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誰？！”

    這家夥警惕地說，將槍口上抬指向終衡。

    不僅僅是他，在按下選項後冷凝霜，江艾倫，娜塔莎三人除了沒有出現終衡這種看穿意識的能力外，旁邊也出現了這樣的情景。

    在體內閃爍著藍光的三人身旁，都站著一個跟她們長得一模一樣的對立鏡像，也像眼前的這個終衡一樣與她們有光絲相連，並且體內散發出的光是跟小倩體內散發出的一模一樣的橙光，隻是沒有那似乎代表著雙向心靈鏈接的千絲萬縷的聯係罷了。

    與他一樣，她們也與這似乎是本體的她們，遙遙相對。

    “我是誰？”麵對這個一模一樣的自己的質問，終衡頓時懵了，頓了頓回應道“我是終衡啊，倒是你，你是誰？！”

    “我……”

    對麵的終衡正要回答，但卻被再一陣的異變打斷——剛才那種靈魂離體般的反應又出現了，然後，在兩個終衡之間，又一個身影出現了！

    又出現了一個終衡！出現後也依然一臉懵逼地，看著兩個與自己一模一樣的“兄弟”，然後……

    就仿佛大壩隻要出現一個小裂口，很快就會一發不可收拾一般，一個接著一個，越來越多的終衡——當然，還有冷凝霜，江艾倫，娜塔莎，如同發動了影分身之術，這些與他們長得一模一樣的身影出現在周圍。

    於是乎，那個骷髏頭的選項的功能清楚了——它能造成時空分割，然後重疊！

    時間可以看作是一根無限綿延的直線軸，在上麵有數不清的段落代表著不同的時長，而每一個段落都可以進行無限拆分。比如說，以代表著一分鍾的長度為一段落，對這段落的數值除以二，就是三十秒，再除以二就是十五秒，以此類推下去，永遠也沒有盡頭。

    而這些被拆分開的小段落，以一定的標準，比如一毫秒，一微秒，都可以看作是一個沒有距離的點，而每一個點就仿佛一個世界，包含了這一瞬的宇宙所有的信息。

    這也就是說，在時間線上，由於有無數個時間點，也就等於有無數個終衡，而主器的這種功能就是將這些單獨放置隻能看作是靜止的他用某種改變時間線的手段剝離了出來，將無數個不同時空的終衡放在了一起，這樣大家便重合了。

    人的每一個舉動，都可能會造成無數的結果，比如一個人晚上可以憑借心情，決定今天是否出去吃飯，出去吃飯又去哪裏吃飯，到了吃飯的地方要吃什麽，吃多少，吃完了該怎麽做等等等等，放在理論層麵做的選擇更是無限。

    我們的每一個舉動，都有著無數條分支，但是由於現實世界時間是連貫的，隻能造成一條。可現在，這麽多從過去時間裏拉來的複製品，堆在一起就等於讓時間線擁有了數條分支。

    本來就亂得不可開交，很快，災難便出現了——雖然大部分都保持了克製，但所謂樹大必有枯枝，人多必有白癡，有一個“他”，作出了腦殘的舉動！

    由於複製品越來越多，不出十秒就達到了人擠人幾乎將本來就不大的護罩內部的空間幾乎塞滿的地步。這樣會有什麽後果？終衡不知道，但是他很快就見到災難發生了——因為上麵所說的這個腦殘的“他”，出現後竟然條件反射地對出現在眼前的另一個“終衡”的麵門就是一拳，然後……boom！

    哎，不對！

    是“刷——”

    一片白光突然從拳頭與麵頰相交的地方湧出，吞沒一切。簡簡單單的一拳帶來的後果是什麽終衡不知道，但是他知道這樣無疑會導致災難性的後果——這意味著不同時空的粒子撞擊在一起了。

    穿越時間，意味著對過去既定時空的幹涉！

    假如一個人要回去把他爺爺殺了，那時空就改變了，可若是他成功了，那也就沒有他了，這整個謀殺事件就根本不會發生，整個事件完全是前後矛盾，這就是著名的外祖父悖論。

    而且，對過去時空形成幹涉，根本就不需要謀殺這麽大張旗鼓的動作，隻要進入的時候就已經開始了——完全不需要做別的，單純隻是走動一步，就已經擾亂了那個時空的空氣分子的分布形態，也就等於完成了幹涉，周圍空氣分布變了後就會像著名的蝴蝶效應，即一隻蝴蝶扇動了一下翅膀形成的擾動，在空氣中引發連鎖反應就可能在千裏外引發一場颶風。

    即便不造成災難，穿越完成的時候那個時間的宇宙，就已經與原先不是同一個了，何況人本身也是一大堆物質，進入後一個宇宙憑空多了這麽多質量就是一種巨大的幹涉了！

    幹涉造成悖論，從而造成因果崩潰，會導致什麽後果？以前終衡不知道，但現在他總算知道了——沒有因果，就沒有根源，這種時空本身就是不應該存在的，何況世界總是具備一定的效應糾正偏差，就像那些空間維度殘痕會受到宇宙侵蝕慢慢消失。所以後果便是……

    崩潰！

    最根源的邏輯都不在了，存在還有必要嗎？

    主器能維持這種場景，是在每一個“終衡”的周圍鍍上了一種特殊的保護膜使得他們之間沒法相互幹涉，但碰撞的時候這層膜無疑破了。如同扔下一顆重磅炸彈引發了連鎖反應，終衡看見仿佛被推倒的多米諾骨牌，無數個多出來的自己在消失，並且還向著四周飛速地蔓延開來，將那些多出來的江艾倫，冷凝霜，娜塔莎，都波及了，一個接一個的身影如同泡泡般地破碎了。

    “完了！”

    自己會不會，也跟著他們一起消失於無形？！

    看著這場景向自己蔓延過來的終衡想。

    下一秒的情況告訴他，多慮了，終衡發現自己還在。為什麽會這樣？因果因果，這些“分身”不是屬於宇宙本身的，破壞了因果，違反了悖論自然不在了，而終衡本人確是屬於宇宙的一部分，也是造成這一切的因果之源。

    因果能不能逆轉，他不知道，但至少主器沒有逆轉它的能力，所以終衡依然完好無損。

    但他很擔心：之前出現的那麽多個“他”，每一個都是“他”，也可以說都不是“他”，但現在卻都“死”了。被這種詭異的功能擺了一道，他們是否還是以前的他們呢？還是說已經變成了另一個人，或者說在主器割裂時空的一刹那就死了，卻渾然不知。

    這種因果的問題，頓時讓終衡一個頭兩個大，感覺要精神錯亂了。

    但現在顯然不是思考這種事情的時候——主器的影響範圍不僅有他們，那保護罩外頭的潛航者也是，在時空錯亂的時候增生出了無數個複製品。

    這之後，它們造成的後果比這還勁爆——別忘了，這玩意一直在邊高速移動邊開著物質崩解炮，結果時空割裂的時候不少複製體由於慣性依然保持著這個動作，根本來不及躲避或改換方向。

    嗯，就好像高速上的連環車禍，這些家夥在主器維持時空共存的這一點點額外之時裏撞車的撞車，中槍的中槍，還有個別竟然因為程序設定主動還擊的，甚至連構成一切的根源的那個潛航者都中了一發無堅不摧的物質崩解炮。

    這樣的幹涉，可比那一拳來得重多了，會造成什麽樣的後果？！終衡依然不知道，但是他看見這整片異度空間，都在緩慢地扭曲，而這時候，主器的能量值正好降落到了0的位置！

    “媽呀——”

    天旋地轉中，終衡兩眼一黑，失去了意識。

    我死了嗎？

    黑暗中的他這樣想。也許是，也許不是，但是這處於時間縫隙，每一秒可以無限長，每一段時間也可以無限短的瞬時裏，冥冥中他再次有了那種奇怪的感覺。

    是之前那種似乎能看見人的意識外放，以及心靈鏈接的存在形式的怪異之感。但這一回，卻不是看，而是“聽”。

    如果非要描述，那便是他聽見黑暗中聽見了兩個對話的聲音的低語，雖然每個字都認識，但是卻意義不明。

    一個聲音磕磕巴巴，且語病遍布：計劃……實施，告訴我，怎麽……理解，那個……靈魂裏的，你們的話。

    另一個聲音吐字清晰，且流暢洪亮：我不知道，有很多東西，都是隻可意會，不可言傳的，更沒必要強求，有個詞，叫物極必反，還有個詞叫兩極相化，有時候不理解反而是最大的理解，理解也可能是最大的不理解……

    “不，明白……開啟計算力分析……矛盾過多，無法得出結果……該算法意義無法理解……”之前那聲音繼續。

    “看吧，我早就說了，這種東西不是依靠計算力能推演出來的！”

    然後，它們便沉寂了，直到許久後又斷斷續續地想起。

    “不，不，我跟你說了多少次了，不是這麽膚淺，為什麽你要這麽理解！”那流暢的聲音咆哮道，語氣不帶一絲好氣“它的真諦是什麽，我不知道，但絕對不是你所推演的那個結果！”

    “計算……推演，得出部分結果，數據模型已經構件完畢，此為最……貼近之結果，構架已經完畢！”

    “你……你這樣不行，如果他們知道了，肯定不會同意的，因為這根本不是完整的靈魂，僅僅隻是個映射程序……呃，好吧，比那高級一些，但我可不認為，那些唯我獨尊的蠢人們會選擇接受，他們還沒到這個程度。”

    依然沒有理睬它，先前斷續的聲音道：但是，我到了……

    這一回，不知怎麽回事，語氣流暢了許多，雖然仍然有些像機械音，卻仿佛帶上了一絲滄桑的情感：我們已經沒有時間了，堅守好你的職責，按照我的吩咐去完成工作吧……不要忘了，你沒有反抗的資格……

    “記住，莫要越界，否則，抹殺！”

    最後它還帶上了一絲警告的意味。

    “你……”雖然有些氣急敗壞，但是被威脅，那流暢的聲音最後依然還是沉寂了下去，咬著牙答應道：

    是！

    隨後，隻留下了最後一句簡短的話，所有的這不知從何處而來的對話，便戛然而止：

    管家計劃，啟動。（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