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膽大心黑臉皮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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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餘老二三兩口扒完碗裏的米飯,低著頭說一聲今晚要去看守牢房,不待夫人做出回應就匆匆出了家門。還在小口咀嚼著米飯的婦人奇怪地抬起頭,早已經看不到丈夫的人影,隻聽到外麵大門關閉的哐當聲。乍看起來這婦人瓜子臉蔥白指蓮藕臂顯得瘦弱白皙,絲毫無法沒有母老虎的氣質,也不知道麵相粗豪、在牢裏脾氣暴躁的餘老二為何如此害怕,隻能說鹵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

    餘老二披著夜色回到牢裏已是戌時末,值守的獄卒已經喝了黃湯東倒西歪。他走過去對著每個人狠狠踹了一腳,那幾人才揉揉屁股睜開醉眼。幾個獄卒一看是去而複返的頭兒,立刻酒醒了大半,不過還是嬉皮笑臉地說:“餘頭兒,今兒個怎麽又回來了?難道是不舍得弟兄幾個糙漢子,故意甩開嫂夫人來陪咱們?”其餘幾人聽了也是哄笑起來,鬧得亂糟糟的一團。餘老二對這種調侃早就免疫了,隻是有些不爽地說道:“別提了!這個臭娘們竟然敢擺臉色給老子看,我就抽了兩耳光讓她長長記性。聽著娘們哭心煩,就想著回來和弟兄們喝點酒樂嗬樂嗬。”“餘頭兒威武!這娘們啊,就應該好好收拾一下,否則會蹬鼻子上臉。前幾日小弟我回家,那娘們竟然因為點雞毛蒜皮的事情不做飯,幾耳光下去就消停了。”“就是就是……”餘老二聽了也隻能報以苦笑,同時心裏還在猜測其他幾個人是不是也和自己一樣是在吹噓。

    就這樣又過了個把時辰,獄卒們聊天打屁之後又開始昏昏沉沉睡了起來。餘老二心裏惦記著事,倒是沒有任何睡意,不過還是裝作和其他人一樣趴在滿是酒菜的桌子上假寐。夜越來越深了,餘老二的心跳卻越來越快,似乎有什麽恐怖的東西正在籠罩過來。監獄外麵不遠處的樹上還有一雙眼睛在盯著這裏。

    這時牢門忽然被人用力地敲響了,餘老二趕忙強迫自己平靜下來,“睡得”更加深沉起來。牢門還在被用力地晃著,連帶著上麵的鐵鎖和鐵鏈都嘩嘩作響。一個睡得較淺的獄卒睜開眼,大聲朝外麵吼了一句,“哪個龜孫子大半夜不睡覺來打擾爺爺?是活得不耐煩了嗎?”緊接著握著腰刀走了過去,然後傳來幾下用力扇臉的聲音。“二爺,您瞧小的這狗眼瞎的,明天就摘了給您當泡兒踩。”“我可招惹不起你這位爺,你還是自己留著吧。廢話少說,快把門打開,爺們有事要辦。”“二爺您稍等,小的這就去餘頭兒那拿鑰匙。”

    獄卒急步走過來,搖了搖餘老二的肩膀喊道:“頭兒,快醒醒!縣令老爺的心腹伴當來了,說有事要辦。您快起來開門啊!”

    餘老二這才從睡夢中醒來,迷糊地說道:“小六子,你大半夜不睡覺作死呢?信不信我削你一頓!”

    被喚作小六子的獄卒哭喪著臉說:“餘頭兒,您是我親爹行不行?快去開一下門啊!縣令老爺的心腹來了,有事吩咐。”

    餘老二這才裝作驚訝地說道:“什麽!縣令老爺有事吩咐?怎麽連句話都說不清楚?回頭就把你的舌頭拔出來捋直了。”說完急忙過去開門,然後弓著腰在前麵引路。他看到對方想說又不想說的樣子,一揮手就讓其他獄卒躲一邊去。“二爺,您有事直接吩咐。小的一定給您辦得漂漂亮亮的。”

    家丁拿喬了一下姿態才緩聲說道:“田家父子不用見到明天的日頭了。”

    餘老二被韓平三警告之後,心裏早有準備,不過麵上還是驚訝,有些為難地說道:“二爺,不是小的不做事。這田家父子是違禁要案的主犯,一不小心死了的話,小的也吃罪不起啊!”

    家丁一聽餘老二推辭,登時就氣惱起來,指著對方的鼻子罵道:“怎麽,你個狗東西連縣令大人的命令都敢違抗了?”

    餘老二心裏在罵娘,可麵上還是陪著笑。“二爺,小的肯定不敢違背縣令老爺的命令,隻是這個,嗯,您看能不能給小的寫個條子,這樣以後大人若是忘記了問起來的時候,小的也好交差。”

    家丁是氣糊塗了,也根本沒把一個看大牢的牢頭放在眼裏。他一心隻想完成主子的任務,也不願多生是非就直接拿起筆以自己的名義寫了張條子。

    餘老二看到條子到手,直接塞到懷裏,笑嗬嗬地說道:“二爺放心好了!在我們這裏有句俗話:閻王叫誰三更死,沒人能活到五更。您在這裏稍待,稍後可以去驗看一下屍首。”

    家丁聽他這麽說,心裏舒服了一些,不過還是決定親眼看著獄卒送田家父子上路。

    餘老二招呼了四個身強體壯的心腹獄卒拿著兩根腰帶跟在後麵。他一邊低聲給家丁說著準備弄死田家父子的方式,一邊朝最裏麵的牢房走去。看到田家父子睡在牢房裏麵,餘老二就讓家丁站在外麵,打開牢門帶四個獄卒走了進去。

    田家父子察覺有人開門進了牢房,睜開眼看到幾個凶神惡煞的獄卒就知道今日命要絕了,都拚命的掙紮。四個獄卒分別按著田家父子跪在地上,堵上他們的嘴,並把腰帶係在他們的脖子上。家丁朝餘老二點了點頭,餘老二見狀又朝獄卒輕輕點了兩下幅度略有不同的頭。獄卒看了之後開始用力地收緊腰帶,田家父子不住地蹬著腿、雙手扒著脖子上的腰帶,接著臉色開始發紫、眼睛外凸,最後嘴巴大張、舌頭伸了出來,徹底沒了呼吸。

    家丁走過來試了試田家父子的鼻息,滿意地點點頭然後走了。餘老二抹了抹額頭上的冷汗,朝幾個獄卒吩咐了一聲“好好料理一下”,然後就陪著家丁走了出去。他麵上陪著笑,“二爺不用擔心!小的會讓他們把田家父子的屍體裝扮成上吊的樣子,就報個畏罪自殺,肯定不會出問題的。”

    “嗯!今晚我沒來過。”家丁甩甩袖子逸逸然走了。

    “是是是,小的幾個人晚上喝了幾口黃湯,昏睡過去了。田家父子趁我們沒注意,竟然上吊自殺,著實可恨。您老慢走!”待家丁走遠,餘老二吐了口唾沫重新回到酒桌,端起黑釉瓷碗狠狠地灌了一口酒,嘴裏小聲嘟囔著,“過幾日你就知道,什麽是鐵打的獄卒,流水的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