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百花樓裏的密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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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年初三的中午,許安平就收拾好東西準備去鄧府了。他不想一直瞞著身邊最親近的人,過年的時候就將自己在鄧府陪小少爺讀書的事情告訴了餘家幾人。餘老爹餘大娘聽了先是感覺很不樂意,畢竟家丁說出去沒有賬房好聽,但轉念一想安平還能繼續讀書,也就高興起來,並叮囑他好好和先生學。他們是不知道許安平因為鄧小可的事情到現在還沒陪鄧家小少爺讀過一天書。

    許安平臨走的時候,還專門和易蓮兒說了幾句貼心話,逗得她雙頰飛紅,眼睛似乎要滴出水來,煞是誘人。進了城門,他先是去了鐵匠鋪。“師傅,在忙呢?托您的福,過年的時候夾了一頭野豬,就帶了個豬蹄給您下酒。”

    鐵匠也不客氣,接過豬蹄翹著拇指讚道:“小哥真是信人!以後有事盡管開口。別的我不敢說,打製點家夥我在青平縣也是數得著的。”

    “好嘞!那您先忙。”

    申時末許,他走到了鄧府側門口,發現地上還殘留著鞭炮紙屑,搖搖頭走進府內。此時,正好是鄧府下人吃晚飯的時候,剛坐下的家丁們看到許安平過來,呼隆隆地站起來,鄧五更是把最靠近菜的位置讓給了他,臉上滿是諂媚的笑容和神色。許安平也不介意,本來這些人就是踩低就高的性子。自己莫名其妙的成了大小姐和小少爺麵前的紅人,指望在鄧府繼續做下去的家丁們當然不敢得罪他。他接過一個家丁遞過來的飯,發現鄧家也是厚道,過年還知道給家丁們吃點肉,飯也是白米飯。於是,他也不矯情,先動起了筷子,接著其他人才鬧哄哄地吃起來。雖然菜的味道比易蓮兒做的差了不少,但也比平時好了很多。吃完飯,許安平直接回到房間躺下,又過了一會兒,另外三個人才輕手輕腳地走進來,說話也不像之前那麽大聲了。

    第二天上午,許安平就見過了鄧小可,看她的樣子就知道這個年過得不錯,麵上帶笑、臉頰粉嫩,很是誘人。

    鄧小可剛想和許安平多說幾句話,母親的貼身丫鬟佩兒就過來說:“大小姐,夫人讓我來說一聲,老爺馬上就要出發去看望老太爺了,讓大小姐現在就過去。”鄧小可無奈,隻能簡單吩咐了許安平一句,讓他繼續盯著田家大少爺,一有情況就回來告訴她,然後就急匆匆地走了。

    許安平輕聲應了下來,在鄧小可離去的時候一直盯著那個款款而充滿活力的身影,想著她剛才笑的樣子。待到鄧小可穿過拱門,他才悵然若失地離開。他簡單地和蔡管家說了一聲,在對方無奈的眼神的目送下出了側門,朝田家那邊走去。

    還是在熟悉的茶樓和坐在熟悉的座位上,許安平點了一壺菊花茶和一碟茴香豆,慢悠悠的等著。過年期間,茶樓為了吸引客人,還請了一個唱曲兒的小姑娘和拉二胡的老頭。小姑娘長相清秀、身體瘦弱、嗓音軟糯,唱起曲兒來經常引起一片叫好。一連十幾天,田家大少爺要麽是沒出門,要麽是出來短暫逗留就回家,讓許安平都有點摸不著頭腦,心裏暗想:這位公子哥難道過個年就轉性了?

    這天下午許安平還是無聊地聽著小姑娘在唱曲兒,隻是偶爾才看一下田府大門。樓下忽然傳來一陣嗬斥聲和賠禮道歉的聲音,緊接著從樓梯口走上來幾個家丁模樣的大漢。為首那人臉大多須,大冬天半敞著懷漏出胸口茂盛的胸毛,一看就是不好惹的。

    茶樓的掌櫃正在低聲陪著不是,“三爺,那個唱曲兒的還隻是個黃毛丫頭,您大人有大量就放過她吧。而且,大少爺也不喜歡這一款,您帶回去也不一定能落著好。”

    “啪”的一聲脆響,掌櫃原地打了個轉摔倒在地上。“姓李的,平時叫你一聲掌櫃的是看得起你,別給臉不要臉。你說我家少爺喜歡哪一款?再說了,我家大少爺不喜歡,難道我就不能喜歡了?”說著還朝周圍瞪了一眼,頓時把茶樓夥計和圍觀客人嚇得退了幾步。

    “就是,就是。我家三爺看上這小妞,是她天大的福分。跟了三爺,以後天天吃香的喝辣的,怎麽不比現在賣笑強!”圍著那大漢的三五個混混在旁邊起哄,讓剛才還想出頭的幾個年輕書生又縮了回去。

    為首大漢一手把那拉二胡的老頭推倒在地,便去摸那姑娘的嫩臉。小姑娘一下把大漢的手打開,跑過去把老頭扶起來,口中喊著爺爺。“還愣著幹什麽?等我請你們吃飯啊!把那小妞給我抓過來,還有把那老頭扔出去,省得在這裏礙眼。”

    幾個混混一聽也不敢怠慢,立刻衝過去對那老頭拳打腳踢,眼看老頭就被打得出氣多進氣少。唱曲兒的小姑娘撕心裂肺的喊著,卻怎麽也掙不開抓住自己肩膀的打手。那大漢看著差不多了,喝了一聲:“行了,別把老頭打死了,也許以後就是一家人了。哈哈哈……”接著朝地上吐了口唾沫,掃了幾眼眾人,“一群沒卵蛋的東西。”隨後帶著混混揚長而去,外麵不時還傳來小姑娘沙啞的哭喊聲。

    許安平從頭看到尾,一言不發。待那幾人抓著小姑娘離開之後,他才結賬走出了茶樓,一路尾隨。眼見幾個人走進了一條巷子,他拿出手絹係在臉上,堵在巷子的另一頭。

    幾個人看到前麵出現個蒙麵人攔住去路,也不慌張,反而笑嘻嘻地說道:“喲!今兒個是什麽日子,竟然有人來打劫三爺了,真是不長眼啊!小子,哪條道上混的?”

    許安平也不說話,幾個健步衝上來,一腳將那為首大漢踹飛出去一丈多遠,接著右腿一個側踢踢中某個混混的腦袋,直接砸向牆壁昏倒在地。剩下三人對望了一眼,其中一人抽出身上的鐵尺大喊:“點子紮手,大夥並肩子上!”

    許安平不退反進,直接闖入那人懷裏,一個凶狠的肘擊,對方的身子便彎成了蝦狀。他單手擒住那人持鐵尺的手腕用力一擰,隻聽“哢嚓”一聲就把手腕掰斷,接著朝左邊一揮,鐵尺正砸在另一個混混的腦門上,那混混前額頓時像開了染坊一樣鮮血直流,身子也軟在地上。最後一個混混手裏拿著把半尺多長的匕首,一邊抖著手,一邊朝後退,眼神還在躲閃著往後麵張望。“不要過來,你不要過來。你知道我們是田家的嗎?傷了我們,你可逃不出青平縣。”許安平也不廢話,一巴掌把最後一個混混扇暈在地,然後一個後踢將抓著一塊青磚準備偷襲自己的田三再次踹飛。

    許安平暗恨幾個人為非作歹,走過去一個個踩斷他們的腳踝,看見他們疼醒又疼暈,才稍稍消了氣。做完之後輕鬆地拍拍手,也不去看已經被嚇得臉色蒼白的小姑娘,壓低聲音說道:“這青平縣你們是待不住了,帶著你爺爺趕快走吧。”說完他就直接走了,似乎還聽見後麵傳來幾下磕頭的聲音。

    出了巷子,許安平拐了兩個彎竟然到了田府的側門。他愣了一下,正要走開,忽然看到田家大少爺和一個中年文士被幾個家丁簇擁著從側門出來。他趕緊背過身子,裝作要走進巷子。

    “田三這龜孫子也不知道死哪兒去了,回來非收拾他不可!”田華英怒氣衝衝地咒罵道。“行了,不等了。吳先生,走,我們這就去百花樓。”

    許安平一路尾隨,他發現田華英一行人專挑偏僻的小路走,一點兒也不像平時那麽張揚,愈發感到怪異。最後,田華英竟然不是進了某戶四合院,而是進了百花樓。此時,天色已經擦黑,正是妓院熱鬧的地方。許安平聽見前麵人聲鼎沸,院落後麵卻是相當安靜,一個助跑就如猿猴般翻進了院子。原來後院裏是一汪占地頗大的池塘,他背著手沿著池邊小路慢悠悠地往前走,時而停下來朝池塘水麵望一會兒,時而折一條柳枝,嘴裏還不斷低音吟著兩句半文不白的句子,“層台聳青翠,黛綠浮鵝毛”。

    路過的丫鬟也不以為怪,畢竟來妓院吟詩作對的書生多了去了。許安平甚至還聽到兩個丫鬟低聲吃吃地笑道:“這書生身子看著挺勻稱的,不知道是不是個樣子貨。我聽我家小姐說啊,有個書生很是俊朗,可上了床之後……”

    許安平甚至覺得有些窘迫,慢慢走到四層高的木樓下,抬頭朝上麵看了看,似乎看到有個人影飛身進了四樓的一個房間。他警惕心頓起,看看左右無人,抓著伸出的粗柳枝用力一蕩就上了二樓,接著抓住三樓突在外麵的椽子就攀到了三樓的屋簷,然後貼在四樓那間房子的窗戶上偷聽起來。

    “田大少,負責這次任務的刺客已經一個多月沒傳來消息了,應該是出了問題。後麵由我來接手這個任務。”一個陌生中年男子的聲音傳到許安平的耳朵裏。

    “什麽?我等了這麽久,你竟然告訴我這個消息。你們血手盟是怎麽做事的?”田華英異常憤怒的說道。

    “田大少,請注意你的語氣。我們聖盟怎麽做事,不需要你來說三道四。”那男子語氣已經生硬起來。

    吳先生拉了拉田華英的衣袖,低聲勸了幾句。過了一會兒,田華英壓下火氣,陰狠地說:“我再重複一遍,我要鄧家的綢緞進貨渠道、綢緞莊的房契,還有鄧永銘必須死。嗯,你們要把鄧小可……”

    “噓!”中年男子做個手勢讓田華英噤聲,輕移腳步來到窗邊,猛然推開窗戶探頭向外麵看了幾眼,隻見外麵傳來幾聲丫鬟們的輕笑聲,空無一人。過了一會兒,他重新關上窗戶,站在旁邊。等了半刻鍾,又忽然打開窗戶,再次望了望,這才搖搖頭告訴自己剛才是一個錯覺。

    “放心,外麵是一個池塘,不會有什麽問題的。”田華英輕笑一聲。

    此時,許安平單手抓住三樓的椽子,身體懸在空中,不一會兒就感覺到手指發酸,聽到上麵第二次傳來窗戶關上的聲音,這才小心翼翼地站到二樓的屋簷上,接著又跳到地上。“嗯,看來是最近夥食太好了,該減肥了。彼其娘之!血手盟的這群王八蛋還真是陰魂不散。早晚送你去和林叔團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