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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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女子看來,凡是進入了她的幻境的人,就是她的所有物,對方落得什麽下場,全憑她心情而定,一直以來,都不曾出現什麽變故,而這一次,她本以為手到擒來的一個獵物,竟然一再的打破了她的計劃,甚至,還反客為主的隱隱將她壓下了一頭。

    鏡中無日月,她也不知自己究竟在這裏待了多久但自打她醒來之日起,進來的那些人,就沒有一個是不乖乖受她擺布的,一路順遂了這麽多年,冷不丁冒出了一個異數,在驚怒之餘,心中不期然的生出了一絲絲不安來。

    她雖然算不得是古鏡之靈,但眼前這小子既然拿捏住了古鏡要逼自己就範,顯然是已經發現了什麽,她雖然在幻境中能夠隨性的戲耍這些人,但也並不是能夠隨心所欲的為所欲為的。

    她能夠借由幻境,將這些進入的人的元神從軀體裏剝離吸取,滋補已身的原力與暗屙不假,但要她直接出手將這些人一一殺害,她卻還沒那麽大的本事。

    換而言之,她能夠吸走這些人的元神,導致他們的死亡,但這個因果關係倒過來,則不成立,她無法直接動手去殺害這些人,以供自己吸取元神添補。

    那紅色的火焰也不知是什麽來曆,竟然能夠在古鏡上留下痕跡,哪怕這會她還沒有因此而受到直接傷害,但這火要是繼續往下燒,她可不敢保證自己能夠毫發無損。

    沒想到這小子看起來一臉良善,動起來手卻是一點都不含糊,女子又想到自己製造的前兩場幻境,都沒能叫景黎沉淪迷陷,心中不由暗暗懊惱,也不知是哪裏來的小子,忒不解風情了些,想她以前編織下的那些幻境,又有誰能夠做到無動於衷的,便是有幾個明知道不妥的,可在美夢成真的誘惑下,又有幾個是能夠守住本心,跳出泥潭的。

    偏偏這小子事多!

    女子暗暗咬牙,想要就此離開,古鏡卻落在了景黎手裏,若是一走了之,實在不敢保證景黎不會對古鏡做些什麽,她要是出事,古鏡不會有什麽大礙;可要是古鏡有了閃失,頭一個倒黴的就是自己。

    女子臉上青白交錯,思忖半晌,實在是想不出什麽完全之策,又不願落了下風,但景黎瞧出自己的膽怯,左思右想之下,隻好極力按捺下種種情緒,沉聲震懾道,“你待如何?這裏是我的地盤,你若再敢無禮,休怪我無情!”

    這話說的,倒好像剛才想要抽離自己元神,至自己於死路的人不是她一樣,景黎輕輕嗤笑了一聲,沒有接話,現在該著急的人不是可自己。

    女子也沒天真的以為就憑自己虛張聲勢的兩句話,就能叫景黎放過她,人又不是傻得,但景黎就這麽一句話也不說,氣定神閑的看著她,她心裏又止不住的開始躁動起來。

    又過了半晌,終是女子先沉不住氣,氣道,“你究竟想怎麽樣?”

    這麽不上不下的吊著,實在是叫人憤懣,就好像……就好像自己已是他甕中之鱉一樣……

    “這話,該我問你才是。”景黎對於女子這番“惡人先告狀”倒也不惱,“你把我弄到這裏,是想做什麽,我大抵能猜到,我的同伴呢?”

    識海經曆了這一番折騰,即使現在已化險為夷,但這並不代表所受到的傷害可以抹去,恢複還需要一段時間,從眼前女子的反應來看,他的猜測並沒有錯了方向,這麵古鏡,與其指尖定然有些關係,古鏡在他手裏,眼前的女子自會投鼠忌器,一時半會也興不起什麽風浪,正好給他恢複的時間。

    不過,凡事小心為上,還是不能掉以輕心。

    景黎越是表現的不急不躁,女子心中就越發的狐疑,聽見景黎的話,目光微閃,她想做的,剛才都已經付諸行動了,景黎要是不知道,那才奇怪,隻是,她以為,他會先問她這裏的究竟,沒想到竟是先問另外兩個的去向。

    受情勢所限,女子不得不答,況且那兩人如何,和她也沒甚關係,是死是活,都與她無關。

    “這我可不知道。”女子看了景黎一眼,一邊觀察著對方的反應,一邊伺機準備將古鏡搶回來。“又沒落在我手裏,誰知道現在是什麽光景。”

    出乎她意料的是景黎並未因此而動怒,麵上顯露出思索之色,片刻後,才開口問道,“是你引我來這裏的?”

    他對於來到這處幻境前的記憶其實並不深刻,隻記得那隱於白霧深處的模糊鏡像,但蒼麒曾經放出一股元神進入他的識海查看他的情況,盡管他本人在當時失去了意識,但並不表達,他對此時一無所知,他對蒼麒素來不設防,蒼麒自然也不會防範於他。

    蒼麒既然能夠因此知道他在失去意識前眼中所見,他自然也不是對蒼麒的視角一無所知的,隻是,自從清醒過來之後,一直都沒有時間理清那些零碎的點滴。

    在自己眼裏白霧彌漫的潭麵,在蒼麒眼裏並不存在,所以,自己從剛下來的時候,就中了招嗎?

    但是,為什麽偏偏是自己,而且……景黎不敢自誇自己對幻術一道有多精通,但也有個七八分了,鏡靈所編織的那兩個幻境,他大致能猜到一些,可引自己入套的白霧,他委實是不曾發現端倪,這一點,令他不得不在意。

    雖是問句,但景黎的語氣裏並沒有多少的疑惑,女子也不瞞他,點頭承認了。“你是單水靈根。”

    這次進來的三個人,資質都不錯,光是單靈根就有兩個,但雷靈根於她無益,相比於對她大有裨益的水靈根,她當然會選擇後者,不過,她有這心思不假,但這有古鏡的緣由在裏麵的緣故。

    景黎本人當時失去了意識不清楚,她卻是知道的,眼前這小子,冥冥中,似與古鏡有些一點聯係,所以,她才會這般容易得手。

    自她寄身於古鏡內,少說也有數百上千年,眼前的小子雖然已臻元嬰中期,但年紀還嫩的很,元神與肉身也完全契合,沒有被人奪舍,卻不知,是怎麽和古鏡扯上關係的。

    女子心中也有疑惑,但景黎與她是敵非友,她犯不著將這些告訴對方,隻避重就輕的點出了地方的靈根,以作解答。

    那水潭周圍水氣濃鬱,聽見女子這麽說,景黎倒也沒懷疑,沉吟了一會,屈指輕扣古鏡鏡麵,古鏡已被異火熔燒了一陣,鏡框上已經隱現出一些斑駁的痕跡,被景黎一敲,很快就響起了沉悶的回音。

    “帶我去找他們。”不等女子答話,古鏡周圍的火焰就徒然躥高了一倍,景黎似是沒看見女子難看的臉色,神色自若道,“我知道你辦的到。”

    ……

    *

    女子不情不願的飄在前方帶路,景黎已將古鏡收起,也不怕對方耍花招。

    先前他們所在的房間不過是女子織繪出的一處幻境,在女子揮袖抹去幻術時,那間房間自然也隨之消失,露出假象之後的真實。

    大抵這些秘境與傳承之地都有一個畫風,高高的吊頂、一望無際的長通道、燃著冷光的照明道具。

    景黎看見眼前的景象,也不意外,跟在女子身後,抬腳向著前方走去。

    長長的甬道裏,隻有一個人的腳步聲,漸行漸遠……

    景黎忽然停下腳步。

    注意到身後人沒有跟上來,女子眸光一閃,“怎麽不走了?”

    景黎不答,打了個響指。

    清脆一聲,就像是一個信號一般,一朵接一朵的紅蓮接二連三的從地底鑽出,點燃了空氣。

    景黎垂下眼眸,看向地麵。

    乍一眼瞧不出異樣,但在周圍火光的映照下,地麵上竟不知何時冒出了一片密密麻麻的細針,還泛著幽暗的藍光。

    女子臉色微變,竟然被發現了,這小子是怎麽會知道的。

    這裏的機關之精妙,便是元嬰期也要吃虧,所以她才會特地帶著人繞道到此,想要將這個一再破壞了自己行動的小子一個教訓,誰知道,這小子竟然警覺如斯!虧他一路上還一副隨意的模樣。

    眼見計劃敗露,女子也不再掩飾,她早就注意到景黎將古鏡放進了左手的戒指裏,她是不能主動害他性命,但要搶他一個戒指,卻是不用顧忌。

    曼妙的身形如煙散開,化作一股青煙,直撲景黎左手而去。

    景黎眸光一下,足下一點,躍上了通道頂部,兩個踏步,落到了女子身後,堪堪停在了毒針之前,提氣,右手伸於身前,猛然握拳。

    就聽見一陣清脆的聲響,那些地上的毒針盡數從地麵上拔起,碾碎散落成了粉末,景黎反手一揚……那些粉末和再次襲來的女子所化的青煙正好對了個正著。

    “你!——”

    女子氣極,吃痛的重新聚形,也不知是否是那毒粉的影響,整個人看起來灰撲撲的狼狽。

    景黎對於耳邊的怒罵置若罔聞,如果不是他多留了個心眼,這會遭殃的就是自己了,這女子反複無常,若是對她的話全局相信,估計幾條命都不夠自己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