,徐清就知道自己沒有猜錯,這具身體的主人原本果真是個刻板守禮之人,這一點徐清是從綠蘿等下人在自己麵前的表現中推斷出來的,現在一試,果然如此,也就把後麵這番話說了出來,以此來解釋自己為什麽會突然與他們稱兄道弟起來,張合和李琦兩人一聽徐清這番話,盡管心裏依舊揣揣,可倒是平衡了很多,心想人在病中大多會有些回憶,想通些事情,徐清如此作態,雖然轉變太過,可倒是情有可原。

    再說了,徐清的這番轉變對他們來說起碼是一件好事,以前的那個徐清,好聽點就是按照規章製度辦事,難聽點就是墨守成規,本來這縣裏約定俗成的事情他非要層層上報到朝廷之上,把一件小事扯進禮儀道德之中來商討,他徐清隻要出一張嘴,可他們這兩個下屬卻是為了這些事跑斷了腿,看著現在的徐豈弟,兩人不由對視了一點,希望這位沒事找事的大人,可別再像從前那樣了吧。

    “大人說笑了,能夠得到大人稱為兄長,實是三生有幸之喜事,隻是我等官卑祿少,初次聽聞不敢應承而已,豈弟兄,你身體還沒好,我們還是先坐下再說話吧。”

    回複徐清的是李琦,相比起張合這個文人的矜持來,李琦顯然是豪放派的,對於自己的內心並沒有過多隱藏,既然徐清撐他為兄長了,他倒也是不怎麽推辭,客氣了兩句話便隨意了起來,徐清看著他,臉上的表情並沒有變,甚至在李琦稱呼到他‘豈弟兄’的時候,徐清的臉色還更和煦了些,看得兩人嘖嘖稱奇,看來這位大人是真變了。

    三人分主客落座,徐清坐在了對著門的主座上,張合和李琦則是分別坐在了左右兩邊的第一把椅子上,等人以落座,徐府的丫鬟們便端上了茶,放在了每個人的桌子上,徐清拿起杯子喝了一口,看著兩人很是規規矩矩的坐著,心裏不由想到,看來這官場裏官大一級壓死人的文化,在北宋就已經很是流行了嗎,然後笑了笑,驅逐了這些如同看戲一般的雜念,徐清對著這兩位官場老油條說道:

    “衍之、宗盛,此次前來,是為何事啊?”

    這一次,徐清並沒有稱呼兩人為兄長,徐清這麽做,是為了讓這兩位清楚,在私底下稱兄道弟並無所謂,現在自己既然問話了,那便是工作上,自己也就是你們的上司,不要套近乎,這番話一說出來,張合和李琦立馬把杯子放了下來,大家都是聰明人,自然知道徐清這番話的意思是什麽,心裏紛紛一凜,想著這大人好大的官威啊,麵上卻是滴水不漏,最後李琦看了張合一眼,還是張合開口說出了此次前來所要探討的事宜。

    “稟報大人,昨夜溫州府來報,甌江江堤塌了!”

    張合的聲音聽起來很是沉重,整張臉上沒有半點笑容,而在他的話說完之後,旁邊的李琦也板起了一張臉,放佛這是件天大的事情,隻有徐清有些懵懂,這甌江,到底在哪兒他根本就不知道啊,對於溫州這地界,徐清這個自小在浙北地區長大的人是完全陌生的,即便是這平陽縣,徐清的腦子裏都是在來到這個世界後才有了一點點的印象,更何況是甌江了。

    徐清很想問出來,可要是這甌江就在平陽縣裏,自己說不知道的話,豈不是要露餡,眼珠一轉,看來這問題還得旁敲側擊啊,看了兩個麵色沉重的人一眼,徐清也把自己的臉給拉了下來,對著張合和李琦說道:“情況有多嚴重。”

    “稟報大人,溫州府城大半被淹,十數萬百姓流離失所,府衙糧庫也沉在了江水之中,知府大人已經前往浙東路安撫使處,討要糧食,召集人馬固堤了,可遠水救不了近渴,此時此刻,整個平陽縣內無家可歸者,無米糧者,從各州府聚集與此處者,已達二十餘萬人了!”

    張合字字如泣血一般說出,一旁的李琦也是一聲聲的歎氣,二十餘條人命啊,想著遠在天邊的朝廷和還沒有撥付的米糧,兩人心中就如同一座大山壓著一般,喘不過氣來。

    “二十餘萬人,現在都在城外?”徐清盡管心裏有準備,可也是被這個數字給嚇了一跳,二十餘萬人是個什麽概念,徐清根本無法想象,而現在,這些人的性命就在自己的手上,隻要一個弄不好,最輕的狀況,也得是死人,要是再嚴重一點,激起了民變,徐清幾乎不敢再想下去。

    那此時此刻浙江東路,浙江西路流離失所的百姓聚集在這座城市外圍就有二十萬之數,那整個浙江又有多少人會在這場水災中失去一切,這些人會幹出什麽事來,自己這個縣令又會怎麽樣,等過了很久,徐清才有些顫抖的說道:“安撫使大人有何指示傳來嗎?”

    這個時候,徐清實在不敢擅作主張,這些人可都是活生生的人,盡管沒有看見,可徐清能夠感覺到,這件事情很大,而他的力量很微薄,整個平陽縣的人口都不到十萬之數,又怎麽能救得了這麽多的災民,這件事,還得謹慎處理才是,可徐清這話一說出口,之間李琦和張合兩人都是一聲苦笑,苦澀的說道:

    “大人,安撫使的命令並沒有變,依舊參照三日前的指示來辦,任何災民不得離開浙江東路,有違者必罰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