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釜底遊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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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個山地人呢?”

    當巴邁上到天坑穀口的時候,他追捕的‘獵物’已經不見了蹤影。

    跑在前麵的幾個巴塔族人對著瀑布指指點點。

    “跳下去了,那個‘白人’。”

    “塔戈,莫羅,拿多,不可以再叫他‘白人’!那個山外人,雖然他進入了我們的獵場,冒犯了我們的領地,甚至褻瀆了我們的聖地,他仍然配得上勇士的稱號。

    “‘白人’,那是對一個勇士的侮辱。就像我們不能接受山外人叫我們‘野人’是同樣的道理。

    “明知不可敵而暫時避讓,那不是懦弱,而是理智。寧願冒險而不願屈服,這是維護勇士的尊嚴。為了尊嚴,一名勇士可以微笑著死去!而屈服,則是無法洗刷的恥辱!”

    “我們巴塔人,和巴拉望人,塔巴人一樣,都是蚩尤大神的後裔。我們是巫族的勇士,即便麵對敵人,如果他值得尊敬,雖然我們仍然會和他戰鬥到一方倒下,但我們也要對敵人表示最後的敬意,不管他死了還是活著!”

    巴邁神情肅穆,手指著周曉峰跳崖的方向,臉上不無惋惜之色。

    二十多年來,跳下聖洞尋找聖物的勇士,還從來沒有一個人能活著回來的。

    就是他巴邁頭目,作為巴塔達哈部落年輕一代最勇敢矯健的勇士,也不敢嚐試挑戰光滑的山壁和比望天樹還要高的深坑。

    “我們走吧,不要再冒犯祖靈安息之地,也不要打擾勇士的靈魂。”

    巴邁拋下一串貝殼項鏈,轉身跳起了讚頌勇士之舞,為逝去的靈魂送行。他大步離去,而身後的族人也紛紛響應,載歌載舞,山林間悠然回蕩起嘹亮的歌聲。

    “...嘿呦呦...無畏的勇士,踏上彩虹鋪成的路啊,回到祖靈的懷抱吧,生命如同露珠哦,又像柔嫩的鬆枝啊...

    “勇敢的男人啊,死亡是最好的歸宿,讓我們不屈地死去吧!踏上美麗的彩虹之橋呀,回到祖靈的家鄉呦,讓我們在那裏歡樂聚...哎嗬嗬...”

    (這一段是看了n遍《賽德克?巴萊》揣摩的。嘮叨一句,巫族、高山族、黎族以及東南亞許多部落民族大抵都屬於古代百越範疇。因為中原正統王朝的擴張而失去生存空間,不得已不斷南遷。而古印度人也向周邊發展,形成了東南亞不同的種族來源。)

    ......

    “轟-”

    周曉峰把身體卷屈成一團,以臀部入水,用後背承受住巨大的衝擊,那一瞬間,他好像砸在了石板上。

    疼!不是火辣辣的疼,而是全身劇震,如同高速撞上火車,骨頭都像要散架,幾乎讓他昏了過去,還好他知道這是生死關頭,死死咬緊了牙關。

    “嘩-”

    尚未沉到潭底,他便迅速浮出了水麵,拚命地呼吸。

    打量周邊的地形,他不由得暗暗叫苦。自己就像掉落在了一個巨大的鍋底,而用釜底遊魚形容現在的自己,實在再貼切不過。

    環顧四周,壁立千尺,形成一個環狀天坑。岩壁高聳,圈成深穀,高達百米,異常陡峭,粗藤從山上垂落,而岩壁上也爬滿了藤蔓。

    不少岩壁突出的地方還長著樹木,根深深紮在岩縫裏的,枝條努力向外生長,爭奪陽光和雨水,如同伸向天空的臂膀。

    穀底方圓數十畝,草木叢生。湖邊是茂密的草地,有幾種無名的鮮花如繁星點綴其間,四周高大的樹木遮天蔽日,令山穀顯得幽冷深邃。

    一道白練垂下岩壁,飛珠濺玉,穀底飄散著一層薄霧,滋潤著草木,四處鬱鬱蔥蔥。午後陽光下,一泓碧水宛如翡翠,一道彩虹搭在水麵上,絢麗而多彩。

    美如天堂。

    若果拋開艱苦的條件不說,這裏倒也算得上一處人間仙境,世外桃源。

    “我這是自走絕路啊,好險!”

    ...

    夜空如洗。

    大地無聲,天空寂寞。

    久雨初晴後的山穀展露出一圈狹窄的穹頂,漫天星鬥無比明亮,在天幕上閃爍,如藍色的水晶。

    往上看,天就像一個透亮閃爍的玻璃蓋。

    周曉峰躺在小湖邊的石板上,嘴裏還泛著一股魚生味,肚子漲漲的,一動都不想動。

    實在是餓得受不了,他才忍著反胃生吃了兩條魚。好在這裏食物並不匱乏,湖邊和小溪流中的呆頭魚一點也不怕人,手快一點,撈起來直接丟到岸上就行。

    在穀底呆了大半天,他才從上午的意外和驚訝中恢複過來。至於早上在海邊發生的衝突和後來被土著圍追堵截,倒是沒有放在心上,估計不過是小誤會罷了。

    比起來,以前見過的風浪比這大了多了去了。

    一座原始的沒有任何現代旅遊勝地痕跡的巴拉望島,是不是意味著一個曾經的世界,而自己,也已經回到了從前呢?

    問題是,多少年以前?

    百思不得其解後,周曉峰隻能歸結於詭異的球電,或許是球狀閃電的力量,幫他打開了時空之門。

    不僅是把自己從台風眼裏傳送到幾百裏外的泰泰灣,還讓自己從偉大和諧年代的走私犯變成了不知哪朝哪代一座野人山中陷身天坑的釜底遊魚,井中蛙,暴*露狂。

    這種事情,倒也不算新鮮。

    二戰時,美國海軍印第安納波利斯號巡洋艦觸雷沉沒,二十五名美國士兵坐著一個救生艇漂流在菲律賓南部的西裏伯斯海上,他們在1989年被菲律賓漁民救起。

    獲救時,二十五名美國士兵依然象當年那樣年輕,他們認為自己僅漂流了九天,實際上地球時間已過去了四十五年。

    而這樣的傳聞屢見不鮮。

    世界真奇妙!

    以後如果出去跟人講,“我來自未來”,隻怕會被別人當怪物瞧。或許會有個把老道士,大喝一聲“妖孽,哪裏逃!”然後拿著桃木劍一路追殺。

    那會夠好玩吧。

    反正是回不去,也隻好苦中作樂,聊以自*慰了。

    ......

    有這時間,是該考慮一下出去後該怎麽辦了。

    至於怎麽出去,他至少能想出六七種辦法。

    想了許久,疲倦湧上頭來,讓他漸漸沉入睡鄉。

    一夜無夢。

    熟睡間,嘰嘰喳喳的鳥叫將周曉峰吵醒,天頂還隻露出一絲微光。

    這些有今天不知明日的小東西因為白天到來而歡聲歌唱,隻因為早起能多找到些食物。

    人如果能象鳥這麽簡單地活著,那也是一種快樂啊。

    鳥人,想到這個,周曉峰隻能自嘲的笑笑,心情也變得開朗起來。隨意地打了個翻身,一躍而起。

    “活下去,繼續堅挺地活下去!”

    ...

    上帝說:要有火(‘光’,差不多吧)。

    身體恢複過來,第一件想做的事就是生火烤一條魚。

    反正這裏沒有女人,等出去的時候再弄條草裙好了。

    伸展了一下四肢,感覺恢複的實在不錯,全身充滿了力氣。

    一拳出去,虎虎生風,身輕如燕,一蹦老高,讓自己都不敢相信。

    “尼瑪,這是蜘蛛俠附體了嘛?!”

    雖然昨天對自己的身體異常已經有了體會,他對現在的體能還是充滿了驚訝。

    想想也是,‘天打雷劈’、‘穿越時空’那麽意外的事情都發生了,天賦異稟也就不足意外了。可惜不是傳說中的神通附體,還隻不過是肉體凡胎罷了。

    “哈哈哈!-”(我得意的笑。)

    裸*奔而來,什麽工具都沒有。沒辦法,周曉峰隻能笨拙地學古人鑽木取火。

    費了老半天勁,終於是成了。

    要體驗原始人的生活,真不是一件易事。即便自己有了相當豐富的野外生存經驗,不借助任何工具生活仍然是一個挑戰。

    魚擱在石板上烤著,一股清香撲鼻而來。

    迫不及待撕下一塊塞到嘴裏,舌尖傳遞著得到享受的滿足,以及得到滿足的愉悅。

    “鮮!”

    “香!”

    “美!”

    不管是全聚德的烤鴨、城隍廟的小吃,火宮殿的臭豆腐,還是樓外樓,蘇浙匯,美林閣的招牌菜,也就這味兒了。

    鮮滋美味,就得原生態!

    一條三四斤的烤魚下肚,周曉峰吃得直打嗝,心滿意足。

    這種滿足超過了上班第一次領到薪水,也超過了完成第一單生意,更別提當初和狐朋狗友們第一次出遊打獵槍下的黃麂和野*雞了。

    大概,和女人的第一次,可以比擬。

    第二次?

    別扯了好不!

    腦海中掠過一個倩影,那個早早為人婦的小女人,也隻能偶爾想想而已。有無數次,他很想鼓起勇氣問一句:

    “那個頭生雙漩的孩子到底是我的,還是他的?”

    也就想想而已,時間隔了那麽久,哪裏還有這個可能,不過是癡心妄想罷了。多少誤會,讓人追悔莫及,一生的遺憾,往往也就是因為一個小小的誤會。

    再也見不到了,見不到了...

    放下這份閑心,意猶未盡地舔幹淨嘴角的殘渣,周曉峰格外渴望能抽上一口,“噝--呼--”,飯後(嗯,或者,事後),抽上一根兒,給個神仙也不換呐,那才是享受!

    抽煙,上網,飆車,做,嗯,愛做的事,這幾項生活中最愜意的享受現在一項也沒了,周曉峰感覺有些鬱悶。

    唯一能做的,也就是露營了,露的還挺徹底。

    既然,生活的主題就剩下‘生存’這兩字兒了,那就為這個艱巨而偉大的任務奮鬥吧。

    活著,才是王道。

    每時每刻,這世界上的人就在不停地出現,消失。少了一個兩個的,隻如大漠中吹起一粒細沙,密林間垂落一顆露珠。

    而對於每一個個體,他的每時,每刻,每一天,都是寶貴的。因為每一個生命的誕生,都是奇跡。

    要活著,就要活得精彩!

    哪怕現在的自己,一文不名,一絲,不*掛。

    “還會有比被雷劈更糟糕的嘛?”

    ***

    成績還行,請兄弟們繼續頂起,多謝了!