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什麽地方時間上會來不及？管倪轉動了一下他聰明的腦筋，瞬間想明白了。如果是那樣，再固執下去真的會趕不上。

    謝炎背上管倪，其實感覺比盈盈重不了多少。很久沒爬這座山了，才意識到對星能的依賴已經到了這個地步。

    碧靈山脈離錦陽城最近的一座山從來沒有野獸出沒，謝炎來了很多次，對這座山很熟悉，隻是越往上爬坡度越大，完全爬到頂不容易。

    “老大，你為什麽要解散龍幫？”管倪突然問道。

    “你就是為了這個跟著我？”管倪不說話，謝炎又道，“龍幫也好，狼幫也好，之前被我們吞並的其他幫派也好，都不是錦陽城該有的存在。說到底，它們的存在會給很多人帶來困擾。而且……”

    而且，他不會一直留在錦陽城，遲早要離開去尋找答案。

    “什麽？”

    “沒什麽。”

    這個回答管倪是不滿意的，雖然正如謝炎所說像這種幫派的存在會給很多人帶來困擾，但是隻是一部分原因吧，他想要知道另一部分原因。

    “我知道老大前段時間的消失和現在身邊出現的這些人有關，也知道盈盈是老大的情感牽絆。老大應該不知道，我追隨你的初衷，那時我總覺得你能帶著我們闖出一片天地。但是如今你身邊有了重要的人，不可能無所顧忌，這樣會很危險。

    “我想，解散龍幫的真正原因是因為老大不會一直留在錦陽城，或許要去別的地方闖蕩，而這個闖蕩不全是為了自己，或者說……完全是為了別人。”

    管倪很聰明，分析得七七八八，但是隻有謝炎自己最清楚，他……渴望那份情感的牽絆。

    “以前我崇敬老大，做任何事都決絕果斷，桀驁、不羈，隻有這種無牽無掛，以自我為中心的人才值得我追隨。”

    謝炎笑了，“現在呢？我拖家帶口了。”

    管倪沉默，他也在糾結。

    “想做什麽就做吧，願意為重要的人付出多少，願意為此擔起多大責任，不是別人說了算。而且，為重要的人付出，不該是牽絆，會感到幸福吧。”

    為重要的人付出……管倪腦海中浮現一張模糊的人臉，曾經，似乎也有人為自己付出，可是，結果呢？

    “對了，我同意你退出龍幫。”

    沉默了很久，管倪重重點頭，“嗯！”

    這算是維護了他的自尊嗎？不管怎麽樣，他很感動。

    天邊，一束暗紅的光線射來。

    已經來不及了，管倪羞愧地低下頭，要不是他，時間上保定來得及。

    “對不起。”

    “日出哪天看不是看？又不是非要在今天。”謝炎嘴上這麽說著，卻加快了速度。

    他要去的地方是錦陽城看日出的最佳地點，或者說是碧靈山脈看日出的最佳地點。總之，大概是十年前謝炎發現了這裏。

    那時候養父母還在，每當他受到同齡孩子的欺負，都會自己一個人偷偷跑到這裏哭，從晚上哭到日出，看到太陽出來心情就會好很多。後來養父母死了，這裏似乎變成了他的秘密基地，所有的痛苦都有那顆太陽的陪伴。

    等終於到達山頂，地平線上的太陽才剛剛冒出了一點頭，橘紅的光線顏色看得人心裏暖暖的。

    謝炎揚起嘴角。

    第一次見到這番場景的管倪目瞪口呆，真的好美！橘紅的光線照亮了那山和那水，還有無數密集的植被。初升的太陽也好美，就像一大塊美味的糕點讓人垂涎欲滴。

    站在山頂，有種鳥瞰大地的感覺，一覽群山，風景盡收眼底。

    這個世界真奇怪，在人們麵前露出醜惡的一麵，美好的事物卻總藏著，似乎拚了命要讓人們憎恨它。

    其實，世界很美。

    “管倪，你失去過親人嗎？為什麽會覺得為重要的人付出不值得？”謝炎看著地平線問道。

    管倪緊緊抿住唇，一片片殘破的記憶在腦海中一一閃過，他雖然不知道當時發生了什麽，但是記憶中總是有個弱小的身影保護著自己，明明那個人孱弱不堪，明明已經傷痕累累，明明知道毫無勝算還要抵抗。

    為什麽？

    謝炎把手搭在他肩膀上，“說說吧。”

    “小時候有一段記憶，我一直很害怕，一直在躲避，現在想要弄明白發生了什麽卻怎麽也想不起來。隻記得我有一個哥哥，我們每天都會餓肚子，還有很多人欺負我們，每當這個時候哥哥都會保護我，可是……

    “我恨他！我恨他弱小，周圍的人都比我們強大，隨便一個人都能欺負我們。我們相依為命，經常坐在一起看月亮，那時候我很依賴他，因為離開了他我可能會餓死，切……明明跟他在一起也有可能會餓死。

    “我不知道小時候生活的是什麽地方，總之從我現在回想起來的一些殘碎的片段來看，完全就是個地獄！那個男人帶著我在地獄中垂死掙紮。

    “後來，有一天，我們生活的地方突然出現了一群人，把我還有其他孩子都抓走了。哼！最後一次他沒有保護我，眼睜睜地看著我被那些惡人捉走，自己卻害怕得縮在地上。

    “我雖然不記得他的樣子，但我記得他的懦弱無能，因為他的弱，改變了我這些年的命運。所以，我恨他！

    “不過我後來想，如果沒有我當他的拖累，他是不是會生活得好點。或許，不知道是我該恨他還是他該恨我。”

    謝炎眉頭深鎖，原來，每個人都在這個世界上掙紮過。

    “這個世界雖然美好，但是也存在弱肉強食……”

    等等！

    哥哥……兄弟？挨餓，相依為命……坐在一起看月亮！

    不……不會吧？不會那麽巧吧？

    回想與英吉相識的那個晚上：

    “你弟弟有什麽特征沒有？等我們回去就幫你找他。”

    “我弟弟蘑菇頭、丹鳳眼、櫻桃小嘴，臉有點嬰兒肥，聲音很細膩，性格內向、為人乖巧，腦袋很聰明……”

    英吉對不起你啊，回到錦陽後都把這事給忘了。不過真沒想到，這種大眾化的特征還有人從小繼承到大，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英吉，我們沒有對不起你！

    謝炎把英吉對弟弟的特征再從自己口中說了一遍。

    “蘑菇頭、丹鳳眼……”

    簡直就是為管倪的外貌特征準備的。

    “怎……怎麽？”

    謝炎不知道他此時看著管倪的表情有多恐怖，是那種野獸看著獵物般貪婪的表情，還帶著熾熱與狂野。

    “我終於找到你了！英吉弟弟。”謝炎一把抱住管倪瘦小的身軀，開心得就差轉圈圈了。

    找到弟弟，是英吉的夙願，幫他們兄弟團聚是謝炎和盈盈的願望。

    現在終於……終於找到了！

    “什麽弟弟？老大我叫管倪！”管倪被箍得難受奮力掙脫。

    “等一下，還要再確認一件事。”

    “啊——老大我不搞基！”

    還有最後一件事要確認，也是最重要的，謝炎二話不說用蠻力扒開管倪胸口的衣服確認那件最重要的事，如果管倪胸口處有星記，那麽事情就是板上釘釘了。

    對管倪來說，這樣的老大還是第一次見到，他心目中的老大形象全毀了！雖然不知道扒他衣服做什麽，他也想反抗，可是真的做不到。

    最後他看見謝炎盯著自己的胸口笑了，眼角也濕潤了。

    “找到了，你們可以團聚了。英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