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另一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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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束縛在椅子上的華貴男子看到傅晚天出現,情緒更加的狂暴起來,而且眼眸之中有一股濃濃的恨意,絲毫不加掩飾,而且這股恨意之中夾雜著徐徐的烈火,好似要把眼前這個淡若清風的白衣男子燒成灰燼。
“你終於來了,我還以為你會一直做縮頭烏龜!”
呼出一股渾濁的氣息,華貴男子的麵色變得有些複雜,在東臨皇宮的時候,他一直想方設法去博取這個男子的信任,甚至不惜降低自己的身份去討好他,但這些辦法通通都不管用。
隻是想起他的父皇在他前來奇譚山之前對他苦口婆心說的那番話,心中就有一陣揪痛,但他卻是不後悔,所謂成王敗寇,就算眼前這個男子此刻殺了自己,他也是名不正言不順!
傅晚天並沒有開口答話,而是輕輕地走到旁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舉手投足都隱隱的透著一股高貴與優雅,仿佛他對麵的這位嫡親皇族隻是一位跳梁小醜。
“你啞了嗎?”
華貴男子猛然動了幾下,但是身體一直都脫離不了自己所坐的那個椅子,見傅晚天居然對他不聞不問,一股由心底而起的屈辱感徹底蔓延。
而在他身後被吊起的那十餘名赤身男子,有的目光中透著驚恐,有的則是透著死寂,但絕對沒有一人露出反抗的目光,都有一種想尋求解脫的渴望。
傅晚天隨意的朝頂層之中的其它人看了一眼,眾人立刻都頷首告退,幾秒之中便都退出了這裏。
華貴男子的脖頸被椅子所控製住,無法向四周轉動,當然也不知道,原來在他的身邊居然還有這麽多的人,心下一驚,因為這些人居然靜靜地在他身後站了一個多時辰,卻一句話都沒有說,這不由得讓他背後冷汗直冒。
隻是輕輕瞥了一眼,傅晚天的眸子裏難得出現一抹犀利,然後才淡淡的開口說道:“為上位者,你不夠。”
華貴男子的心中一動,臉上出現了十分不甘的表情,話說從小到大,他都是在眾人熱捧中長大,在他成為太子之前也依舊是眾星捧月,但是不知從哪年開始,這一切就變了。
他的父皇見到他總是唉聲歎氣,而他也發現自己的脾氣變得比之前狂躁許多,再也不是之前那個處事不驚的皇子,而這一切一切的改變,不都是因為眼前這個人嗎?
都說人被壓迫久了,是會改變的,更何況他還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想到這裏,他的心中不禁苦澀起來,也許現在的他是真的沒有資格去碰觸那個位置。
“那又如何,我東臨皇室人才濟濟,也輪不到你這個亂臣賊子,我顧廷淵再不濟,我也是姓顧的,而你呢!”
自古皇家之事,外臣都不得對其指點對錯,而在顧廷淵的眼裏,傅晚天他就是一個外臣,而他也不相信這個男子會真的對他做出什麽。
“哈哈,聽說你連自己的親生父親都給軟禁在了傅府中,我倒真想看看你的心是什麽顏色的,你的忠孝二字都被狗吃了?”
顧廷淵認為自己的話句句在理,隻是他這樣抨擊對麵的這名男子,卻不想對方一點反應都沒有,就好似並沒有聽到他說話一樣,隻是如此平靜的反應,讓顧廷淵著實大吃一驚。
他的話都已經收到這個份上,傅晚天居然還能坐得住?
他不應該起身給自己辯解麽,還是這一切的一切他都承認,顧廷淵似乎發現他好似做錯什麽事情了……
“我請太子殿下過來,並不是想要請教這些事情。”
傅晚天淡淡的開口,然後這才抬頭正是這顧廷淵此刻的模樣,然後繼續輕聲說道:“所以,我在等你說完。”
顧廷淵一愣,好像他剛才說的那些對這個人一點作用都沒有,這個男子並未因為他的隻言片語而有所反應,而且並未對他的情緒造成任何影響,那他剛才說那些都是白說了?
“請?”
顧廷淵想要抬起手,但是他的兩隻手臂卻被緊緊地箍住了,就連他的脖頸和腰間也都是被固定在了椅子上,他現在可是除了說話什麽都做不了。
“你這叫請麽,趕快放開我!”
他已經被固定在這裏快兩個時辰了,任誰這樣被固定在這椅子上身體都不會好受,何況他還是東臨的太子,身子自然要比普通的男子要嬌弱很多,什麽時候受過這種委屈。
這下傅晚天的眼中多了一抹深意,他的嘴角居然出現了一抹謔笑,隻是這抹笑意若隱若現,就哪怕是在他的身邊也不一定能觀察的清楚,更別提是此刻處在狂躁階段的顧廷淵了。
“殿下確定嗎?”
薄唇微動,顧廷淵看到他這副表情心底突然竄出一股寒意,說實話他對這個男子是有些畏懼的,隻是這並不能怪他,就連自己的父皇也是十分忌憚傅晚天,更別提他了。
隻是還未等顧廷淵答話,閣樓之中就出現一絲機關輕動的聲音,而固定在顧廷淵身上的所有器具全部消失,他身下的那張椅子也頓時變成了一張普通的椅子。
顧廷淵有些傻眼,因為他並未看傅晚天有何動作,這可見這閣樓之中是暗含機關的,可這是皇家的的驛站啊!
是屬於東臨皇室的驛站,什麽時候這裏被安插了機關自己卻不知道!
不知不覺,顧廷淵的背後早已被冷汗浸透,身體也不自覺地有些顫抖,驀然心底躥出一股悔意,似乎有些後悔之前的動作,有些責怪自己的心急。
“啊啊啊——!”
隻是還未等他的心平靜下來,又再一次的差點被嚇出魂魄來,因為他隻是輕輕地一轉身,竟看到了之前在他身後他看不到的那一幕。
十餘名男子被隔空吊起,頭發皆是雜亂無章,從嘴角泛出的血跡一滴一滴順著身體流淌而下,最重要是他們的目光,有哀求,有怨念,還有就是死寂一般的空洞,仿佛魂魄早已被人抽幹。
“你……魔鬼,你是魔鬼……”
顧廷淵被嚇得雙腿有些發軟,直接倒在了剛才那張椅子,而且唇尖發白,身體早已顫抖的不成樣子。
話說他之前坐在椅子上的時候,就聞到了一股十分濃鬱的血腥氣,但是卻怎麽想也沒想到,這十餘名恐怖的男子就這麽被吊在自己的身後不到一米的地方,而這幅場景足足持續了兩個時辰……
“嘔……”
想到這裏,顧廷淵的胃裏一陣翻湧,而過了幾秒之後,再也忍不住直接扶住椅子的手柄吐了出來,然後趕忙站起身,你那張椅子遠了一些,然後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與之前的囂張相比,他現在一點皇族的貴氣都已消失不見。
“我記得,他們似乎都是太子殿下的心腹,您說對嗎?”
傅晚天的臉上並沒有其它的表情,好似這一幕在他眼裏就和空氣沒有兩樣,顧廷淵此刻大腦裏已經想不出任何問題,他現在隻想逃離這個地方,什麽奇譚山,什麽父皇給他的計劃,他現在通通都不想顧了。
他現在隻想離開這裏,之前還暗中嘲笑過他的皇妹顧輕菡,但是他現在卻羨慕起顧輕菡來,十分的羨慕!
“不,不是……”
完全是下意識的回答,顧廷淵根本就不敢去看那些赤身的男子,隻是低著腦袋搖著頭,不停的在重複這兩個字。
而被隔空吊著的那些男子的眼眸之中也透出一股絕望,他們雖然已經隻剩下半條命,但是他們的思維還在,如今眼看自己一直賣命的主人竟然這般回答,讓原本那些還透著渴望的人瞬間心涼。
“不是?”
傅晚天的音調突然提高了一個層次,這讓顧廷淵心下一抖,然後趕忙搖起頭,隻是看著剩下的地麵,不再敢去看這閣樓之中的任何東西。
傅晚天的眼眸一落,好像這一切都是他料定似的,就連顧廷淵的反應在他的眼裏也沒能引起他的任何波動,隻是輕輕地歎了一口氣,然後抬起修長的手指在他的桌前輕敲了敲。
敲擊聲的很有規律,而這絲聲音在十分寂靜的閣樓中顯得十分刺耳,而在幾秒之後,閣樓之中突然出現了一抹突兀的響聲,而在那十餘名男子在腳下,地麵卻向兩邊平移,直接出現了一道麵積龐大的暗格。
仿若萬丈深淵,而與此同時,從暗格下傳來了一股十分濃鬱的血腥氣,這股血腥氣與之前那淡淡的氣味不同,可謂是十分的濃鬱,就仿佛處在戰場之上,那是需要萬人的屍體才能堆出這股血腥之氣啊!
顧廷淵漸漸的站直了身體,然後輕輕的朝前走了幾步,在走到離那道暗閣不遠處時,這才朝下看了一眼。
身體完全僵硬,就連頭也是不自覺的望向那個依舊淡漠的白色身影,隻是還未在他回過神來時,他麵前的這十餘名赤身男子手上的鐐銬全部消失。
身體卻直直的朝著暗格掉落了下去。
噗通!噗通!噗通!
令人十分刺耳的聲音,而這時從暗格之下卻濺起了一滴液體,直接濺到了顧廷淵的臉上,顧廷淵緩緩的抬起手臂朝著臉上輕輕一抹。
映入眼簾的赫然是一滴血色濃鬱的血珠。
暗格之下,仿若一條紅色長河,因為那竟是一處諾大的石壇,而那時壇中紅色的液體正散發著濃鬱的血腥之氣,哪怕並沒有在石潭的旁邊,那壇中的液體也不言而喻。
血池……
粘稠的血液正在不停的向上翻湧的泡泡,可見這血池之中的溫度極高,那之前那十餘名男子就這般掉落進去,豈不是也就成了這血池的一部分……
隻是這麽大的血池,需要用多少人的鮮血才能堆積而成,顧廷淵再一次看著那個不染纖塵的白衣身影,與他此刻看到的場景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既然殿下不認識這些人,那一定是是我弄錯了。”
不知怎的,顧廷淵聽見傅晚天的這句話,心中卻是輕輕地鬆了一口氣,沒有人是不怕死的,用這些手下的命來換他自己的命,顧廷淵認為這是值得的。
但是他此刻的心境卻與之前截然不同,之前坐在椅子上的時候,他還信心滿滿,認為傅晚天不敢,也不會對他如何,他也曾問過他的父皇,為何如此忌憚這個男子,可是東臨皇也未給他直接的回答。
如今他卻是知道了,而從始至終,那個男子隻是靜靜的坐在那裏,說了不到五句話而已。
就已經能讓自己的態度翻天覆地的大轉變。
“對了,寧世子的後事,還要勞煩太子殿下。”
寧世子,顧寧。
之前東臨皇室受到劫殺,所死去的那名東臨皇室的成員,正是這位顧寧世子,顧廷淵本來已經放下去的心此刻又被提了上來,他現在終於知道傅晚天為何對自己發難了,因為這件事情他再清楚不過。
顧寧的死,與自己更是脫不了幹係,而且可以這麽說,是他直接造成的。
“我……我會處理的。”
顧廷淵的語氣徹底軟了下來,也不敢再有其他的念想,隻是他不知道傅晚天為何會突然放過自己,難道這個男子的目的不是殺了他,隻是想讓他現在像狗一樣的活著麽?
眼底劃過一抹悲哀,想他堂堂東臨的太子,竟然做得這般憋屈,還要去聽從一個臣子的命令。
嗒嗒……
這時,從樓梯之處傳來一抹急促的聲音,顧廷淵下意識的朝著樓梯口看去,這是之前跟在傅晚天身邊的那個普通男子,但此時他的麵色十分著急,就好似遇見了什麽急事一樣。
“公子,雅……”
男子麵色十分急切,但傅晚天的瞳孔卻是突然一縮,然後手指輕輕的朝著顧廷淵彈出一抹氣流,正好打在了他的某處穴位之上,而在下一秒,不聽人直直的昏厥在了地麵上。
與此同時,之前的那道暗格也悄然關上,一切都回歸到最原始的狀態。
而這一切,卻隻消耗了一秒不到的時間。
“出什麽事了。”
傅晚天雖然語氣還是淡淡的,但是已經起身朝著樓梯口走去,而他身邊的那名普通男子也趕忙跟上。
“雅公主的病每日都在不斷加深,九華丹所能控製的時間已經越來越短,公子,我們應該趕緊去星流河,不能再拖了。”
仿若一道風影,傅晚天的身影停留在了二樓的一道雅間處,然後直接撩開了紗帳走了進去,躺在床榻上的正是一位清純絕美的少女。
少女的臉色十分蒼白,仿佛隻有不惑之年的老者才會出現的麵色,此刻竟然出現在一個花季少女的臉上。
隻是傅晚天的目光卻停留在少女的眼角,因為那裏……正殘留著一抹淚痕。
“還有多久。”
傅晚天的聲音中夾雜著一絲為難,而在他身旁的那名普通男子卻是艱難的搖了搖頭,然後有些惋惜的看著躺在床榻之上的上少女。
他雖然已經將顧夕雅的病情控製住,但是這次已經是最艱難的一次,若是下次再病發,就不知道能不能挽救的回來了。
“隻怕這是最後一次了。”
普通男子為難的開口,他已經盡力了,若是再尋不到藥引來為其配藥,隻怕這個可憐的少女真的會香消玉殞。
而他著急並不是因為這個少女本人,而是顧夕雅要是死了,會直接打亂他們的全盤計劃,所以說現在這個少女還不能死,至少目前是不行的。
“公子,為何到現在還不啟程前往星流河,那種小事您本不用親自過來的。”
男子口中所謂的‘小事’,自然就是剛才顧廷淵的事情,而在他看來,剛才那件事情真的還沒有顧夕雅的事情來的重要。
傅晚天靜靜地望著躺在床榻上的顧夕雅,昨夜半夜的時候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少女突然病發,隻是在睡前顧夕雅已經剛剛服下了一枚九華丹,按理說不會在這麽短的時間內病發的。
輕輕歎了一口氣,白衣身影漸漸走上前去,替床榻上的少女蓋好了被子,然後轉身便走出了房門。
“既是如此,半個時辰後來天生館。”
傅晚天猶豫了一會,然後靜靜的開口說道,而站在他身邊的男子見他鬆了口,也是長舒出一口氣,有些欣慰的看了看顧夕雅所在的房間。
“公子要順著碧湖前去星流河麽,蛟漆林是最近的一條路……”
普通男子剛想開口,因為那傳說中的碧湖不過是星流河的上遊,那個地方不通任何區域,前來奇譚山的人沒有人會去那個地方,但碧湖卻是前往星流河的一條水路,隻是路線十分崎嶇,並不是很好走。
有些不明白傅晚天為何突然要走碧湖這一條路,他們現在所需要的就是時間。
“按照我說的去準備吧。”
顯然,這位麵容雖然普通的男子跟傅晚天之間的關係並非一般的主仆,否則他不會去質疑傅晚天的命令,隻是見其心意已決,他也自然不能再反駁什麽。
畢竟傅晚天做任何事情,自會有他的道理,所以此刻就算他心中有所不解,也不敢再第二次開口去問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