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這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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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你叫什麽名字?”

    “謝炎。”

    “你是壞人嗎?”

    “不知道。”

    兩個小小身影背靠背夾著一棵小樹苗,小女孩嘰裏呱啦問了很多,對任何事情都感興趣。

    “如果你是壞人的話我就不能和你做朋友。”

    “我也沒想和你做朋友。”謝炎心裏嘀咕了句,又道,“你身上的傷還是趕緊回家包紮一下為好。”

    “才不要回家!”她嘟起嘴,“不管你是不是壞人,你救了我就是我的恩人了。”

    “我不想救你。”

    她就像沒有聽到似的繼續問,“你的頭發是紅色的,染的嗎?”

    謝炎狠狠回了句,“不是!”

    因為不知為什麽,雖然這頭紅發給自己帶來很多的不幸,還被不懂事的孩子說成怪物,讓他過不得安寧的日子,但是隻要有人說他的頭發是染的他就會發狂。

    所以隻要被問到這個問題他會很凶狠地回“不是”,也正因為如此堅持,更加落實了他怪物的名頭。

    試問一下普通的人類有長著一頭天生紅發的麽?

    聽到這個答案的人要不是被嚇到,要不是就罵他怪物、另類之類的,在謝炎看來,這女孩與那些人沒什麽區別。

    “真的嗎?好棒!我的頭發也是天生的哦!”謝炎聽到了與之前截然不同的答案,並且聽得出小女孩語氣中的興奮,不像是在胡說。

    謝炎回頭去看女孩的頭發,橙色……第一眼看她時因為天色原因,還以為是日出陽光照射所致。

    但是這怎麽可能?除了自己之外還有人的頭發是天生異發,這簡直就是看到了另一個怪物。謝炎終於明白那些人是怎麽用看怪物的眼光看自己的了。

    小女孩也扭過頭,她對謝炎的反應感到很生氣,言辭犀利道:“天生異發怎麽了?你是不是連自己都看不起自己?還是說非要在乎別人的看法?我覺得有一頭與別人不一樣的頭發很光榮!”

    謝炎心中震驚不已,這麽簡單的道理直到現在被這女孩說破才意識到,原來他的內心一直把自己看成怪物,連本人都這麽覺得了,還有什麽資格責怪別人?

    “無所謂。”謝炎站起身,走向懸崖,“反正待會我就要從這裏跳下去了,這個世界的一切都與我無關。”

    小女孩睜著圓圓的大眼睛,驚訝極了,而她接下來做的事可把謝炎給嚇壞了。

    知道謝炎想尋死,小女孩飛快地跑到謝炎麵前也即是懸崖邊上,張開雙臂,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

    明明站在懸崖邊也害怕得要死,剛剛才從下邊死裏逃生呢!

    謝炎好笑地看著閉著眼睛渾身都在發顫的女孩,牽過她的手往回走去。

    ……

    “那你呢,你又是為什麽一個人坐在這裏哭?”重回到那棵小樹苗旁,謝炎問她。

    小女孩抱住膝蓋,眼淚又止不住在眼裏打轉,帶著哭腔道:“母親大人被殺了,父親在追殺我們……死了好多人。”

    謝炎怔住,這身世比他不知道悲慘多少倍,人家還沒尋死,自己卻著急忙慌地不活了。

    “所以啊,你就別想著去死了,世界上比你悲慘的人多了去,就比如說我吧,我這樣都沒有尋死覓活。”

    謝炎沒有告訴她自己真正想自殺的原因是殺死了養父母,但他現在已經不想死了,就是想聽聽女孩還能說出什麽話來。

    “你不會是騙我的吧?”

    “我有必要拿我母親大人的死騙你嗎?”

    確實,就算再不懂事的孩子都不會去詛咒自己的父母。

    “那你是怎麽上來的,山這麽高。”

    “有人把我帶到這裏去引開追兵了。糟了你快走吧,那個人說今天早上來帶我走,可能快要來了。”小女孩很緊張地推著謝炎,生怕遲上一刻。

    “那你叫我別死,怎麽保證你自己別想不開?”謝炎說道。

    小女孩想了想,指著那棵被他們夾過的小樹苗,道:“我們約定好了,誰也不準死,就讓這棵樹給我們作見證吧。”

    “哈?一棵樹?”謝炎以為聽錯了。

    “一棵樹怎麽了?這種樹可是我們家的聖樹!名叫千千樹。我可告訴你,它十天前還是種子,現在已經長這麽高了,厲害吧。”小女孩很激動地解釋。

    “那麽厲害,你種的?”謝炎不太相信。

    “我和別人一起種的。好了,你快走吧。”

    好吧,謝炎知道這女孩奇奇怪怪的,邊走邊說道:“我走了,你還來麽?”

    “來!”小女孩向謝炎揮揮手,大聲喊道,“在我們家,你的紅發很珍貴喲——還有啊,我叫……”

    ……

    自那以後,他隔三差五就會去那個山崖,還記得與小女孩有過約定,艱難地存活了下來,可是那個給了他信念的小女孩再也沒有出現過。

    她叫什麽?為什麽之前的對話都記得,就是名字記不清了?

    可以肯定的是絕不是盈盈現在的名字,是三個字的姓名,最後一個字應該是也是“盈”。

    若不是和盈盈再次來到這個山崖上,他真的要忘掉很多細節,忘了盈盈哭泣的原因是因為母親被殺,父親又在追殺她。

    謝炎實在想不明白,天底下居然有父親那麽狠心,殺了妻子還要追殺女兒。

    就自己的養父母來說,雖然不是親生的,對他還是百般嗬護、疼愛有加,不願意讓他受半點苦。

    現在謝炎懷疑小女孩所說的父親是不是親生的了,還有被他殺死的妻子是不是給他戴了綠帽子。

    這話也有點說不過去啊,仔細回憶小女孩在說她父親、母親時的情景,當時她是哭著說的,母親離開她很傷心,說到父親在追殺他們,無論是語氣還是神情都透著不敢置信。

    而小女孩並沒有明說母親是被誰殺死的,說到父親時也隻有喜愛沒有恨。

    那麽多年了,本來已經遺忘的細節漸漸回想起來,他想要弄明白自己的身世,也想弄明白盈盈的身世,這些細節是不可缺少的。

    其實,如果謝炎實力夠強,這些事情直接逼問春娜就行了,那女人一定什麽都知道。

    可以肯定,當時的小女孩,即是盈盈,以前的記憶還沒有被抹去,那個當時帶她走的人很可能就是春娜,也就是她改變了盈盈原本的人生軌跡。

    從某方麵來講,謝炎還應該感謝那女人,要不是那女人帶盈盈去那個山崖,他們不會相遇,謝炎在那天會抱著對養父母的愧疚離開人世,他們十年後也不會再遇。

    當初的小樹苗已經能算蒼天大樹了吧,像小女孩說的那樣,它長得很快,並且沒有要停止生長的趨勢,樹葉常年茂密,不開花也不結果,是一棵神奇的樹,記得它叫千千樹。

    有時候他在想,這座山之所以越往上越不能驅動星能,是因為靠近這棵樹的緣故,詭異的不是山,而是樹,一棵名叫千千的樹。

    初生的太陽光線還不是很刺眼,盈盈迷迷糊糊醒過來,第一個映入眼簾的當然是那個剛冒出頭的太陽。

    地平線好美!

    這個場景跟莫樞那副畫裏一模一樣,不,還要更壯觀、更美麗!

    盈盈睡意全無,一邊盯著地平線一邊向懸崖走了過去。

    “好美啊!”她站在懸崖邊發自內心地讚歎。

    “以後常來。”謝炎麵帶微笑站在她身邊。

    初生的太陽將二人的影子拉得老長,這一刻,多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