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普拉斯說道：“人心，本就和命運一樣難測。”

    喬伊說道：“我想問你一個個問題。”

    “說吧，老朋友。”

    喬伊望向遠處山洞的方向，“如果君士坦丁不是她的兒子，而隻是一個普通人，你當初在神學院會看中他，並指點他進入破曉之城嗎？”

    拉普拉斯說道：“即便他不是她的兒子，浮士德閣下的後裔，我依然會堅持自己的選擇，他本身就適合進入破曉之城，這已經無關命運，隻是我個人的判斷。”

    “為什麽？”

    拉普拉斯微笑地盯著喬伊：“世俗之人以為進入魔法聖地憑依超絕的天賦，但你還記得，曆代星見塔為破曉之城選擇試煉者時，最看重的東西是什麽嗎？”

    喬伊回想著當年的故事，微微眯起眼睛：“是變強的欲望。”

    “沒錯。”拉普拉斯輕聲說道，“世界樹議會挑選試煉者，最看重的並不是資質，對於浮士德來說，要想進入他創立的這個組織，擁有力量的欲望本身遠比強大的力量更為重要。”

    “無盡位麵浩瀚而廣闊，那些擁有比我們更強大天賦的生靈有的是，但是命運最終卻選擇了我們，因為我們都有，或者說至少曾經都有過追求力量的強烈渴望。”

    “每個踏入破曉之城的人都有足夠強烈的理由追求力量，有的是為了複仇。”拉普拉斯看了身後的齊格飛一眼，

    “有的人是為了複國。”老占星師又看了身旁站著的薩林一眼，“有的人隻是純粹地想追求奧秘和知識，比如伊爾明斯特這類人。”

    “而像英諾森那樣的神棍，就居然想要拯救所有的世人。”喬伊微微諷刺道，“難道連這樣白癡中二的想法也會被你們考慮？”

    “欲望的內容並無意義，世界樹議會根本不在乎這些，再中二、再不切實際的理想也無所謂，隻要你堅信自己是正確的，並且有為了自己的欲望付出一切的心理準備，你就已經具備了進入破曉之城的資格。”拉普拉斯平靜地說道。

    喬伊問道：“既然如此，你欲望又是什麽呢？拉普拉斯，是什麽讓你踏進了破曉之城？”

    占星者銀袍飄舞，注視著群山的眼眸浮現出深邃無比的星穹，“為了見證命運被粉碎的那一天。”

    喬伊大吃一驚。

    “最初，我想要洞悉一切事物的命運，後來發現自己根本做不到這一點，即使是強大如聖浮士德也做不到。”

    拉普拉斯自嘲道，“隨著我在占星術上越來越強大，甚至已經可以施展大預言術後，我的想法卻已經慢慢發生了改變。”

    “比起掌控所有事物的命運，我更想看到既定命運被粉碎的那一刻，有一種期待之外的無上美感。”

    拉普拉斯輕聲說道，“當命運的枷鎖被敲碎的那一刻，發出的聲音一定會無比動聽吧？”

    “但這一切跟君士坦丁又有什麽關係？”

    “觀察那些能夠改變世界的存在的命運，本就是所有占星者恒久的趣味啊。”老占星師沙啞著聲音笑道，“我很想看看，背負著古老宿命的那個少年，未來究竟能走到哪一步？”

    “也許，他現在已經開始啟程了。”

    話音剛落，山洞外，一個穿著漆黑法袍的法師緩緩現出身形。

    看見少年熟悉的麵容和身影，羅蘭長舒了一口氣，“終於回來了。”

    齊格飛撇了撇嘴，“這臭小子，終於出現了。”

    ……

    君士坦丁踏在熟悉而又陌生的山脈小徑上，循著本能指點的軌跡，他來到了眾人麵前。

    第一眼看到了喬伊和拉普拉斯，在他們身旁站著一個麵容俊美，穿著古樸巫師袍的半精靈法師，旁邊是他認識的三個年輕人。

    歐拉向君士坦丁點了點頭。

    羅蘭將【晨曦】遞給君士坦丁。

    齊格飛湊過來，拍了拍君士坦丁的肩膀，咧嘴一笑：“小君士坦丁，你長大了，老師看到以後，應該會很高興的，哈，你小子居然成為了一個魔法師！”

    君士坦丁從羅蘭手中看著麵前粗獷豪爽的青年，想起了年少時期一起玩鬧的時光，不由也笑了起來：“好久不見，齊格飛，老師現在還好嗎？”

    “老師…..他離開了，聽說回了蠻荒大陸。”齊格飛有些遺憾地說道。

    君士坦丁沉默了一會兒，“那你呢？準備去哪？”

    “我以前跟你說過，我這輩子有兩個目標。”齊格飛說道。“你還記得吧？”

    君士坦丁說道：“我記得，你的其中一個目標是要把龍槍王朝皇帝的頭砍下來。”

    聽到這句驚世駭俗的話，一旁的羅蘭微微張了張嘴巴，可最終卻歎息著搖了搖頭。

    “是的，所以，我需要足夠的力量。”齊格飛直言不諱，“老師臨走前對我說，如果哪天有個穿著銀色袍子的占星師來找我，讓我進破曉之城，我可以選擇答應他，如你現在所見。”

    君士坦丁怔了一下，把目光轉向站在不遠處的拉普拉斯和喬伊。

    “小家夥，我們又見麵了。”拉普拉斯再度開口，老占星師的風度任何情況下都無懈可擊，語氣溫和到了極點，“我想，你應該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麵的時候，我對你說過的話吧？”

    君士坦丁的記憶中浮起一幅畫麵：那是在奧古斯丁神學院的占星樓上，老占星師第一次和他見麵，告訴他，這個世界上有個叫世界樹議會的地方。

    在光輝大神殿深處，教宗親手開啟了吊墜中塵封的記憶，並不惜違背魔法誓言，將破曉之城的位置泄露給他。

    從那個時候起，君士坦丁就知道，自己的未來，必定會和那個傳說中的地方產生交集。

    隻不過，他沒有想到的是，這一天會來得如此之快。

    君士坦丁靜靜地看著拉普拉斯：“占星師閣下，您來自世界樹議會？”

    “世界樹議會是一個很龐大的組織，我屬於這個組織之下，一個叫【星見塔】的分支機構。”拉普拉斯說道，“星見塔的其中一個使命，就是發掘大陸上那些有天賦的年輕人，並提供給他們進入破曉之城就修試煉的機會，讓他們獲得更多資源和機遇。”

    “可是這麽做，對你們本身有什麽好處呢？”君士坦丁很認真地問道。“議會應該不收學費的吧？”

    “這是個好問題。”拉普拉斯笑了笑，“不過，年輕人，別忘記了，世界樹議會不屬於任何一個國家，也不依附於任何一個世俗政權，我們最初隻是一群魔法師建立起來的組織而已，對我們來說，世俗的利益根本沒有意義，我們給予你們更廣闊的天空，是為了曆練你們，讓你們有一天有足夠的能力，去開拓更遙遠的星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