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沒有人，願意回答一下這些問題？”

    “我來！”

    趙誠第一個舉起了手：第一個問題嘛，是我想見識一下世界上其他進化者同類是什麽樣子，親眼見識一下他們的能力與實力，看看能不能從其中學到一些東西。第二個問題，沒啥看法。這個存在肯定是比我們更高等的生物，就像人把螞蟻圈養在玻璃試管中一樣，不論是研究也好，飼養愛好也罷，純粹玩弄也罷，螞蟻怎麽看人重要嗎，或者人有一天想毀滅試管螞蟻能夠阻止嗎？甚至說，螞蟻真的理解人做的這一切嗎？我覺得與其去想那些虛的不如利用好這一切做好眼皮子底下的事。

    “這也是我對於第三個問題的回答，我覺得該怎樣就怎樣，反正能力和我們的愛好是掛鉤的，咱就當是上天恩賜了，不如就此利用這能力，把愛好挖掘得更深更廣，讓人生多點樂趣吧。”

    閔浙江若有所思，略微有些滿意地點了點頭。

    “很好，還有沒有下一個了。”

    得到的回應是死氣沉沉。

    不是所有人都是趙誠這樣的中二少年，喜歡出風頭搶頭彩，何況少年已經把他們想說的都說的差不多了。

    終衡，艾科學，井田，方千裏四人如小學生一般認真地聽著，容茜在桌子下麵玩手機，藍瀾打了個哈欠，有氣無力地趴在桌上也不知睡著沒睡著，旁邊的呂卓然就更別提了，自打進了這屋子他的眼睛從來沒從電腦屏幕上移開過。

    局麵，嗯，還是差強人意的，至少認真聽的已經過半了。

    多年的軍旅生涯的閔浙江十分淡定，沒有露出哪怕一點不滿或惱怒的，依舊擺著一副微笑的樣子：

    “既然你們都分享了自己的看法，那我也來分享下我的罷。”他道“在此之前，我想先講一下我的經曆和夢想。”

    果然，雞湯洗腦大fa開始嘍。

    洗就洗吧，反正我耳朵已經洗幹淨準備了。

    終衡就像以前在學校聽報告時一樣表麵上是認真在聽，實際上心底早就不知道把這些話一字一句地逐條批判過多少回了。在他的旁邊，井田的情況和他相仿，趙誠一如既往地興奮，艾科學仍舊繃著臉。

    他這頭的人不管內心怎麽說，至少表麵上還有些尊重的樣子。其他的人，就比較嗬嗬了，除了農民工方千裏在安安靜靜地聆聽，剩下三人，他們不給你搞破壞就燒高香吧。

    滔滔不絕的演講開始了。

    “我生在一個偏遠的小山村裏，家裏窮，前麵後麵都好幾個兄弟姐妹，我在中間也不受待見，哥哥姐姐都早早打工或者嫁出去了，家裏沒讀書的風水，所以從小到大也學得不咋地。我現在已經快40了，我十幾歲的時候，那個物質匱乏的時代，你們也大抵明白，沒什麽可以玩的，我除了滿山亂跑外也沒啥娛樂活動，當初因為信息閉塞看不到外麵的世界也不知道該幹什麽，就這麽成天浪著，學業也慢慢荒廢了。”

    嗯，老套路了。

    “期間，我摸過魚蝦捅過蜂窩，爬過大樹下過小河，鑽過老林遊過水庫，當然，也闖了不少禍。”順口溜般地一串話說到這兒，他微微笑道“說句不怕被你們笑的，我當時幹了很多丟人的事，拿鞭炮炸過糞坑，放火燒過牲畜過冬的草垛，偷燉過鄰居家的狗，還單槍匹馬自己做陷阱坑殺了一頭野豬。我還記得，我盯上那頭受傷的野豬後悄悄跟了它三天，趁著它睡覺的空檔在一個天然的坑裏插上削尖的竹片，上頭鋪上草再放點吃的，等它醒了被騙過去掉坑裏被紮死了，那血噴得老高了，我還記得，差不多到天花板了。”

    閔浙江比劃著做了個動作。

    終衡：尼瑪，好像比我當年還牛逼誒。

    “然後，我拖著豬走了一天多回到家，才發現全村的人在漫山遍野地找我，我回去的時候差不多失蹤了四天了，他們都快要放棄了，以為我給人拐了，或者掉河裏淹死了，我爸媽都托人請好道士作超度了。”說到這兒，歡快的語氣開始不見了“那一天，我開始變了。當然，讓我變的不是你們想象中什麽父母抱著哭啊，滿村的人都在找被感動啊，而是他們看見了那頭豬以後，對我的讚賞。”

    ……

    “乖乖，公的，那麽大的牙，居然給弄死了！”

    “這娃兒厲害啊，都說一豬二熊三老虎，居然一個人，跟了三天把豬弄回來了！”

    “了不起！肯定是成大器的料！”

    “如果把這心思用在……”

    ……

    “打這事以後，我才知道，每一個人都有每一個人的價值，隻是沒有被別人發現罷了。那個時候，我才知道我不是廢物，也有自己的價值去實現，所以我開始不再翹課，悄悄為自己擬定了一條路。”

    當兵麽？

    猜對了。

    “我決定就把我這漫山遍野亂跑還能不死的特長加愛好變成自己的將來，贏取全世界的尊重。當然，不是去學貝爺玩野外生存，當初沒電視網絡也不知道這些。我當時知道的職業就那麽幾個，工人老師農民士兵，仔細琢磨了一下，好像就是當兵跟這個沾邊啊，所以我18歲那年向征兵處交了表。”

    “說來好笑，後來我才知道本來他們沒想錄我，但因為我搞野豬的那事傳遍了我們附近那幾個鎮子，征兵處的那主管也知道，覺得我是個當兵的苗子就把我給上麵推薦了一下我才被錄到。因為我又喜歡玩野外生存又喜歡玩水，想滿足這二者的隻有這個，之後，你們都知道啦，我填了海軍陸戰隊。”

    “當了兵以後有多苦我就不說了，我知道你們也不愛聽這些。人都是有一爭高下之心的，我也是。所謂玩什麽也要玩出些名堂來，我當時就覺得，全軍上下恐怕就我一個是因為愛好這些喜歡自討苦吃才來的吧，而且我還有比他們更多的這方麵的經驗和基礎，要是輸給他們，那還像話嗎？所以我……（以下省略500字）”

    發奮圖強，永爭第一，拿名次，評標兵，按照劇本，下麵是不是該老班長老政委出場了？

    哎呀，居然猜錯了。

    “我的努力有了回報，年年的軍區各種競賽我都是前三，贏得的獎狀，這麵牆都貼不下。我的人生，嗯，通俗點說其實就是在開掛，但是，雖然已經有這麽多了，最大的一次在當時還沒來，它是什麽，我想你們也已經清楚了。”

    講到這兒，閔浙江的眼角濕潤了。

    眼睛雖然老套，但不能說明它沒有用。一番滔滔不絕的“感動全國十大人物”評選式的話下來，圍桌而坐的八人都不由地肅然起敬，包括先前不正經的那幾位，至少都停下了手裏的小動作。

    終衡看出，他絕對不是裝出來的，心裏漸漸地收起了剛才那股嬉笑之氣。

    “我不知道鼓搗出這東西的是什麽，也不想知道。但我知道，不管它是什麽，它給了我一次新的機會，甚至比當初我搞野豬的那次還要珍貴，因為它開啟了我獲取更多的人生價值的寶藏的大門！”閔浙江說“我還知道，我要珍惜這個機會。”

    “我現在要說說我對那三個問題的看法。”

    “第一，我組織這次見麵會是希望能認識更多的像我一樣的人，擴大人脈，增加對進化者的了解。第二，我認為我們之所以能成為進化者，是因為我們都有一個共同點：你們都如曾經的我一樣，有著屬於自己的夢醒，並頑強地追尋著那份夢想，哪怕風吹雨打也沒有動搖，但是你們不像曾經的我一樣都有如那頭野豬一樣的實現夢想的契機，或者因為現實的無奈而放棄了契機，甚至不知道契機在何處，係統正是看上了你們的這份執著，才將進化者，這份最珍貴的實現夢想的契機賦予你們。這些你們可以參考自己的經曆，再對比一下我的經曆想想是不是這麽回事，具體的我就不多說了。”

    “最後一個問題，我想我剛才已經回答過了，我認為我們每個人都該珍惜這個機會，而不是無所事事吊兒郎當，吃進化者的能力老本混日子過活。”

    閔浙江的目光在房間裏掃過一圈，略過幾個明顯是被這話說中的家夥的時候，他們無一不或多或少露出了些慚愧的表情。

    饒了這麽多彎子，最關鍵的部分終於來了：

    “同樣，我還認為，我們不能把自己的能力藏著掖著捂在角落裏發黴，而是要利用它活出一番滋味來。《鋼鐵是怎樣煉成的》裏有一句話是這麽說的，當一個人回首往事的時候，不會因為碌碌無為，虛度年華而悔恨，也不會因為為人卑劣，生活庸俗而愧疚。”

    “隻有這樣我們才對得起那個屬於我們的共同的名字，進化者！”

    最後的高潮來了：什麽是進化？我認為這不僅是我們個人的事，更是集體的事情。任何物種的個體都需要種群，你們可聽說過隻剩下一個還能留存下去的物種嗎？進化，是推動一個物種集體地前進，個體對其意義，便是在我們死的時候，回首一生後，不是哀歎：哎，我沒有好好珍惜進化者的身份，這裏那裏留了多少遺憾，而是可以問心無愧地對所有人說：我們的一生無怨無悔，因為我們是推動族群進化的英雄！

    “即便不為了其它的，什麽國家社會家族這些大道理裏麵常說的，就為了我們自己，我們也應該讓千萬年以後，哪怕我們人已經死去，名字仍然永垂不朽地刻在紀念碑上被人銘記，留下屬於進化者的光榮，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