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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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暮色中,兩個白色的紙皮燈籠在夜風中搖搖晃晃,朱漆色的大門禁閉,拒絕了外人的拜訪。

    景黎站在大門前的石階上,仰著頭看著懸掛於門楣上的八卦鏡,本該明淨的鏡麵被一層蒙蒙的黑氣所籠罩,看不清內裏。

    再大隻的碧眼三睛蟾都不可能令整座城的人都中套,必定是有人在一旁操控,這一點他心裏早就有數,卻還是漏了一個可能——若是,碧眼三睛蟾不止一隻又該如何?

    既然師尊不曾特意提及,想來這種妖獸也不是不能群居的。

    “吱呀”一聲,禁閉的大門緩緩打開,露出裏麵黑漆漆的門洞。

    景黎心念一動,幻紫流金劍已從背上轉移到了手中。

    偌大的宅邸裏隻能聽見景黎一個人的腳步聲。

    中庭裏草木不少,皆是長勢喜人,在將整個宅邸點綴了的同時,那些茂密的枝椏也將本該透進來的光線遮擋了許多。

    越往裏走,那黑霧便越是濃密。

    待景黎走過中庭,穿過回廊,走到後院時,兩抹瑩綠色幽幽的出現在角落,鴨蛋大小的圓球一閃一閃,說不出的詭異。

    黑霧中,有什麽東西正在快速的移動,發出悉悉索索的聲音,在整個後院中不斷的回響。

    突然,無數利爪從黑霧中刺出,帶著淩厲的風聲,向著站在院中的景黎直撲而來。

    “!——”

    一聲裂帛聲後,一道紅光閃現,血花飛濺。

    血腥味瞬間彌漫開來,在這個衰敗的庭院裏,更顯的甜膩。

    雪白的發絲被鮮血所浸染,在地麵上暈染出一個個暗紅色的圓點,本是站立著的人因為失血過多而狼狽的半跪在地,捂著傷口,粗重的喘息。

    又一道鬼影從那人背後閃將過去,三道猙獰的爪印在跪倒在地的那人背上綻放出一朵朵的豔紅色花蕾。

    “噗通”一聲悶響,連同那倒地的身軀一起,為這一場入侵劃上了句號……

    一陣古怪的聲響後,那兩抹原本在角落裏的瑩綠慢慢飄了過來,隨即而來的,還有重疊的腳步聲。

    被雲層遮蓋住的月亮終於露出了半個月,將這黑霧籠罩的後院添上了幾絲光線。

    一隻足有兩丈高的巨大蟾蜍在月光的照映下漸漸顯露出來,宛如鴨蛋大小的瑩綠色眼睛微微眯起,拖著笨重的身軀緩緩的挪動,最後在那具已經失去了生機的闖入者跟前停下。

    一個人影從蟾蜍頭頂探出,看了眼地上的屍體,不屑的嗤笑了一聲,拍了拍身下的碧眼三睛蟾,示意它將這屍體給解決了。

    “嘁——我還以為來了個多厲害的,能夠找到這裏……”那人小聲嘀咕著,懶洋洋的伸了個懶腰,看著碧眼三睛蟾將那具屍體慢慢啃噬殆盡,剛想讓它回池子裏去,驀地感覺腹部一陣刺痛,身體內的血液都仿佛在這瞬間被凍結。

    不解的低下頭,卻見肚子上有什麽東西,在月光下閃過一道寒光,再看,卻是一把鋒利的劍尖,上麵還有一條細細的紅線流淌。

    滴答。

    滴答。

    有什麽東西滴落在手掌上。

    “怎麽可能……”

    那人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看著指尖的那抹豔色,愣愣的轉過頭,想要看清楚身後的人影,但無邊的黑暗卻向他湧來,最後的最後,隻隱約看見一縷雪白色的發絲……

    剛做完善後工作,將地麵清理幹淨的碧眼三睛蟾莫名的覺得剛填飽的肚子又開始餓了起來,不解的歪了歪頭,咕咕的叫了兩聲,似是催促著飼主喂食,就感覺到天靈蓋一陣劇痛,隨即身子一軟,仿若小山的身軀重重的砸在地上,揚起一陣塵土,再沒了動靜。

    明堂黑著臉看向與自己隔了兩具屍體的景黎,不滿的問道,“你幹嘛把自己弄的那麽慘?”

    “?”景黎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不過是個幻陣罷了。”

    本尊又不會受到影響,幻陣裏的那個自己是死是活又有什麽關係。

    “假的也不行。”明堂對於景黎一臉無所謂的樣子,忍不住開始磨牙,雖然知道那是假的,是對方自己製造出的虛假,用以引誘這兩個家夥上當,但是,該死的這白毛就一點忌諱都沒有的嗎?!——看見自己的屍體被這麽個醜八怪啃食都不會覺得別扭嗎?

    景黎:“……”

    難道這娃是潔癖發作麽,不過是假的還要計較這麽多。

    景黎抽了抽嘴角,決定跳過這個話題,“……你怎麽過來了?”

    什麽叫“你怎麽過來了”?

    說的好像他過來很多餘似得,明堂不滿的哼了一聲,“我還想問你,怎麽一聲不吭的就自己先走了。”

    景黎看了他一眼,理所當然的回答道,“對付這些東西,我一個人就行,沒必要麻煩你。”

    被噎了的明堂忍不住又磨了磨牙,“我不怕麻煩。”

    ……是誰從沒進城開始就在說這裏臭的,本來還想著讓他好好待在客棧裏,免得過來又覺得都是魔氣的地方不舒服,誰知道這娃還不領情。

    兩人站在原地,彼此互瞪了一會,還是景黎率先轉移了視線,瞅了瞅腳邊的兩具大小相去甚遠的屍體,略有些失望,“比想象中的容易啊。”

    明堂不以為然道,“像這種需要用幻術迷惑人才能得手的東西,能厲害的到哪裏去。”

    這倒也是。

    景黎打了個響指,紅色的火蓮瞬間將兩具屍體吞噬,沒有留下一點痕跡。

    “走吧。”

    “等會不許再把自己弄的那麽慘。”明堂對於這事依舊耿耿於懷,跟上景黎,不忘強調,“幻覺也不行。”

    不行,還是別讓這白毛動手了,還是自己動手更方便。

    “……”

    莫名的覺得明堂一定是個處女座……

    *

    景黎從明堂眼裏看見的異處一共有五處,分布在城內的各個角落,考慮到這些魔族之間互有聯係,既然已經挑了一個點,說不定剩下的四處這會都已經有所感應,提前做好了準備,為了防止時間拖久出現什麽變故,景黎便提議兩人分頭行動,反正以剛才他們遇見的那個魔族的水準來說,就算他們全部一起上也沒什麽好擔心的,可惜,明堂不同意,隻得作罷。

    不出意料,平曲城內的這幾個魔族單論武力值,並沒有哪一個是特別厲害的,之前之所以能夠在平曲城盤踞了這許多時間也未被人發現連鍋端了,不過是因為有碧眼三睛蟾的存在,在那些人踏入城內開始,就用幻術將所有人都牽住鼻子拉著走了。

    看著明堂特別簡單粗暴的給那魔族和他所飼養的碧眼三睛蟾發便當,景黎忍不住嘖了一聲,這小子不知道什麽毛病,一邊嫌棄有魔族在的地方臭,一邊又跟自己搶著動手,給那些他所嫌棄的對象各種發便當。

    不過,還真是意外的高效率啊……

    碧眼三睛蟾的幻術對於明堂似乎也同樣起不了作用,失去了賴以生存的保命之技,碧眼三睛蟾簡直是在被後者吊打,而如果說碧眼三睛蟾至少還能被發個“無痛便當”的話,魔族的待遇顯然就差了一大截,死前各種鬼哭狼嚎的,若不是他先一步布下了禁製,就這動靜,估計全城都要被吵醒。

    眼看著最後的那個倒黴蛋就要撲街,景黎不得不出聲提醒道,“他們在這盤踞了這麽久,害了這許多人的性命,總不會是單純為了殺人取樂,問問,他們又在搞什麽名堂。”

    明堂:“……”

    雖然明白景黎的意思,但是這話怎麽聽起來這麽別扭。

    景黎還沒反應過來剛才自己那話的歧義,見明堂站著沒動,不由奇怪道,“明堂?”

    “……沒事。”

    被明堂打的就剩了半口氣的魔族聞言,暗喜可以以此為籌碼爭取一線生機,正想出聲,就聽見一個冷漠的聲音在頭頂響起。“知道了。”

    頭上驀地一重,隨之而來的,是蝕心蝕骨的疼,整個腦袋就像是被冰錐刺入一般的刺痛,痛不欲生。

    片刻後,明堂鬆開手,任由那魔族軟趴趴的倒地,取出一塊跟他身上的衣服一樣白的紮眼的帕子,擦手。

    景黎抽了抽嘴角,耐著性子等他下文。

    “兩件事。”

    “?什麽?”

    明堂整了整衣袖,慢條斯理道,“第一,這裏還有隻最臭的蟲子沒解決。”

    這一點,倒也不算太意外,這些魔族在這裏,肯定有一個是頭,而剛才他們殺的這些,沒一個像是領頭的。景黎點了點頭,示意知道了,又問道,“第二件呢?”

    “你不是想知道,他們在這裏是為了什麽嗎?”明堂笑了笑,伸手指了指地下,“要下去看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