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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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座高逾數十丈的冰川之上,一個人影靜靜佇立其上,注視著遠處的人群。

    忽然,耳後風聲傳來,回過頭,就見兩道人影在身後穩穩落下。

    “人在哪?”其中一個麵目漆黑,雙目炯炯有神,穿了身青袍的大漢一手搭在那人肩上,聲音就像他的體型一般渾厚,話語裏還帶著些許不滿,“就那麽幾個人,你竟然也能失手。”

    一早就在這等候同伴的謝和正聞言不由露出一絲苦笑,按在肩膀上的那隻手似有千斤重,壓的他直接垮了一邊肩膀,幹笑道,“洪師兄快別笑話我了,他們現在人可多著呢。”說著就伸手指向遠處的人群,示意對方自己看,順便不著痕跡的把自己的肩膀從對方的魔爪下解救出來。

    洪輝看著那些人,擰了擰眉毛,“怎麽這許多人?剩下的都在這了?怪道我在沼澤那轉了好幾天,都沒瞧見一個人影。”

    一邊說著,一邊就準備下了冰川,就這麽衝殺過去了。

    “哎!哎!洪師兄!”謝正和忙把人攔住,“別衝動啊,洪師兄!”

    “你小子膽子跟個米粒似得,長了這許多年,怎的也沒見長大些?”洪輝雙目一瞪,配上那張漆黑如鍋底的臉,看起來挺駭人,不耐煩的看了眼自己的膽小師弟,哼了一聲道,“行了,別再婆婆媽媽的,等著吧,看我怎麽收拾了那幫小子!你還是先想想,怎麽和師叔說,那些折了的弟子吧。”

    謝和正苦笑道,“非是我膽小,實在是,他們這會人多勢眾,洪師兄這般貿然過去,小弟怕你吃虧啊。”

    洪輝還沒來得及瞪眼,同他一起過來,已經盯著遠處的人群看了一會的馮凱突然出聲道,“那是蒼麒?”

    “對。”總算是有人注意到這一點了,謝和正鬆了口氣,又道,“不止是他,他那個去年才入門的親傳師弟叫景黎的,還有辰砂都在;就連歸一門的席文飛都不知怎麽的和他們湊到了一起,還有那些剩下的弟子,兩位師兄也知道,這兩個,可不是那些能隨意解決了的小門小派。”

    原本準備殺過去的洪輝聽見這幾個熟悉的名字,邁出的那隻腳頓了頓,剛才謝和正報出的那四個名字,有三個都是老熟人了,他雖然性子有些魯莽,但遇見這幾個,還是會多思量一回的——雖然他從不認為自己會輸,但是……

    馮凱眯著眼睛看著那些漸漸遠處的人群,“除了我們,你還叫了誰過來?”

    “咳。這不是為了慎重起見,”謝和正訕笑道,“幾位師兄師弟,我都傳訊了,想來,這會應該都快到了。”

    馮凱:“……”

    洪輝:“……”

    ……就算蒼麒在這裏,不好對付,但是就這麽直接把他們九個全部叫過來,顯得他們身價多低似得。

    兩人臉上登時有些掛不住,謝和正眼睛一瞄,就知道兩人心裏不自在,忙給台階道,“兩位師兄也知道,我帶出來的那些人手,都折在他們手裏了,我一個人,也不敢對付他們這許多,所以,這不是,想著多找幾位師兄幫襯小弟一把麽。”見兩人麵色稍轉,又道,“等把他們都解決了之後,剩下的那些個小魚小蝦的,也成不了什麽氣候,收拾起來自然便利,到時候我們還能在這秘境裏多轉兩圈,看看有沒有什麽得用的東西,也算是,不虛此行了。”

    兩人聞言皆點頭,洪輝也沒再說那些要直接衝殺過去的話,其他兩人自然也不會去提,三人,連同馮凱兩人帶過來的人手一起,在冰川上等著其他人到齊。

    ……

    *

    眼看著天色漸沉,辰砂便向後擺了擺手,難得發善心道,“今晚就在這休整吧。”

    眾弟子歡呼一聲,原本整齊的隊伍嘩啦散做了一片,各自休整不提。

    景黎和蒼麒、辰砂、席文飛四個圍坐在一鍋魚湯前,一邊等湯入味一邊商量著接下來的事。

    “他們今晚真的會動手嗎?”席文飛伸長了脖子看不遠處歸一門的幾個弟子,看見有兩個走的遠了,忙一嗓子將人喊回來。到底還是有些不放心,“能騙過他們嗎?”

    “放心吧。”景黎道,“都給了他們這麽多天時間準備了,再說,明天我們就要出冰原了,他們要是今晚再不動手,等我們進了森林,更加不方便了。”所以,玄天宗要動手,今晚是最好的時機。

    席文飛下意識的點了點頭,過了一會,又忍不住道,“哎,我說,那個,南兄一個人,真的不要緊嗎?萬一被發現了……”

    “沒有化神期以上的修為,別想看破南星的偽裝。”辰砂接過景黎遞過來的竹葉青,又將其中一杯送到席文飛手邊,淡淡道,“就算真的出了岔子,南星也能全身而退。”

    景黎點了點頭,南星身上帶著一卷傳送卷軸呢,就算被玄天宗發現了“謝和正”是假的,他也不會被抓到。

    不過,倒是沒想到南星還有這麽一門特長。要知道在修真界,想要偽裝一個人是很容易被識破的,畢竟隻要別人用神識一掃,就會穿幫;聽辰砂的意思,南星之所以能偽裝的那麽好,是因為學過一種秘法,雖然不知道那是什麽秘法,不過兩天前剛趕到和他們匯合的南星打量了正版謝和正沒多久,再偽裝出來,往本尊身邊一站,不管是從外形到氣息,靈力波動,都無一處不相似,他們幾個,包括蒼麒,都沒看出有什麽問題。

    幾個人正聊著,蒼麒捂住酒杯的手指忽的一頓,道,“來了。”

    “啊?”景黎條件反射的看了眼那鍋魚湯,難道正常人偷襲不是在目標入睡之後麽,現在大家都吃飯、聊天的,全都清醒著,竟然就過來了……

    好吧,修士不用睡覺。

    景黎扯了扯嘴角,站起身,準備去歡迎一下不按理出牌的玄天宗一眾,眼前忽的一花,再一看,那鍋魚湯連鍋不見了。

    景黎:“……”

    默默的瞅了眼身邊的人,就聽見他家師兄若無其事道,“走吧。”

    ……難道他家師兄餓了?

    這個念頭剛在腦中閃過,就看見蒼麒看過來,抬手揉了把自己的腦袋,道,“先忍一忍,等會回來再喝吧。”

    景黎:“……”

    等等,是不是有哪裏不對,他什麽時候說過自己餓了,不過是看了眼那鍋魚湯……看了眼……好吧。

    *

    洪輝看了眼遠處冰麵上的火光,又回頭看了眼身邊以及身後的人,伸出手指在空中虛劃了幾下,“你們兩個帶人去堵他們後路,你們三去東邊,剩下的從西邊繞過去,把他們給我一鍋兒端了,別叫走漏了一個。”

    說完又等了會,見其他人沒什麽意見,便擺了擺手,示意動手。

    幾十個人瞬間散開,向著不同的方向奔去。

    洪輝和馮凱彼此交換了個眼神,也向著火光的方向掠去。

    南星跟在兩人身後,有意的慢了半拍,與兩人錯開了兩個身形,不動聲色的斜睨了一眼身後的那十幾個玄天宗弟子,掩在袖中的左手飛快的掐了幾個法訣,在眼前的洪輝兩人落下的同時,突然改了方向,一閃身進了邊上的冰川,後麵跟著的那些弟子一愣,有些反應不過來,而洪輝兩人則是因為背對著他們,並未注意,等他回過頭時,南星早跑沒了影。

    洪輝正納悶謝和正那膽小鬼又去了哪,就覺身前一陣風過,心中一凜,忙提棍相迎,一聲刺耳的金戈聲帶著花火,再兩柄兵器上閃耀。

    洪輝雖然反應快,卻仍是低估了對手,向後倒退了數步才看看站穩。

    因對方使得是劍,還以為是蒼麒過來了,定睛一看,卻是個生麵孔,目光在對方那頭白發上打個轉,心知這估計就是九華宗明玄真君新收的徒弟了。

    又向左右掃了眼,見蒼麒正在東邊與人交手,瞬間鬆了口氣,隨即又覺得臉上有些掛不住,好似自己怕他似得,又見著眼前站著的景黎,便尋思道,先把他師弟拿下了,再去找蒼麒,要其就範,倒也不錯。

    想畢,便眼前一亮,抖擻了身形,提棍向著景黎衝了過去。

    辛虧景黎這會不知道對麵的黑炭心中所想,不然定然要把人劍破一百遍——竟然想威脅他師兄!還把自己當弱雞,不能忍!

    不過即使如此,景黎出手也沒見含糊。

    冰麵之上,粉色的人影轉若遊龍,速如閃電,行動間,身形極為飄逸,攻勢卻是無比淩厲。

    一道絢麗劍芒驀地破空而出,猶如一道閃電,直入洪輝胸膛。

    洪輝驚駭之下,那劍芒已然沒入胸口,從對方出手到自己中招,甚至不到半息時間,一股寒意陡然從背脊躥起。

    還沒等他定下神,景黎已經抬手揮劍,寒光閃現。

    比剛才更快的劍光已至跟前,洪輝趕忙舉起手中長棍,然而雙劍已壓頂之勢而來,震的他雙手虎口生疼,玄鐵棍一陣顫動,竟已有了缺口。

    “你……”

    來之前,洪輝隻覺得這一行人中,隻有蒼麒稍微值得忌憚,但等到真的動了手,才發現,自己連對方師弟都打不過,甚至可以稱得上是,差距懸殊。

    但是,就這樣就讓他束手就擒,絕對不可能,洪輝一張漆黑的臉上閃過一抹狠厲,悶哼了一聲,咬破舌尖,噴出一口精血到玄鐵棍上,原本黑乎乎的棍子上瞬時被籠罩上了一層蒙蒙紅霧,一股血腥之氣霎時間蔓延開來,就連冰原上刮著的冷風,都被仿佛被染上了腐朽的死亡氣息。

    景黎也不是沒見過人將精血噴在武器上的,卻沒哪個像洪輝似得,整個感覺都變了。

    正覺奇怪,洪輝臉上的皮肉就開始不太規律的抽動起來,桀桀的笑了起來,“你們一個都跑不了……”

    話音未落,那血腥味濃鬱的天鐵棍就向著景黎的腦部猛揮而來。

    景黎閃電般側身閃開,左手一掌拍出,借力飛了出去。

    洪輝一棍落空,玄鐵棍悍然砸在了冰麵之上,“哢嚓”一聲,長長的裂隙從他腳下開始,向著景黎所在的位置一路延伸過去。

    而砸進厚厚冰麵的棍首,帶起了一絲絲黑色的液體,在化開的冰渣水的暈染下,散發出詭異而腐朽的死亡的味道。

    “竟然躲過去了……”洪輝提起棍子,轉過身來,看著景黎,笑了起來,“沒有下次了……”

    清冷的月光下,洪輝漆黑臉龐上的猩紅色眼珠,尤為顯眼。

    景黎深吸了口氣,對於玄天宗的那位掌門實在是無話可說——讓自己門下的弟子一個個都墜入魔道,竟然還有臉在人前裝白蓮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