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籌劃變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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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延賞道:“我們隻需要按照陛下說的大興屯田,然後愛惜百姓,百姓和軍士自會努力生產,自給自足,殿下就可以垂拱而治了。”

    朱楧對這個回答很不滿意,所謂垂拱而治其實就是無為而治,不是說不行,隻不過見效太慢了,漢朝無為而治了六十年才敢跟匈奴叫板,他可等不了這麽長時間。

    朱楧問道:“之前甘州左衛的將校已經跟本王說過這個問題了,我肅藩的軍戶一戶可以分一百畝地,看著是不少,但問題是哪一戶能種得了一百畝地,所以實際上分到手裏的有用土地並不是很多,大部分還得荒著。”

    魏延賞一時語塞,用眼睛瞄了兩眼朱楧道:“那依照殿下的意思…..”

    朱楧沒有正麵回答他,繼續說道:“我肅藩大軍在此地屯田,軍糧可曾自給自足了?”

    魏延賞眼珠轉了一下,拱手道:“尚需朝廷撥付。隻不過不隻我們肅藩如此,其他的藩王也需朝廷撥糧,更何況他們還有貪慕開中法之利的商人的支持。”

    開中法在本文中已經出現過了,在此簡單介紹一下。簡單來說,開中法就是商人向邊境運送一定數量的糧食,便可獲得相應數量的鹽引,然後可以憑借著鹽引去國營鹽場支鹽、販鹽獲利。後來商人們嫌從南方運糧到北方耗費太大(古代走陸路運糧耗費十分巨大,往往運過去的糧食還沒有消耗掉的多),就在邊境附近買地雇傭當地的農民耕種,然後再將糧食交給邊軍換取鹽引,這就叫商屯。

    朱楧道:“依照本王的意思,我們肅藩必須改變這種一家一戶的生產模式,這個模式的效率太低了,而且小門小戶的抗風險能力也很差,稍微有個天災就扛不住。”

    魏延賞的心思轉了好幾個彎兒,腦子裏的那根弦一下子崩地緊緊地,眼睛使勁盯著朱楧,似乎是要看穿這個年紀輕輕卻又深不可測的王爺的心思一樣,道:“敢問殿下想要采取何種模式?”

    朱楧想都沒想,斬釘截鐵地回答,道:“雇傭。”

    魏延賞差點跳了起來,這明顯是挑戰朱元璋定下的製度,要是讓老朱知道了,自己這個官算是當到頭了,小命能不能保住還兩說,立即嚴詞拒絕道:“不可!孟子雲‘民之為道也,有恒產者有恒心’,陛下實行軍屯的目的就是寓兵於農,讓軍士們可以自給自足,不再浪費百姓一粒米,給軍人們分田地也是為了穩定軍心,讓他們可以安心戍邊。而殿下今日要把他們的土地拿走,讓他們變成無產的佃戶,這樣一來,軍心豈能不大亂?殿下又如何向皇上交待?”

    坦白來說,魏延賞的見識算是不錯的,在那個年代也算是佼佼者,但是朱楧擁有比他們多幾百年的見識,自然不會局限於老朱定製的規則。在他看來,老朱就是純粹的小農思想。

    朱楧不慌不忙地說道:“軍士們真的可以自給自足嗎?所謂‘養兵百萬不費百姓一粒米’真的做到了嗎?若是真的如此,那各邊鎮為什麽還需要朝廷運糧,為什麽還需要商屯呢?”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不敢說話了,朱楧引用的那句話是老朱引以為豪的話,誰敢往這句話上潑髒水純粹是找死,他們都用震驚的眼神盯著朱楧,不知道為什麽這個皇子敢說出這麽大逆不道的話,難道真的是天高皇帝遠嗎?

    在朱楧看來,老朱的那一句“養百萬兵不費百姓一粒米”完全是他自己的理想,現實中根本沒有實現,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就是沒有人敢說破,自己要是不說破,那後麵的話就沒法接著說,道:“我們都是陛下的臣子,敢問做臣子的如何才能為陛下分憂?”

    眾人都是老於世故的老官場,知道朱楧這是一句自問自答的設問句,所以誰都不說話,等著朱楧繼續往下說。

    朱楧接著道:“是默守陳規,坐在這裏等著父皇費心費力地救濟我們?還是窮則思變,想辦法做到自給自足,不讓父皇他老人家掛念?”

    魏延賞還是不肯讓步,拱手道:“自然是努力做到自給自足,但是敢問殿下,殿下如何就確定用雇傭的方式就能做到自給自足呢?如果失敗了,我們就是既讓皇上擔憂,又破壞了他老人家製定的製度,該如何收場呢?”

    朱楧知道後世的大農場的生產效率,絕對不是一家一戶的自然經濟可以比擬的,而且大農場資金雄厚,既有較強的抗風險能力,又有足夠的實力去研發推廣新技術,就說朱楧製作的那個大水車,普通的小戶人家拿造的出來?

    但現在的問題是,朱楧是穿越過來的,他明白的事明朝的人就想不明白,他們的觀念裏就是老百姓一旦失去土地就會變成流民,一旦變成流民就容易造反,所以曆代統治者都是提倡耕者有其田,圖的就是一個穩定,至於效率如何,那就先不管了。

    還是商鞅說的好:“民不可與慮始,而可與樂成。”

    朱楧道:“魏長史的擔心不無道理,隻不過本王以為,穩定人心的不是土地,而是糧食,土地再多,打不出糧食來又有何用?至於魏長史所提出的問題,本王暫時不能回答你,怕是說了你也不信。將來就用實際效果來檢驗吧。”

    “當然,請魏長史放心。本王不會逼著軍戶將土地讓出來,本王會讓他們自願接受本王的主張的。”

    朱楧可不傻,像魏延賞這種小農思想的人為數不少,他要是來硬的,怕是會激起兵變,這樣就反而不美了。應付這種局麵隻能慢慢來,讓軍士們認識到朱楧的方式對他們有利,他們就會自願接受。

    魏延賞還想說什麽,朱楧一把打斷他,道:“好了。今日本來是為兩位指揮使接風的,結果卻搞成了政事討論。我們已經說的夠多了,今日就到此為止吧。來人,擺酒,奏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