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許婧沒有跟梧崖在言語上有過多糾纏，她再次看向元溟，“叔公，父親已經知道你的事了，跟我回去吧。”

    元溟淡淡道，那雙眼像是看見了盡頭，“寧樂，你覺得叔公走到這一步可還有回頭的路？”

    “叔公既然知道又為何知罪故犯？族內幼靈乃是族內的希望，他們還那麽幼小，叔公怎麽忍心下。”許婧說著說著便紅了眼圈，沒有比知道凶是自己親人的那一刻更難受。

    元溟聲音喑啞地笑了起來，笑裏有無奈也有怨懟，“寧樂，每個人都有自己無法觸犯的底線，這妖界千年不變著實太虛偽也太讓人壓抑，難得還能聽到你叫我一聲叔公。”

    靈力內聚，一把長矛赫然出現在，元旋之前說的話不假，他不會因為寧樂的身份有所顧忌，對付寧樂他有勝算，而奈笙，再加上是敵非友的夜狼族二人，勝負之算顯而易見。

    但是走上這條路，他便再也不能回頭了。

    “惡靈王在哪兒？”一直在觀察著元溟的奈笙突然開口道。

    元溟瞠目微怔，隨即又像是本該如此的點了點頭，“果然是那個人的兒子。”

    他勸告道，“有些事殿下不應該認真追究的。”

    奈笙盯著他，冷聲道，“殘害我妖族之人，元溟長老勸我不要認真追究，那麽我這妖界未來之主的身份可真是個笑話。”

    “他為魔，我為妖，妖魔兩界互不幹涉，而他一而再再而的將伸入妖界，這口氣元溟長老認為誰能忍得下？元溟長老為何會做出這種事，我沒興趣知道，我隻問你，他在哪兒？”

    “惡靈王真的沒死？”梧崖“唰”地一聲折上扇子，表情並不算好看，成叔方才說的時候，他隻當是個猜測，沒有往真的想，但現在聽奈笙的意思，惡靈王是真的沒死？他回來了？上次族長老失蹤一事也是與他有關，那這麽說，之言也和他脫不了關係。

    梧崖心的疑問和奈笙是一樣的，惡靈王將插進妖界是為何意？明明和他有仇的是魔界，是魔主。

    奈笙斜睨著他，淡淡道，“不然你當他在凡界鬧出那麽大的動靜是為何？”

    梧崖的心冷了幾分，他明白了奈笙話的意思。

    暗夜嗜血，惡靈主魔。

    他回來了。

    以如此高調的方式。

    忽的，天空出來一串桀桀的笑聲，“奈笙不愧是奈笙，你可比你父親強多了。”

    “誰！”奈笙警覺，抬眸看向四周，並未發覺人影，聲音像是從虛空傳來。

    倒是元溟，聽到這個聲音時臉色變了變，躬身下跪，“參見吾王。”

    轟——

    有什麽東西在眾人腦子裏驚開。

    “不用找了，你們找不到本王的。”那道聲音包裹著自信，又像是睥睨之的不屑，帶著若有若無的威嚴，漫灑下來，就像無盡河裏的水，黑暗而又彌漫著畏懼。

    奈笙和梧崖還好，守在各處的侍從包括許婧感覺脖子被一雙大掌扼住似的，透不過氣。

    這就是惡靈王嗎？

    僅僅一絲意念便就讓人生怖。

    若是他真身現臨……

    沒等許婧他們細想，那道聲音幽幽傳來，“元溟，本王的暗夜可有找回？”

    元溟拿出拍來的暗夜，呈雙奉上的姿勢，“不辱王命。”

    那人很滿意，“很好。”

    暗夜從元溟散發出一道寒光，似是感覺到主人的召喚，錚錚作響，嘯聲破碎，猛然飛入半空，劍身而立，一團黑氣圍著劍身繚繞。

    “哈哈哈……本王終於回來了，萬年的時光實在是太久了。”聲音是從劍身傳來，帶著破天的笑聲。

    他等這一刻實在是太長了。

    萬年的時光是淬煉更是壓抑。

    劍靈歸一，這一刻，惡靈王才算是真正的歸來。

    元溟臉色一喜，“恭賀吾王歸來。”

    “放心吧，本王答應你的不會食言。”

    元溟一陣激動，這下是由心的，“多謝吾王。”

    許婧臉色慘白，看著對別人俯首稱王的叔公，十分陌生。

    雖然早有準備，但當真正麵對那個人的時候，奈笙的心並不輕鬆。

    途生變，誰也沒想到會是這樣。

    局勢也因此發生了變化。

    今日要想帶回元溟怕是沒有那麽簡單。

    “惡靈王既然回來了，為何要對我妖界出？”

    明明隻是一把劍，奈笙卻感覺到有雙眼睛在盯著他，血紅的眼，戾氣的眸光，沒有溫度的聲音，仿佛與他對視，“這句話奈笙殿下還是回去問問你的父族吧。”

    父族？

    仿佛是看見了奈笙眼裏一閃而過的疑惑，不過惡靈王並不打算解釋，“聽說你父族做了妖界之主，他倒是心安理得。”說著劍身往一側偏了偏，看向梧崖，氣息在他身上探了探，咦了一聲，隨後了然的笑了起來，“你倒是個孝子，血蓮花雖能養魄護靈，但是對於魂盡失的人並無作用。”

    梧崖身子一震，沒了那幾分懶散，眸子一勾，久久未有回神，“你知道？”

    碧血鐲的事隻有極少人知道，他是怎麽得知的？並且還知道了魂盡失。

    惡靈王對他的疑問一嗤，“本王為何不能知道？”

    “曆史封塵，有些事情是遮掩不了的，有什麽疑問，去問問你身後的人，他知道的可是比本王還多。”惡靈王意有所指道，那些藏匿於不為人知的汙穢，要一點點扒開才有趣，他很期待當真相揭開的那一刻，他們的表情。

    問他為什麽對妖界出，有些賬是該慢慢算。

    梧崖看向成叔，後者表情複雜，看著他的眸光晃閃，糾結卻又無法訴說。

    他似乎明白了什麽。

    奈笙和梧崖都因為惡靈王那些似是而非的話陷入了沉思，可許婧沒有，她沒有忘記她今天的目的。

    雖然對方是惡靈王，也切實感受到他令人恐怖的實力，但這不足以成為她害怕的理由，她沒忘記族內那些下落不明甚是慘遭毒害的幼靈，她需要為他們討回公道。

    “是你控製我叔公，才讓他做出那些事的？”

    對方像是聽到了什麽笑話，笑了起來，“你問問他是本王控製他的嗎？本王可從來不做那些強迫人的事。”

    “叔公，是不是他威脅你？”許婧尚保存著一絲希翼，dá àn也許改變不了什麽，但至少內心會好受些。

    她無法將叔公和他所做的那些事聯係起來，族人殘害族人，盡管她在別rén miàn前表現出的對山叔公的失望以及憤恨，但那人終究是她的叔公，她還記得小時候，叔公總督促她要好好修煉，保護族人。

    許婧的性格並不像表麵上這麽堅強冷豔，她很在乎親情，尤其是與她關係親切的叔伯，所以當親情遭受道背叛，她一時無法接受，下意識的去找理由。

    然而她的叔公一點辯解都沒有，他親口承認了。

    “這與吾王無關，皆是我自己的意願，族內幼靈失蹤是我做的。”

    “叔公……為什麽？”

    她咽下滑落在嘴裏的淚水，摻和著苦澀和鹹味。

    元溟並沒有回答她。

    “那他們可還安好？”

    這次卻是惡靈王替他回答，“那些幼狐的靈魂倒是挺純淨的。”

    語氣頗有些不知饜足，這一下子將許婧給刺激了。

    她眸子赤紅，枕戈泣血，“我殺了你！”

    說著心一翻，赤練長綾破空而出，連人帶著法器朝暗夜襲來，快的奈笙都來不及拉住她。

    許婧真是怒了，完全沒有想到連真身都沒有出現的惡靈王，她怎麽去殺他？

    暗夜絲毫未動，連一絲劍氣都沒有外泄，根本沒有將許婧放在眼裏。

    就在赤練與劍身還有一寸的時候，一道灰影撲了過來。

    “叔公！”許婧大駭。

    奈笙出救人的動作也被迫停了下來，有些不忍地看著麵前的場景。

    赤練本就是紅的，飲了血的赤練越發的妖冶的殷紅，許婧忘記了反應，也忘記了動作，她呆呆地看著叔公的身子往地上砸落。

    重物落地的聲音讓許婧回過神，她顫著身子跪在叔公身旁。

    被赤練刺入的胸口正血噴不止，染紅了衣襟也染紅了許婧的雙眼。

    “叔公……”她慌亂的用去捂住叔公的胸口，想讓血停止流動，殷紅的血像是枝蔓一樣穿過許婧的隙縫，還帶著溫熱，就像生命在裏一點一點流逝。

    元溟虛弱的笑了笑,“寧樂，我這一生最無悔的事就是勸說你父親同意你和奈笙殿下的婚事。”視線虛虛的看了一眼後麵的奈笙，帶著最後的寄托。

    “寧樂，既然出了妖界，就再也不要回去了。”

    直到最後元溟還是在掛念著寧樂，那一小團的娃娃也是自己看著長大的啊。

    許婧的淚和元溟的血一樣停留不止，“為什麽……”

    這是她一直要問的問題，為什麽要這麽做？

    元溟的意識逐漸渙散，“欠下的債終究是要還的。”

    他像是下定決心般，凝聚最後的力氣一把將許婧推開，而後掌拍向自己的腦袋，“惡靈王，別忘記你答應我的事。”

    “叔公，不要——”

    烏衣的身影成為齏粉，隨風散開。

    自爆而亡，魂飛魄散，什麽也沒留下。

    這是元溟留個自己的結局，正如他生前所說，他不後悔，但也得償還自己欠下的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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