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開學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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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位客人,不好意思,這件物品已經被人預訂了。”一位身穿魔法袍的店員湊過來說。

    “預訂,可以取消嗎?如果我出更高價的話?”君士坦丁追問了一句。

    “不好意思,這位魔法師先生,這不是拍賣,我們煉金壇有自己的原則,即便你拿出雙倍的價格,我們也不會違背對顧客的承諾。”店員彬彬有禮地回絕。

    君士坦丁歎了口氣,雖然有些失望,不過並不意外,煉金壇如果這麽容易被金幣打動的話,那也不配在大陸享有如此盛名了。

    信譽,而非金幣,才是一個組織最大的財富,無論是獵人公會,還是煉金壇,在數百年的時光裏,都堅持恪守這個最樸素的信條,是以長盛不衰。

    不過就這麽放棄還是有些可惜,君士坦丁沉思了一會突然開口說道:“我這裏有幾樣東西,也許你們煉金壇會有興趣。”

    安德魯是煉金壇在奧林匹亞城分部的負責人,在店員們的眼中,這位年過六十,來自總舵的老上司是個有些性格古板甚至有些古怪的煉金術士,一天至少有十六個小時呆在煉金工房裏,鑽研各種精巧的魔法機械,日常的經營管理全部一股腦給手下的員工,從不過問。

    每當下屬向他匯報重大事項時,他便會像趕蒼蠅一樣極為不耐煩地擺擺手:“這點屁大的事沒必要通知我,你們這幫白癡,沒看到老子在做一項重要的實驗嗎,這可是能改變煉金術曆史進程的深刻實驗,都給我滾!”

    甚至他時不時會暴跳如雷,發出讓整個樓層都顫抖的吼聲:“天啊,你們幹了什麽?我的寶貝又爆炸了,該死,真想丟個解離術把你們的腦殼分解掉,看看你們的腦子裏裝得都是些什麽玩意兒。”

    於是,久而久之,再也沒那個不開眼的店員跑去打擾他,讓這位沉醉於煉金術的老法師自己折騰。

    所以,當可憐的店員上氣不接下氣地衝進三層的工坊裏時,毫不意外地被久違的狂叫聲淹沒:“該死,又失敗了,我詛咒那個狗屁光輝之神,咦,你怎麽跑這裏來了?”

    店員咳嗽了兩聲,裝作沒聽到剛才那番瀆神的話:“安德魯大師,有位年輕的魔法師拿出了幾樣罕見的煉金材料,說要交給店裏鑒定一下,如果可以的話,希望我們可以收購。”

    “滾,老子可不是來幹這種雜活的,那該死的鑒定師死哪去了?話說,什麽材料我們倉庫裏沒有,居然要從一個來路不明的小家夥手上買,讓那小子滾!”

    店員冷汗直流:“可是,按照煉金壇的規章,我們不得拒絕顧客的鑒定請求,至於文森特鑒定師,上個月陪您做煉金實驗被炸成重傷,現在還躺在病房裏…”

    “不過就是被炸傷嗎,曆史上,哪個偉大的煉金師不是缺胳膊斷腿的?這點韌性都沒有,現在的年輕人啊!”老煉金師嘟噥了一聲,拄著拐杖,一拐一瘸地下樓。

    君士坦丁坐在在二樓的一座沙發上,麵前是一張方形長桌,桌子上擺放著幾樣事物,一位白發蒼蒼的老者在店員的陪同下進入房間。

    “讓我瞧瞧,這都是什麽東西。”安德魯一臉心不甘情不願地戴上一副黑框眼鏡,湊到桌子麵前,然而看到第一樣事物時,他那不耐煩的表情瞬間冰消雪融,眼睛瞪得老大:“我的天,這是米蘭德魔石,話說我有多久沒見過這玩意了?”

    老人小心翼翼地從桌子上捧起那顆拳頭大小的墨綠色石頭,像個老冒險家愛惜地打量著著收藏多年的古玩一樣。

    有戲!看到這一幕,君士坦丁心想,這顆米蘭德魔石是他當年花費了不少任務點從公會裏兌換過來的,現如今似乎派上了用場。

    老人有些戀戀不舍地放下了那顆墨綠色石頭,打開了第二個綠色的小匣子,裏麵裝著的是一瓶暗紅色的液體。

    他打開瓶蓋,將其倒放在桌上,伸出右手在瓶口輕輕煽動,仔細嗅了嗅,眼睛瞪得更大,蒼老的麵容浮現出一絲不健康的暗紅色:“這氣味…是惡魔的血液,嗯,而且這隻惡魔的等級還不低,說不定是領主級別的,小子,老實交代,你是怎麽搞到這玩意的。”

    君士坦丁攤了攤手,一臉高深莫測的笑容,內心卻著實為這位老人的精準的眼力感到些許震撼,能從氣味判斷出這是惡魔血液,說明對方的確是個行家,但能如此迅速準確地猜測出惡魔位階的人,則必定是行家中的行家。

    就連君士坦丁這種出入過無盡魔淵不止一次的賞金獵人,如果是第一眼看到,都未必能馬上反應過來。

    接下裏是君士坦丁灰色箱子裏的那本青銅封麵魔法書,經老者鑒定,這本魔法書是一件煉金道具,用來記錄一些魔法知識,類似於一個筆記本,隻有用特定的咒文解封,才能看到上麵的信息。

    這本魔法書是君士坦丁從一位被他殺死的魔法師身上獲得的,對他來說沒什麽用,於是這本魔法書以六十個銀幣的價格出售給了煉金壇。

    “你還有更多的嗎?”老人直勾勾地盯著君士坦丁,焦急地搓著手。

    君士坦丁點了點頭,作為全公會排名第六的賞金獵人,他靠積攢任務點兌換而來的珍稀魔法材料多得不可思議,幾年積累下來,家當當然不止這麽點。

    接下來發生的一幕,讓所有圍觀店員都吃驚地合不攏嘴,他們敢說,哪怕是出身煉金壇的他們,這輩子也沒有見過這麽多的珍稀材料。

    “蒼藍玄鋼、深紅瑪瑙、星之砂、秘銀粉…”安德魯看著君士坦丁從灰色箱子裏掏出的一袋袋材料,喃喃自語,眼神狂熱,表情卻顯得有些呆滯,對於和煉金材料打了一輩子交道的他來說,沒人比他更清楚這些材料的價值。

    君士坦丁看著老人激動到僵硬的麵龐,心想:要是這個老家夥知道這些材料裏的絕大部分都被他拿去打造“晨曦”的劍鞘,他看到這些隻是剩下來的部分,不知又會是一副怎樣的表情?

    “請問,這些材料加在一起,大概值多少金幣?”君士坦丁索性微笑著問旁邊一位拿著紙筆忙碌記錄的店員。

    店員滿頭大汗,“全部的話,大概……相當於一樓所有魔法物品價格的總和。”

    “都給他。”店員還沒來得及把那個龐大到足以讓人窒息的金額報出來,安德魯就不耐煩地打斷了她,猛地揮了揮手,“這些材料我都要了。”

    “我隻需要那根奧術法杖。”君士坦丁補充道,“剩下的你們可以用金幣分期支付。”

    “可是店長,我必須說一句,這位法師要的那根法杖已經被預訂了。”店員硬著頭皮說了一句,“按照煉金壇的慣例……”

    “去他媽的慣例。”安德魯罵罵咧咧,“你把那根法杖給他,要是那個不開眼的家夥鬧到總部,我自己去應付總部裏的那些老不死,順便跟希爾伯特說一句,這壇子裏的某些狗屎規矩是時候改改了。”

    半個小時後,君士坦丁拎著那根短柄魔杖走出煉金壇,背上的箱子輕了許多,可是裏麵多出了幾十張繪製著盾牌標識的金券,隻要拿著這幾張印有煉金壇標記的票券,他可以在煉金壇在神聖帝國開設的任何一家分店兌換金幣。

    這種便利的匯兌係統也是煉金壇獨一無二的特殊發明,堪比獵人公會的任務點獎勵設計。

    算是體驗了一把暴發戶的感覺了吧?君士坦丁坐在一輛剛剛訂的馬車上,打量著窗外掠過的動人風光,內心卻自嘲地想著,背著幾十萬金幣在奧林匹亞城裏悠閑地逛來逛去的暴發戶,自己恐怕還是史上第一人。

    ………

    他卻不知道,在他離開的幾小時後,煉金壇又爆發了一場不大不小的風波。

    “什麽,你說我先訂的奧術魔杖被人拿走了?”一位身穿紅裙,氣質高貴的美豔少女站在煉金壇一層大廳中央,眼睛因吃驚張得老大,不可置信地叫到,“你們神聖帝國人就是這麽做生意的嗎?”

    幾名店員互相對視,對少女無奈地聳了聳肩,擺出無可奉告的表情。

    “這是欺詐,哥哥,你說怎麽辦?”少女氣鼓鼓地轉過頭,對著身後一位英俊青年說道。

    英俊青年名叫朱利爾斯,身上穿著法蘭公國樣式的魔法袍。看著妹妹氣憤的眼神,他不由有些頭疼。

    他和妹妹朱諾都是從法蘭公國前來,準備進入神聖帝國皇家魔法學院進修的天才魔法師。朱諾自幼就在奧術方麵表現出極高的天分。前些日子他特意陪朱諾來享譽大陸的煉金壇挑選一件適合她的魔法物品,那根短柄魔杖是朱諾精挑細選後決定預訂的,朱利爾斯看得出來,妹妹對這根魔杖很是喜愛,對此誌在必得。

    然而讓他們兄妹沒有料到的是,在他們來到煉金壇準備取貨時,卻被意外地告知,那根奧術魔杖已經被另外一位年輕魔法師高價要走了。

    適合奧術師的魔法物品本就極少,精品更是寥寥無幾,好不容易能買到一件,卻被某個家夥給拐走了,朱諾的憤怒可想而知。

    不過朱利爾斯的思慮要比妹妹深遠許多,他很清楚,以煉金壇的作風,那位買主無論出多少金幣,都不可能迫使煉金壇單方麵取消訂單。之所以會出現這種情況,隻存在兩種可能:一是那個年輕人拿出了對煉金壇極有吸引力的東西作為交換,讓煉金壇無法拒絕。二是那個魔法師身後有更雄厚的背景。

    無論是哪一種解釋,似乎都昭示著,這個來路不明的買主,不是可以輕易得罪的。

    “算了,朱諾,我們回去吧,隻是一根魔杖而已,說不定以後還有機會碰見更好的呢,還是準備一下後天的開學考試要緊,大不了我們讓父親給我們買就是了,父親肯定會從法蘭寄過來的。”朱利爾斯溫言勸說道。

    “走就走,不過今天的事,我會好好記住的。”朱諾狠狠地瞪了一眼,乖乖地跟隨兄長離開大廳。

    “要是讓我遇見那個混賬,我一定要用奧術飛彈把他打的連他親媽都認不住來。”馬車上的朱諾仍舊憤憤不平。

    “朱諾,你要牢牢記住,這裏是什麽地方,父親的能力可還沒大到能讓你在神聖帝國的國都裏胡作非為。”朱利爾斯不悅地嗬斥著自己的妹妹,“在法蘭,你想做什麽都無所謂,但這是奧林匹亞城,你我的身份在這裏根本沒有太大意義,別的魔法師可不會因為你是法蘭大公的長女就讓你三分,你最好謹言慎行,別給法蘭人丟臉。”

    “知道啦,朱利爾斯,我隻是氣不過而已,根本不會像你說的那樣胡鬧。”朱諾哼了一聲。“隻是如果有機會碰見那個小偷,我可不會給他好臉色看。”

    朱利爾斯細想了一下:“聽煉金壇的人說,那個少年也是個魔法師,說不定他也和我們一樣,是來參加後天的學院考試的。”

    “哼,那就更好了,我詛咒那個家夥第一輪就被淘汰。”

    朱利爾斯笑了笑,“那樣的話,你以後在學院裏可就見不到他了,你還怎麽出這口氣啊。”

    朱諾愣了一下,隨即陷入了苦惱的兩難思考中:自己到底該不該祈禱那個家夥通過後天的入學考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