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一間書房中的密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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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景王平靜下來,麵具人又接著問道:“上次說安排人滲入諜情司或收買相關人,進行得怎麽樣了?”

    景王猶豫了一下,還是坦言說道:“情況不是很順利。好叫先生知道,加入諜情司的人個個都身世清白,即使一個普通的力士都要經過主管百戶的審查,千戶的批準,因此很難抓到把柄。現在諜情司指揮使曹文炳是皇上的乳母之子,對其極其忠心,根本沒有被收買的可能。到目前為止,隻收買京城諜情司南司的百戶一人,總旗二人,而北司負責詔獄,暫時沒有收買的必要。因為時間太短,我安排混入諜情司的一些人還大多是小旗。”

    麵具人聽了點了點頭,“還是要加緊推動這件事,而且要讓被收買的人及時傳遞相關消息。我猜測隨著皇上的病情加重,皇宮的守衛會逐漸移交給諜情司的人。到時候隻要快人一步,就能占得先機。”

    “好,下麵我會專門盯著這件事。先生還有什麽要交待的嗎?”

    “有一點需要謹記,你這段時間一定要經常去宮中太後那裏晨昏省定,用孝心去感化太後。當年先帝嫡子早夭,導致太子之位一直空懸。而先帝因感王爺頗類自己,有意立王爺為儲君,奈何一直被朝臣以立嫡立長為理由反對。皇上知道不為先帝所喜,就獨辟蹊徑經常去皇後那裏問安,甚至多次親試湯藥,以示孝心。後先帝駕崩,正是因為皇後及其背後的崔家力保,皇上才能以庶長子的身份順利登上皇位。現在太子隻有六歲,正如太史公所言:‘主少國疑,大臣未附,百姓不信,方是之時,屬之於子乎?屬之於我乎?’隻要你能說服太後,皇上駕崩後則大事可期。其實,這個理由也能說服朝臣,包括葉南卿。因為太子年幼即位,得利的葉南卿等人也隻能風光十年。一旦幼主親政,留給葉南卿的隻有兩條路:要麽是造反,這肯定是行不通的;要麽是縛手被戮,連賦閑回家的可能性都沒有。”

    景王重重地點了點頭,示意明白。

    麵具人接著說道:“這個時候很關鍵。後麵你暫時不要讓朝廷中人輕舉妄動,免得引起皇上的懷疑。在這個節骨眼上,皇上的疑心最重,他肯定要給太子掃除障礙。一旦出現任何的風吹草動,都可能會招致他的激烈反撲。所以,這件段時間除了去宮中太後那裏晨昏省定,你不要隨意出去走動,更不要拜會朝中大臣。你要知道,瀕死的野獸最為凶猛,心思也更為深沉難測,尤其是將死的君主。誰也拿不準他會做出來什麽事情。”

    “嗯,我知道了。”景王的語氣雖然平靜,卻也隱隱透出不易察覺的興奮。看到麵具人進了密道關上門之後,他又原地走了幾圈,這才強迫自己安靜下來,手裏拿著一本《鹽鐵論治要》看了起來,可是半天都沒有翻頁。

    過了一會兒,時間已經到半夜子時許,書房的門又被敲響了。景王深吸了一口氣,語氣平靜地說道:“進來吧。”

    黑衣人佝僂著身體進了書房,一言不發地跪在一丈外,垂首看著地麵。

    景王看也沒看他一眼,冷厲地問道:“說吧,為什麽到現在為止,夏國淵還活得好好的?你是怎麽做事的?!”說著他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厲聲斥責。

    跪在地上的黑衣人肩膀抖了一下,說話時語氣急切,以致於嗓音都有些尖細。“奴才該死!奴才該死!請主子責罰。因為前段時間奴才把京城總舵的大部分好手都派去監視諜情司了,同時還根據主子的命令讓一些好手混入其中,實在抽不出人手去執行任務。所以奴才就先讓淮安府分舵的刺客上船去摸清情況,然後再利用夏國淵所乘客船停靠揚州的機會將其格殺。哪知道淮安府派去查探情況的刺客生死未卜,而揚州府的刺客也被發現遭到圍攻……”說到這裏,黑衣人止住聲音,實在不知該再說什麽。畢竟做奴才也要有做奴才的覺悟,事情沒辦好,解釋再多也是無用,沒有主子會喜歡聽這麽多借口。

    果然,景王收起盯著書籍的視線,看著跪在地上似乎已經縮成一團的黑衣人,略帶譏諷地冷聲說道:“孤看你最近是太閑了,什麽事都做不好。你是不是真當自己是高高在上的血菩薩了?”

    黑衣人惶恐地連聲說道:“奴才不敢!奴才不敢!”

    “好,那你現在就親自趕去揚州,在夏國淵進京之前找到機會除掉他。十年前是他運氣好,孤不希望他這次還有命來京城添亂。”

    黑衣人原地拜了拜,起身準備離開。這時書房的門忽然又被敲響了,黑衣人原地一閃,已經掏出隨身攜帶的匕首來到門後,目光先是冷冽地盯著房門,接著轉頭看了一眼景王。

    景王也被嚇了一跳,朝看過來的血菩薩點了點頭,然後朗聲問道:“誰啊?孤正忙著呢。”

    門外傳來一個嬌媚的聲音,“王爺,夜已經很深了,妾身熬了碗蓮子粥給您當宵夜。”門外的女子正是景王新納的一房寵妾,衣著輕紗笑意盈盈地端著一碗粥。她的心裏是樂滋滋的,心裏打著正好可以讓王爺今晚宿在自己房間的主意,省得那幾個姐妹來搶。

    景王舒了一口氣,朝血菩薩輕搖了一下頭,然後就起身過去打開門,也不讓寵妾進來。他笑嗬嗬地說道:“愛妾,怎麽還沒睡啊?孤正在看書,稍後就去你那裏。”

    寵妾臉蛋紅紅的,渾身散發著沐浴後的清香,拋了個眼神魅惑地說道:“王爺,妾身進去把蓮子粥放下給您磨墨吧。都說紅袖添香夜讀書,也是一樁雅事。”說著就要擠進書房。她之前可是聽說這間書房王爺從不讓別人進來,今晚她要是進去了,肯定可以把另外幾個姐妹比下去。

    景王臉色僵了一下,嘴角浮起淡淡的陰狠笑容,因為背對著燭光卻沒被發覺。他輕聲說道:“愛妾想進來就進來吧,正好孤也有點事情想和你說。”接著退了兩步讓開房門,微不可查地點了點頭。

    寵妾欣喜地走進書房,接著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識。黑衣人一隻手將銀針刺進了女人的太陽穴,另一隻手則穩穩地接住了粥碗,沒有灑出一滴湯水。

    景王站在書桌前背對著黑衣人平靜地說道:“把她埋到亂葬崗。”

    “是!”黑衣人將粥碗放在書桌上,提起女人就出去了,舉手若輕的樣子宛如無人。

    景王端起粥碗,輕吹了幾口氣,慢慢地喝了起來,細細地咀嚼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