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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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所以會這麽問,是因為以蒼麒的性子,很少會像這般不給人留情麵——和是否失憶無關,記憶的缺失並不代表性格的轉變。

    而就算蒼麒失憶之後,相對於以前,在某些方麵更直白了一些,也並不代表他會做出那些有違於他本身性格的事,但剛才在麵前子苓的時候,蒼麒幾乎是毫無掩飾自己對於後者的不歡迎,以至於連子苓那般遲鈍的都有所發覺。

    雖然以前就知道,因為自己的關係,蒼麒不怎麽待見子苓,但也沒這麽直白;而自從浮屠塔一別之後,這次應該他們第一次碰麵,照理來說,蒼麒應該不認得子苓才對,思來想去,也就隻有一個可能了。

    蒼麒並未立即回答,慢條斯理的替景黎將腰帶重新係好之後,又伸手捏了捏景黎耳垂,才

    平靜道,“想起什麽?”

    不管是語氣和神態都再自然不過,景黎一時也有些吃不準究竟是不是自己猜錯,可要是蒼麒沒想起來,對於子苓的不喜,就顯得莫名其妙起來——蒼麒從來就不是個情緒化的人,不管是失憶前,還是失憶後。

    正遲疑間,忽然聽蒼麒輕描淡寫的來了一句,“是想起你與她患難與共,還是你對她的另眼相待?又或者,是她對你的目不轉睛?”

    “……”景黎忍不住打斷道,“等等,她什麽時候對我目不轉睛了?”

    讓子苓妹紙目不轉睛的明明就是你好麽!這個鍋他不背。

    蒼麒瞅著他沒說話。

    三秒鍾後,景黎自己反應過來了,半是懵逼半是驚喜,“師兄你真的記起來了?!”

    “什麽時候的事呀?怎麽都沒聽你說起過!”

    驚喜來的太突然,以至於景黎激動的有些語無倫次,“是那次從雷池出來之後嗎?可是那時候你說,隻是記起了某些畫麵,現在,是都想起來了嗎?呀,我竟然都沒發覺!”

    還有,為什麽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師兄你都對子苓妹紙這般不待見啊……明明作為妹紙情敵的自己都還沒感覺如何……

    雖然是情敵關係,但是還是忍不住莫名的有點同情子苓妹紙,這姑娘在蒼麒那裏的友好度簡直是低的慘不忍睹啊。

    等景黎都快激動完了,蒼麒才點了點頭,“想起了一些。”

    “……哎?”景黎這會已經冷靜下來了,聽見這個和想象中有些差距的答案,雖然有些意外,卻好像也沒那麽驚訝。“師兄你,想起了哪些?”

    千萬別告訴他,就隻想起了子苓……

    蒼麒並未多做解釋,低下頭來,與景黎眉心相貼。

    下一瞬,有什麽東西,透過兩人相連的部位,被送入了竟識海之內。

    景黎隻覺得整個識海一蕩,隨即整個身子一震,腰身一軟,直接軟倒在蒼麒懷裏。

    剛才蒼麒送入他識海之內的,正是自己的元神。

    在修真界,元神是最重要,也是最為危險的存在,而將自己的元神毫無防備的送進另一人的識海,就連一些道侶之間都不會輕易嚐試。

    實在是因為風險太大,隻要另一方有一絲歹念,放出元神的那一方必受重創,甚至直接隕落的例子,也並非沒有。

    誠然,景黎對於蒼麒是不會懷有任何歹念的,但元神交融這種事,實在是太過親密,以至於他毫無防備被蒼麒的元神撲了個措手不及之後,直接被糾纏的快要挨不住了。

    所幸,蒼麒行事向來有分寸,知道他們這會正在外麵,而非自己洞府,又生性警覺,並未放出全部元神,隻是分出一部分來,但饒是如此,也把景黎折騰的夠嗆。

    許多畫麵猶如走馬燈一般,在景黎腦海中一一浮現。

    景黎麵色潮紅的軟在蒼麒懷裏,半是茫然半是懵懂的看著那些畫麵、影像。

    元神相交之後,那些屬於自身的隱私,就不再是獨屬於一個人的秘密。

    蒼麒將一縷元神送入景黎識海,自然是毫無保留的將自身的所有盡數托出。

    雖然蒼麒這會記憶並未完全恢複,但這並不妨礙他將目前已知的所有告知景黎。

    而等景黎終於回過神來,已是良久之後。

    整個人軟的跟什麽的似得,趴在蒼麒身前,緩了好一會,才定了定神,回頭去翻看剛才被傳入自己腦中的種種……

    *

    待將那諸多信息都理順之後,景黎才發覺,蒼麒說的想起了一些,真的就是一些——甚至有很多都不是連貫的,而是跳躍性頗大的一些片段式記憶。

    而在那許多的的記憶碎片裏,景黎看到了無數個不同的自己。

    過去的記憶對於蒼麒來說並不完整,但近期的記憶卻並無缺失,也因此,景黎以旁觀者的身份目睹了那天在雷池之內,蒼麒遇見的那團“氣”時的情景,再聯想到對方當日所說的那一句“全部都是你”之後,臉頰上的熱度陡然升高,許久未消。

    而因為元神的特殊性,他甚至能清晰的感知到對方的每一點情緒變化,包括自己毫無防備的被對方的元神撲了個正著時,後者的滿意……至於對方是在滿意些什麽,景黎拒絕往深裏去想。

    順帶一提,就因為蒼麒想起的那些,並非是連貫完整的,所以在某些地方,就會出現某些偏差——就好比悲劇的子苓妹紙……

    蒼麒想起的那些過去裏,大致都有自己的存在,連帶著某些相關的人,也會出現,類似於那次在荒鎮,自己和子苓僥幸從羅睺手下逃脫,蒼麒正好尋來那會。

    他家師兄沒記起全部,誤把當時令子苓臉紅害羞的對象認成了自己……

    他真的,對於子苓妹紙,深表同情……

    不管是他家師兄失憶前,還是失憶後,都不被對方待見……

    不過話又說回來,他以前都沒想過,原來還有這種方法麽,蒼麒不記得了,但是自己全部都記得啊,隻要自己像剛才蒼麒那樣,將元神送入對方識海,那那些蒼麒不記得的,他自然就會知道了。

    一想到這,景黎不免有些意動。

    倒不是說非要蒼麒恢複記憶,或是對於現在的蒼麒有什麽意見,而是這會魔族不斷出幺蛾子,蒼麒卻對這些沒有印象,怕會影響他的判斷。

    他們剛剛元神相交,彼此之間比之過去,更添了三分默契,即使景黎還來不及開口,但他一仰起臉,蒼麒就猜到了他想說些什麽,搖了搖頭,直白道,“再來一次,我怕你受不住。”

    ……什麽叫怕他受不住?!

    景黎漲紅了臉,還來不及出言抗議,蒼麒就掃了一眼他腰下,挑了挑眉道,“你現在,起得了身?”

    景黎:“……”

    完全無法反駁。

    他這會腿軟的跟麵條似得,如果不是從蒼麒身上借力,他連腰都直不起……

    蒼麒伸手把幾縷滑落到景黎額前的發絲撥了回去,漫不經心道,“待出去之後再說便是,你我之間也不差這幾日時間。”

    景黎半眯著眼睛,嘟噥著應了一聲。

    好像,也隻能這樣了,畢竟,明天還得想法子從出口出去。

    蒼麒一隻手箍住景黎肩膀,另一條手臂從景黎膝彎穿過,直接將人打橫抱起,向山下走去。

    “今晚好好休息便是。”

    景黎環抱住蒼麒肩膀,支著下巴看著隨著身下人的腳步,而離他們越來越遠的那輪懸掛在峰頂岩石之上的明月,還有兩側倒退的樹木,最後又側過臉,看向那張近在遲尺的線條完美的側臉,半晌,才低低的應了一聲。

    很奇怪的,隻要在對方身邊,哪怕相互間並不說什麽話,他都會覺得心安;

    就好比現在,蒼麒抱著他一步步走下山;

    不緊不慢;

    就好像是以後剩下的所有路,都有會他陪在自己身邊;

    配合著自己的步伐,一直走到很久以後。

    ……

    *

    “喂,你……沒事吧?”

    和同伴們飲了不少酒,正想找個地方窩著的李右眯著眼睛,瞧了好一會,才認出前麵占了自己理想的位置的家夥是不久前見到的那個。

    正奇怪子苓一個人坐在這僻靜角落做什麽,走近了,才發現對方低垂著頭,情緒很有些低落。

    一想到對方剛才是去了什麽地方之後,李右覺得對方有這種反應實在是再正常不過了——他自己當初知道兩位師兄之間的另一層關係時,也是懵逼了好久的。

    不過眼前這會估計比自己當時受到的刺激還大,畢竟,月色醉人麽,嘖嘖~

    李右這會心情好,正想以過來人的身份開導子苓幾句,忽然聽到不遠處的林間傳來的動靜,下意識的循聲望去。

    他們現在所在的位置是在半山腰靠下,同時也是上山下山的必經之路,這一望,正好望見了月光下,那兩道靠的極近的身影。

    不知何時也抬起頭來的子苓愣愣的看著那兩人的背影,直至消失,才輕歎了一聲。

    “很相襯,對麽?”

    同樣伸長了脖子看的李右下意識的點了點頭。

    許久,子苓才低下頭,有些惘然若失。

    那兩人之間,靜謐而默契,根本就不容任何人介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