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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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黎覺得這一趟浮屠塔之行,對於自己來說,堪稱是一次跌宕起伏之旅。

    先不提那些把他折騰的不要不要的關卡,單說一個嘲諷臉的織織就把他給噎的夠嗆,卻沒想到竟然能借此機會把話和蒼麒說開,無波折在一起了,堪稱簡直是人品大爆發,水卦的逆襲。

    結果……

    猜中了開頭沒猜中結局。

    竟然會以為以後就能和他家師兄過上美滿生活的自己真是太天真了……

    景黎忍不住看了眼身邊的人,像是感覺到自己的視線,蒼麒也側過頭來看他,兩人的視線恰好撞在了一起。

    見蒼麒眼中似有詢問之意,景黎不太自在的搖了搖頭,“沒事。”隻是覺得,自己果然是萬年黑臉大水卦。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即使蒼麒現在什麽都不記得,也並不排斥自己,甚至很輕易的就接受了他們之間的關係。

    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景黎忍不住歎了口氣,覺得自己真是命途多舛。

    蒼麒看他沒精打采的樣子,正想說話,忽然腳步一頓,掃了一眼左側的草叢。

    也不見他如何動作,就有一道銀弧在半空劃過,一聲痛呼聲響起,一個人影從草叢裏滾了出來。

    景黎看了眼那人的衣著打扮,略有那麽點眼熟,卻實在是認不出對方是哪個門派的弟子,“你剛才躲在那幹嘛呢?”又見那人整個人都縮成了一團,嘴裏不住抽氣,不免有些無語,“我師兄剛才又不曾使力,你至於這樣嗎?”

    蒼麒目光微動,卻並未說話。

    這人在草叢裏藏了許久,都不曾出聲,待到他們過來時,才有動靜,卻仍是不曾出麵,他才會出手試探。

    那不知哪派的弟子仍舊縮在地上不曾起身,哼哼唧唧的喊疼。怎麽看怎麽和穿越前的那些碰瓷的有異曲同工之妙。景黎將那人從頭到腳掃了一遍,內傷什麽的姑且不論,反正這麽看也看不出來,但是連滴血都沒流,也好意思在那瞎逼逼?

    景黎懶得理他,拉著蒼麒就要走,結果才剛邁開步子,剛才問了半天都不應聲的家夥自己說話了——

    “是……九華宗的師兄麽?……我,我們之前遇見了,噗!”

    才吐槽對方沒流血,這會直接就當著他麵噴了一地。

    景黎撓了撓臉,走過去把人拉起來,“你們遇見了什麽?”

    “我們遇見了……”那人見景黎伸出手,便半直起身子,將手搭在景黎手臂上。在全身重量馬上將轉移打對方身上的那一秒,臉色驀地一變,原本的淒慘可憐再不複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副猙獰之色,突然暴起,變掌為爪,尖銳的倒鉤在日光下泛出冷冷的弧度,抓向景黎頸部。

    “!——”

    尖銳的爪子深陷進冰層,連帶著手掌都被覆蓋上了層層冰霜,並以此為徑,繼續向著手臂蔓延。

    那弟子一愣,顯是沒想到會偷襲失敗,將他手掌凍住的那一道冰壁看起來並不很厚,他甚至還能看見冰壁後頭的人臉上一閃而過的嘲弄,皺了皺眉,舉起另一隻自由的手,想要將那冰壁弄碎,隻可惜,手還沒舉起,便已頹然落下,連一聲悶哼都沒有的直接倒在了地上。

    景黎透過冰壁,看見屍體背上的劍痕,又抬眼看了看不知何時出現在自己身邊,臉色絕對稱不上好的蒼麒,再看看那具被一招斃命的屍體,唏噓,這人要自己上趕著作死,真是誰也救不了。

    曲起雙指,敲了敲麵前的冰壁,冰壁應聲碎裂,破碎的冰晶洋洋灑灑的散落,為綠色的草地染上了一層晶瑩。

    景黎手指虛虛一轉,地上的屍體被轉了個麵,露出青白色的臉來。

    盯著那雙瞪大了的猩紅色的眼睛看了會,真是到哪都有魔族的蹤影,不管是幾千年前的,還是現在的,一個個都到處蹦躂著找存在感。

    景黎拍拍手站起身,轉身衝身邊人笑道,“多謝師兄。”

    “……嗯。”蒼麒默然,“你早有所覺,根本無須我出手。”

    剛才看景黎那麽走過去扶那人,他還以為景黎不曾察覺,沒想到,沒發覺的人是自己。

    “這怎麽一樣。”

    景黎歪了歪頭,是自己的錯覺麽,怎麽覺得蒼麒剛才那話裏好像透著股詭異的失落?

    “師兄在我之前就動了手,我自然要承師兄的情。”見蒼麒不答,想了想,道,“他在草叢裏待得挺久的了,我本來還以為是個劫財的,便沒理會,想著等他動手了再收拾他不遲。”不過蒼麒直接把人給弄出來了,這念頭也就打消了。

    因見他說這話時,蒼麒目光微動,似有話想說,便歪著頭等他下文。

    蒼麒沉默了一會,“你剛才走過去扶他,我以為……”

    “以為什麽?”景黎眨了眨眼睛,“這家夥一看就有問題,我隻是想借機試探一下而已。”也不等蒼麒再問,便聳了聳肩,直接道,“師兄出手從來都知道輕重,再說剛才輕輕那一下,哪裏就讓他疼成這樣了,一看就是不會演戲的,過猶不及。隻是沒想到又是魔族的手筆。”

    要是滾出來的時候馬上就喊人叫疼,那才像。

    蒼麒沒再說話,倒是景黎覺得有點新奇。

    怎麽說呢,感覺失憶的師兄……某方麵似乎直白了許多。

    如果是以前的師兄,會交代自己行事小心,但不會問這些瑣事,這感覺……倒是有點新鮮。

    景黎撓了撓下巴,看向蒼麒,卻發現對方的視線一直落在自己身上。

    景黎盯著那雙眼睛看了好一會,覺得好像有什麽東西不一樣了,卻又說不上來,正兀自困惑著,就聽見對方的聲音。

    “走吧。”

    說這話的同時,一隻手掌伸至景黎身前,似是隨意的牽住了景黎的指尖。

    景黎低頭瞅了瞅那隻手,反握了回去,抬臉笑道,“嗯。”

    *

    “辰砂師兄,倩柔師妹到現在都還沒回來,是不是派個人去找找?”

    一個穿著九華宗內門製服的弟子急的滿腦袋是汗,一邊擦汗,一邊跑過來向辰砂討主意。

    辰砂手裏拿著一枚傳訊符,不知是在和誰聯係,就覺身邊突然刮來一股熱風,扭頭看了眼那弟子,麵無表情道,“宗門此次進來的人裏,沒有叫倩柔的女弟子。”

    那弟子臉上閃過一抹尷尬,腦門上流淌下來的汗珠更多了,喏喏道,“雖然倩柔師妹不是我門中人,但是我們也一起結伴了這許多日子,大家相識一場,後麵的話在辰砂那張麵癱臉的注視下,逐漸消音,直至無聲。

    辰砂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看,“是她自己要走。”

    弟子硬著頭皮道,“這天瀾秘境中又危機重重,倩柔師妹她一個人姑娘家,萬一出了什麽事…….”如果不是眼前這位那一句“自己惹得麻煩自己解決”,倩柔師妹也不至於負氣離開。

    字典裏從來沒有“憐香惜玉”四個字的辰砂依舊不為所動,那女人屁事不幹隻會惹麻煩,還整天在他耳邊叨逼叨逼,他早就想讓人滾了,現在那女人自己走了,他當然求之不得,會去找她回來才有鬼。

    “既然在遇見你之前,她都能活的好好的,想來也不是個手無縛之力的繡花枕頭。”

    男弟子:“……”

    嚶嚶,為什麽他遇見的是辰砂師兄呢,如果是蒼麒師兄就好了,大師兄人最好了,不像辰砂師兄,一點都不解風情,不知道憐香惜玉!

    完全不想在這種不知所謂的事情上浪費時間的辰砂不耐煩的揮了揮衣袖,把人打發走,繼續給人傳訊。

    ……

    *

    阮倩柔一步一回頭的離開了原本所待的九華宗營地,磨蹭了大半個時辰,都不見有人來找人,便知沒戲了。

    不由恨恨的抓過手邊的野花,掐了個稀巴爛。“辰砂那個不解風情的蠢貨!”

    虧她這一路上殷勤備至的曲意侍奉,誰知道辰砂那個榆木疙瘩根本就不開竅,遇見銀霜豹的時候,竟然還指揮自己和那些弟子一樣戰鬥。

    媽蛋,還真以為自己是他手下的那一幫子師弟啊。

    那野花上長著細細的倒刺,阮倩柔正在氣頭上,一時不察,被紮了個正著,心頭更是火大。

    原以為找到了九華宗的人,便能報上大腿,誰知道遇見的是辰砂這種滿腦子隻知道修煉的貨,嘖!

    九華宗這一次進來了好幾個各大峰主的親傳弟子,本還想著勾搭上一兩個,借機脫離了白霧坊這種破地方,誰知道好不容易遇見了一個,竟然出師不利。

    阮倩柔一邊往手指上抹藥,一邊盤算接下來該如何行事。

    之前偷聽了一耳朵辰砂和那幾個人之間的談話,他的那幾個師兄弟應該就在這附近,不若去碰碰運氣?

    要說九華宗最出色的弟子,那必須是作為首席大弟子的蒼麒啊,聽說那蒼麒待人溫柔的很,絕對不會像辰砂那蠢貨一樣不識趣;據說那蒼麒好像還有個親傳師弟,兩人關係頗好,形影不離的,這會估計也在一起,找到一個便能找到另一個,一個不行就換另一個,就不信那兩個人也都是呆子!

    阮倩柔以拳擊掌,就此打定主意,“就這麽辦,等找到蒼麒他們……”

    “!——”

    阮倩柔警覺的看向一邊的樹林,“誰在那?!”

    “阮姑娘不必緊張。”

    一道頎長的身影從樹林深處走出來,漸漸暴露在陽光之下。“我隻是,來幫姑娘一把。”

    在看清對方模樣的那一瞬間,阮倩柔一愣,“你不是……”

    阮倩柔呆呆的站在原地,一雙眼睛空洞而無神的注視著前方。

    來人輕笑一聲,展開手中玉骨扇,慵懶的聲音裏透著幾分狠厲。

    “我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